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 第99章 第 99 章

大年初一的清晨，安山山下都是前夜烟花爆竹燃尽后的烟火气，而安山上却只能闻见积雪的清冽香以及一点点焦糊味儿。

焦糊味儿是从玄武宗的后厨传出来的。依照玄武宗的惯例，除夕的年夜饭需要自己动手，大年初一的早餐也是同样的道理。

领教过了昨晚年夜饭中虞敬轩等人的厨艺，官珞对于他们三人已经完全不抱有希望了。

官珞睡醒后便顶着一颗宿醉沉重的头，脚步虚浮地往后厨去准备早餐。

小周婶到的比官珞还早，官珞到时，小米粥已经在锅里煮上了，小周婶正用切碎了的土豆丝混着蛋液和碎肉煎肉饼子，听见官珞的脚步声，小周婶扭头想要招呼官珞过来尝尝味道，却在转头瞧见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官珞直接愣住，目光在落到官珞红肿的嘴唇时便愣得更狠了。

这会儿正月里的，安山上应该没蚊子吧，还有那牙印，好像也没听说蚊子有长牙齿什么的……

也就是因为小周婶这一愣神的功夫，锅里的焦糊味儿就这么出来了。

好在糊得不算彻底，等早饭做好端上桌，虞敬轩还没过来，尹亦倒是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悠悠地打着哈欠坐在饭桌边等饭。

安山上清静，尹亦身体弱又一向爱犯懒，往年冬日便是要拉他出个被窝都难，更不用说早起了，官珞端着碗碟进来的时候瞧见坐在饭桌旁，神情恹恹的尹亦险些以为自己眼花。

官珞将手中端着的碗碟和筷子搁在桌上，又顺手拿了只碗替揣着手明显一副懒得动手样子的尹亦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跟前，有些稀奇地问道：“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尹亦打了个哈欠不语，昨晚临近三更虞敬轩到访又有得没得同他说了这许多，等把人送走离天亮也没差多久了，睡前被人强行往脑子里灌了这许多是非，还能睡得着才叫见鬼了。

自家师妹也是个缺心眼的，大年三十的没事儿把虞敬轩这尊佛给带回来作甚。

尹亦这么想着便抬眼略带埋怨地看了一眼官珞，结果一眼便看愣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官珞的脸看。

大约是因为宿醉的缘故，官珞的面色有些差，惨白惨白的，像是用面粉狠刷了一层后带出的色泽，可偏偏嘴唇却像是那七月里的刺酸梨子。

饱满、圆润、红肿。

尹亦看着官珞红肿的嘴唇还有嘴唇上那一排清晰的牙印，眸色微微一暗，盯着官珞的眼神像是在看后厨菜地里被野猪拱了的白菜。

呵呵，看来这野猪昨晚在他这儿打搅完还抽空去拱了下白菜。

官珞看着尹亦同先前小周婶如出一辙的怔愣表情，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这是睡了一觉脸上开出豆腐花了？这一个两个的大早上不吃饭盯着她脸一个劲儿看。

尹亦看着白菜，啊不，官珞一脸浑然未觉，好心地抬手指了指官珞的嘴唇道：“你的嘴……昨晚被猪啃了？”

什么鬼？

官珞看着尹亦满脑门的问号，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嘴唇，刚一触上便感到嘴唇上一阵细微的刺痛。

有些肿，好像还破皮了，她昨晚上那头野猪应该是烤得透透的呀，总不可能是那野猪死不瞑目，夜里返魂啃了她一通嘴吧？

还是说她昨晚上吃烤猪蹄时辣椒面撒多了？

昨晚上酒喝得有些多，官珞今早起床时的脑子本就混沌地像是一团浆糊，这会儿被尹亦一问，脑子都快搅成面疙瘩了。

餐桌前的气氛正诡异着，虞敬轩却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悠悠地飘了进来，看那样子也像是没休息好。

尹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门外，虞敬轩今日换了件赫赤色的广袖对襟衫，远远地望过去像只红灯笼，这会儿人走进了看更像大红灯笼了。

再看那大红灯笼虞敬轩嘴上也有一排鲜红的牙印。

恩，这么一看，还指不定是猪拱白菜还是白菜拱猪呢。

官珞听到虞敬轩的脚步声也转过头来，本意是打算招呼人过来吃早饭结果转头瞧见虞敬轩嘴上那一排醒目的牙印，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

倒是尹亦像是已经看习惯了，浅笑着用一种问“今天吃什么”的语气向虞敬轩慰问道：“师叔这是也被猪给啃了？”

官珞那被搅合成了面疙瘩的脑子随着尹亦的话，迟钝地运转起来。

齿痕整齐清晰，嗯，这猪的牙口倒是齐整。

大小适中，力道均匀，这猪的嘴倒也不大。

这猪……等会儿！这哪来是猪的咬痕，这分明是人的齿痕印子。

电光火石之间，官珞面疙瘩一般的脑袋中忽地闪出几个模模糊糊带着酒气的画面，一会儿是她揪住了虞敬轩的领子，一会儿是她将人压在了桂花树上，一会儿是她张嘴……啃了上去！

脑袋里闪过的画面全都是她在主动，而虞敬轩……

表情好像还有些惊恐？

所以说真是她昨晚醉酒狂性大发，把虞敬轩这颗瓜给强扭了一把？啧，醉大发了，都不记得这瓜扭得甜不甜了，感觉有点亏。

官珞看着虞敬轩一张俊脸上突兀的牙印，面上努力维持着淡定，心里却像是炸了锅。

虞敬轩站在门口看着官珞盯着他的眼神从茫然到震惊再到纠结，努力维持着的平静表情下却是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脸，头顶似乎还有青烟萦绕，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出锅的大虾。

喷香可口，很下饭。

虞敬轩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又多看了官珞两眼，看着官珞这样在窘迫中努力维持淡定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尹亦端着小米粥一边暖手一边看着虞敬轩和官珞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后拍案总结道：“看来安山上要防着点猪了。”

猪·虞敬轩：“……”

猪·官珞：“……”

一顿早餐吃得兵荒马乱，官珞不是掉了筷子就是翻了碗，面上倒是瞧不出什么来，行动上却像是丢了魂，尹亦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官珞这副魂不守舍的丢人样，等两人饭一吃好便开始赶人下山。

大年初一大睢大大小小的衙门几乎都在放假，只有京兆府是个例外，从三十到初六，明日都会安排上捕快在府衙轮值，这事儿据说是六七年前于大人亲自定下的规矩。

那会儿官珞还没到京兆府中任职，也是听衙门内的老捕快们说的，有年初一，京中有户人家走失了个孩子，家中长辈和着街坊领居寻遍了孩子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

走投无路之下来府衙求助却无人应答，再后来过了好些日子那孩子才被人发现溺死在了一个池塘中，那家的母亲也因受不了打击在某日选了短见。

但到底是过年，于大人体恤大家辛苦，往年三十和初一都是于大人同官珞两人留守府衙。

今年京兆尹换了人，官珞本也没指望着虞敬轩能来搭把手，便早早地同小伍商量好了，小伍同他爷爷两人就住在城中，所以大年三十便由小伍值守，到了初一官珞再去换他。

所以尹亦一开口赶人，官珞就立马收拾好了东西顶着那一颗大红脑袋下山回府衙去了。

只是官珞要下山虞敬轩便也跟颗牛皮糖似得也跟了下来，同昨日上山时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官珞身后，只是少了那肩上担着的扁担，官珞便是铆足了劲儿地逃都逃不出虞敬轩五步范围内。

等快到京兆府府衙的时候，虞敬轩还一派神清气爽的样子，反倒是官珞跑得自个儿气喘吁吁，正月大雪天里竟是出了一身薄汗，风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虞敬轩轻叹了一口气解了自己的狐裘披风往官珞肩上披，动作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你又跑不过我，瞎跑个什么劲儿啊。”

虞敬轩的手刚碰到官珞的胳膊，官珞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往后一跳，结果就撞上了从府衙门口跑出来的小伍。

小伍老远瞧见了官珞同虞敬轩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还没到跟前便被官珞倒退的步子撞了个正着，鼻梁直直地磕在了官珞的后脑勺上，发出一声脆响。

官珞听到声音慌忙转身，因着那转身的动作，官珞脑后别着的发簪精准无误地扇了小伍一巴掌，划破了小伍的脸颊。

先是鼻梁后是脸颊，小伍被官珞二连击打击得晕头转向，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捂着鼻梁委屈巴巴地看着虞敬轩闪身凑上来把还懵着的官珞拉开，一脸担忧地打量着官珞。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官珞被虞敬轩那宛如看易碎瓷器的眼神看得红了脸，挣扎着从虞敬轩的怀里跳了出来，镇定了一下九曲十八弯的心绪后才摇头道：“没事。”

小伍捂着脸有些震惊地看着官珞同虞敬轩，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两人嘴上还新鲜着的牙印上，嘴张得能吞下自己的拳头。

就一天的功夫，虞大人就把老大拿下了？还是说，是老大把虞大人拿下了？

小伍看着虞敬轩一脸不放心地拉着官珞转着圈地看有没有磕碰到哪里，全然没有要来看一看真正伤患的意思，看虞敬轩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小伍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了官珞的腹部。

该不会是……

小伍震惊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颇有罪恶感地开口问道：“老大，你没事吧？”

小伍一开口官珞才回过神来想起旁边还站着个人，挣扎着甩开了虞敬轩的手，转头看向鼻头被撞得通红脸颊上还带着血丝的小伍。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没事吧？”

小伍疯狂摇头，一会儿看看虞敬轩一会儿看看官珞的肚子，不过片刻的功夫脑袋里转过的念头都已经能编出一整本话本了。

官珞看着小伍那飘忽迷离的眼神总往她同虞敬轩的下三路瞄，傻兮兮的样子一看就没在想什么好事。

官珞眯着眼睛抬手就给了小伍一记打，敲得对方回了魂才开口问道：“你这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干嘛？”

“啊！”被官珞这么一问小伍才想起正事儿来，猛地拍了一把自个儿的脑门道，“老大，有人来报案了！”

珞珞【叹气】：如果能重来……

鱼块：你要选李白？

珞珞：不，我一定打包把你丢宫里去参加家宴，绝对不把你带回安山！

hhhhh珞珞没忘！鱼块的名分就快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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