太行山深处,寒鸦惊飞掠过陡峭崖壁,一座新筑的山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寨门前“忠义”二字的大旗猎猎作响,旗杆上缠绕的红绸已被山风吹得发白,却仍倔强地翻卷。
岳家军旧将王猛披锁子甲,手摸着寨墙上的弹痕——前日跟金兵交火留的,还带着新鲜气。他指挥流民搬石头加固,这群百姓有的背锄头,有的攥着金兵那儿缴的断刀,人瘦得像根柴,眼里却亮得很。
人群中有个独眼老汉,每搬起一块石头,空荡荡的眼窝处就渗出细密的汗珠,可他仍咬牙坚持,只因儿子曾是岳家军的一员,战死在朱仙镇。
王将军!后山有金兵探子!"小兵骑马冲来,马肚子沾着湿泥。王猛皱眉抄起铁枪,蹬上瞭望台。风裹着沙砾打脸上,远处山坳里,三骑金兵鬼头鬼脑瞅着,马鞍挂着绘地形的羊皮卷。
"放箭!"几十支箭飞出去,金兵慌忙跑了,留半块带血的地图残片。王猛捡起残片时,发现边缘还凝结着冰碴,显然是从极北之地带来的最新情报。残片背面,隐约可见用金粉写的“突袭”二字,虽已模糊,却足以令人警惕。
寨内议事厅,松脂火把噼啪作响。王猛展开残片,手指在上面的标记处摩挲:“这是真定府的布防图,金兵怕是要南下。”
军师李岩推推竹篾眼镜,烛火在镜片上晃:"将军,咱收了八百流民,粮草不够,兵器也缺......"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喧哗声,一名壮汉背着昏迷的少女闯入:“王将军!这丫头在官道上被金兵追杀,怀里还死死护着个包袱!”少女的裙摆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手中指甲深深嵌入包袱布料,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愿松开。
少女苏醒后,颤抖着解开包袱——竟是半卷岳家军的《行军手札》,字迹苍劲有力,赫然是岳飞的亲笔。里头记着"以民为盾,以山为险"的法子,还有"他日北伐,护百姓周全"的话语。"我爹是岳元帅的文书,临死时让我交给能抗金的人......"她哭得上气不接。
王猛单膝跪地,接过手札,眼中泛起泪光:“岳元帅,您未竟的心愿,我们一定完成!”
他轻轻抚摸着手札上的字迹,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岳飞当年挥毫时的豪情壮志。议事厅内,人人攥紧了兵器,空气里飘着股悲壮的热乎气。
而在金国中都,完颜宗弼(金兀术)的帅帐内气氛凝重。兽皮地毯上,一名密探跪地呈上密报,羊皮纸上还带着汗渍:“禀四太子,南宋朝堂被秦桧把持,主战派几乎销声匿迹。但太行山一带,似有岳家军余部活动。”
完颜宗弼转动着腰间的狼头玉佩,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宋人果然懦弱!传我命令,派使者前往临安,试探虚实。”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顺便,给太行山的‘忠义寨’送份‘大礼’。”
他随即招来心腹,在沙盘上推演陷阱布局,连寨内每日巡防的路线都被标记得清清楚楚。沙盘旁,还挂着一幅绘制精美的《南宋地形图》,上面用不同的颜色标记,标注着南宋各地的兵力部署和防御弱点。他看着地图笑了笑:“多亏了秦相。”
半个月后,金国商队打着"通商"旗号前往太行山。车队里,阿骨打这壮汉把硫磺、硝石伪装成货物,车厢缝里藏着火油。每辆车轴都安了机关,一碰就喷火苗。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早被山寨安插在山下的眼线看在眼里。樵夫打扮的探子连夜攀山,衣襟被荆棘划得破烂,仍将情报塞进王猛手中:“他们马队马蹄裹着棉布,怕是想夜间突袭!”探子的手上布满了被荆棘划破的伤口,鲜血混着泥土,染红了衣袖。
深夜,王猛召集众人商议。李岩展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山寨地形:“这队商队马匹负重异常,极有可能携带火药。我们可在必经之路的峡谷设伏。”
王猛却摇头,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岳家军军旗:“不可轻举妄动。金兵狡诈,恐有后招。”他突然取下腰间虎符:“派两名轻功好的兄弟,悄悄跟踪商队,摸清他们的真实目的。”
正说着,外面吵吵嚷嚷,有人扛着个受伤的少年走进来:"将军!这娃在山道上被金兵追,怀里还护着个油布包!"少年裤腿全是血,手死死攥着包,指节发白。
少年醒后,哆嗦着解开油布——是半本岳家军《行军手札》,岳飞亲笔,记着"护百姓为要"的话。"俺爹是岳元帅的兵,死时让俺找抗金的队伍......"他泣不成声。
王猛捧着札记,手指抚过字迹,突然单膝跪地:"岳元帅放心,您的话,我们刻在心里!"寨里人听了,有的抹泪,有的把刀往地上一顿。
暗室里,烛火突然剧烈摇晃,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两名被选中的探子,仔细检查着身上的夜行衣和暗器,眼神中既有紧张,又充满了使命感。
与此同时,临安城内,金国使者趾高气扬地踏入相府。秦桧满脸堆笑,摆下宴席。酒过三巡,使者突然放下酒杯,鎏金酒盏重重磕在案上:“秦相,我家四太子听闻太行山有匪患,愿出兵相助。”
秦桧举着酒杯,酒晃荡着:"些许山贼,不足为患,哪敢劳烦大金?"
使者嘿嘿笑,没再往下说,袖里却藏着密信——只要秦桧松口,铁骑立马南下。他没瞧见,屏风后有个端茶的小厮,把话全听了去。
秦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举杯,酒液在杯中泛起涟漪:“些许山贼,不足为患,怎敢劳烦大金?”
使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言,袖中却藏着密信——只要秦桧稍有松口,金国铁骑即刻南下。宴席间,秦桧的宠妾不时在旁娇笑奉承,却也暗暗留意着使者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重要信息。
这场看似平静的宴席,却被韩世忠安插在相府的眼线听了个真切。小厮连夜把消息写在薄绢上,塞进信鸽尾羽。信鸽掠过太行山时,王猛正盯着寨门。展开信,火苗舔着他的脸,"好个借刀杀人!"他把信往桌上一摔,墨汁溅了满桌,"传令下去,隘口备好家伙,让金兵尝尝滚石的厉害!"
山寨中,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检查兵器,加固防御工事。妇女和孩子们也没闲着,忙着准备干粮和绷带,整个山寨弥漫着紧张而又坚定的氛围。
太行山的夜越来越沉,忠义寨的篝火在风里摇,像黑夜里的星子。王猛站在瞭望台,望着远处金兵营地的灯火,手按在腰间的刀上。刀是岳家军传下来的,柄上刻着"精忠"二字,被汗浸得发亮。
"将军,滚石都堆好了!"李岩喘着气来报。王猛点头,看向寨里——八百流民,有老有少,此刻都攥着家伙,眼里的光比篝火还亮。"告诉弟兄们,"他声音穿过夜风,"咱守的不只是个寨,是岳元帅的念想,是老百姓的盼头!"
这场关乎宋金局势的暗战,正悄然拉开帷幕,忠义与奸邪的较量,远未终结。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也在默默注视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等待着正义与邪恶的最终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