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探案录 第212章 第 212 章

宋小牛的口供虞敬轩破例选了其中同邱风相关的一部分当着叶岩庭的面拿给邱风看，虞敬轩看着邱风先是震惊后又失落的表情同叶岩庭对视了一眼，而后突然问道：“你现在能猜到我推你那一下起的到底是什么作用了吗？”

邱风麻木地撇了虞敬轩一眼没说话，虞敬轩只能接着道：“宋小牛并不完全信任他的同伴，我要撬开他的嘴就得让他相信，他的伙伴们会出卖他，而出卖这种事情，总不能是突然之间的，需要一个契机，最开始带他们过来问话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是因为你的原因而败露了行迹，我们在最初的询问过程中也没有透露你的名字，所以当他看到你被押解出现，之后……我再命人用言语加以引导，制造出你是被叶大人识破了身份亲自押送到府衙的错觉，如此这般就给了他一个可能会被出卖的契机，之后再要做什么也就容易了。”

邱风心里堵得慌，听完虞敬轩解答抬头看了虞敬轩一眼，复又低下了头问道：“何必绕如此大一圈子，你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他们是我……不就好了。”

“若是一开始就说了，他们那会儿三个人凑在一块儿，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是最佳的时候，保不准会编出什么故事来扰乱我们的视线，再说了……”虞敬轩示意邱风去看站在一旁的叶岩庭，隐晦地道，“你这初来乍到的就被人骗了感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得多看顾你一些。”

邱风没再说话，表情恹恹的，看起来倒是比刚才还要失落，虞敬轩盯着邱风看了半天，忍不住凑到叶岩庭身旁同叶岩庭悄声道：“你猜，他现在失落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失落，还是觉得哪怕那帮人不骗他，他也会入伙，从而因为觉得不被人信任而失落？”

叶岩庭没理会虞敬轩，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一下邱风时，官珞回来了。

官珞风风火火地进门，抬手就将怀里的东西猛地拍到了桌面上，因为力气一时没控制好，脆弱的桌子发出“咵察”一声从正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包括邱风在内，一屋子的人都被官珞这架势吓了一跳，虞敬轩这会儿也不敢多问，赶紧去看官珞带回来的东西，叶岩庭也跟着皱紧了眉头，凑了过来。

官珞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无视屋内的气氛，怒气冲冲地同虞敬轩道：“前厅闹事的人我刚已经让小白他们拿下了，真是胆大包天，这种东西也敢印！”

虞敬轩草草地翻了两页，看着里头的内容立马明白官珞为何如此气愤，巴掌大小的一册小本，里头全是些洗脑言论，甚至部分内容还隐约试图要颠覆大睢，这事往大了说可是谋逆，十恶之首，是杀头的大罪。

虞敬轩随即同叶岩庭再次对视了一眼，没等叶岩庭开口就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叶岩庭手里，难得严肃地道：“连夜审，这东西不能让他继续流出去，事情越闹越大，当真是每一个省心的。”

官珞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过于激荡的情绪，转头看向虞敬轩道：“我听老杨说了，宋小牛这边已经全部交代了，老杨也已经出门抓人去了，哦对了，我还从那小姑娘的枕头里发现了这个，应该就是他们用来制作火影的道具。”

官珞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硬纸片，虞敬轩接过来端详了一番，果然同他先前猜得差不多，这纸片的材质比寻常纸张要硬得多，应当是拿树浆合着草纸连刷数层后形成的，从制作工艺上来看粗糙得很，但裁剪出的图案却十分精致，比先前虞敬轩临时让老杨从街上买来的窗花要好看得多，难怪不舍得将其毁去藏到了自己枕头里面，虽说官珞这证据来得稍迟了些，但还真是被他猜中了。

“如今人证物证都齐了，这下底气可算是足了。”虞敬轩顿时变得斗志昂扬，冲着官珞挥手道，“小的审完了，咱们再去审审那帮胆大妄为的大人，我倒要看看这都是帮什么牛鬼蛇神。”

审讯熊孩子家长的过程并不顺利，大人可比孩子难糊弄多了，虞敬轩故技重施诈了几回也没能成功，到最后还是官珞出马，用上了些手段才撬开了几人的嘴，并从几人七零八落的供述中拼凑出了本案三分之一的真相。

所谓的獬豸亲兵其实全称并不叫这个，而是叫什么救世神教，起名水平并没有比獬豸亲兵好到哪里去，甚至从耻度来看，还是一脉相承。

獬豸亲兵只是这个神教中未成年孩子们组成的组织，主要功能就类似于先头部队，负责出现在人前打头阵，制造事端吸引众人注意力。

而这些成年人……依照他们美化供述的版本来说就是统筹规划，但叫虞敬轩看来就是躲在背后搞事情。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群看起来像是因为共同的“信仰”而联合到一起的组织居然不是完全“用爱发光”，每次任务完成后，不管是“獬豸亲兵”的孩子们，还是躲在背后配合的成年人都能够得到奖赏，根据分工不同所获得的钱财数量也不同，表现优异成绩突出的还能往上晋升，甚至据传还能有机会接触到獬豸本人。

原本以为是个组织机构松散的不成器小团体，没想到内部居然还能利用正向激励的方式调动成员积极性，论功行赏，赏罚分明，听得虞敬轩在旁啧啧称奇。

而先前獬豸制造出的“神迹”也确实是在宋王方三家的帮助下完成，但就如同官珞他们先前推测的那样，参与这次案件并非只有他们三家，还有其他神教中人参与，但具体还有哪些人参与其中他们并不知晓，组织内部在任务分派上一向是采取单线联络，他们只知道自己需要在何时做什么，至于其他人的任务并不清楚。

而这次因为“神迹”需要在不同方向的三处地方同时制造，这才破天荒地将宋王方三家联系到了一块儿，而负责联系他们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姓名不知，只知道他自称为“大哥”。

在官珞的手段下，经过一夜审讯三家招供出了一份成员名单还有一张“大哥”的画像。

虞敬轩旁观了官珞审讯的全过程，虽说之前也见过官珞审案，但这却是头一回见官珞正儿八经地用上了手段。叫大睢境内罪犯们闻之色变的女钟馗形象终于在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勾勒出了清晰样貌，待到审完天已经大亮，虞敬轩心有余悸地看着瘫软在地上，被官珞压着火气收拾了一整晚，这会儿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的几人，摇着头牵着火气渐消的女钟馗，将人拉回了阳光下。

高强度的审讯之下，不光是嫌疑人瘫软无力就连官珞面上也是难掩疲态，待到被虞敬轩牵着走出大牢好远，虞敬轩才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心疼，捏了捏官珞的掌心轻声询问道：“可有感觉好些？”

没头没尾的一句发问，可官珞偏偏就是听懂了，叹出一口气后摸了摸自己跳动的胸膛，感觉心头压抑着的怒火在虞敬轩的小心呵护下像是遇上了一场淋漓细雨，尽数被浇熄。

官珞感觉自己好多了，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牵住虞敬轩的手小幅度地摇晃了两下，忍不住同虞敬轩解释：“我先前觉得生气只是想不通，看他们的年纪都是经历过晋端之乱的人，晋端之乱前后是个什么光景他们难得不清楚么？更何况现如今还有外敌虎视眈眈，自己人却又想着要……难不成当真想要倒退二十年回到大睢百姓流离失所的日子么？”

虞敬轩自然明白官珞所想，看着官珞蹙起的眉头和懊恼的表情安抚着牵紧了官珞的手，官珞深吸一口气，按下住起伏的情绪接着道：“大睢能在经历天灾**之后用二十多年恢复到如今的模样实属不易，我虽然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对……今上有些成见但……”

“嘘。”虞敬轩打断了官珞的话，摸了摸官珞的发顶，防着对方再说出些什么大不敬的话，“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官珞有些泄气，累了一晚脑子也有些混沌：“我也知道我不该动这么大的气，只是想到那些勤勤恳恳种植农桑期盼着日子能一天天好起来的百姓，再想到其实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也是大睢百姓，我就忍不住……算了，我大概是太累了。”

“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虞敬轩心疼地摸了摸官珞眼下的乌青，“最近你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人都瘦了，听我的一会儿先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再来府衙，这里有我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在虞敬轩任京兆尹之前，府衙人手不够加上于大人年事已高每每遇上需要熬大夜的案子总是精力不足，作为京兆府的总捕，有被老杨大人叫一声“老大”，官珞一直是拿自己在当牲口用，一贯是能不休息就不休息，但如今对于自家大人走后门式的贴心，官珞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但也并不想推脱，特别是在察觉到自己身体宛如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时，也知道虞敬轩说得没错，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虽然嘴上说着要回去休息，脚下的步子也在缓慢地往大门走，但官珞嘴上却始终不得闲：“宋牛交代，如果在这‘神教’里表现得好，一路晋升就能见到獬豸本人，这话是真是假？”

虞敬轩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不好说，他们几个在这‘神教’里头地位都不高，接触不到多少核心内容，我们现在也只是摸到了一层底，不过相比起能不能见到獬豸，我更好奇，他们这个组织的盈利模式，按他们的说法成员都是些底层百姓，都不富裕，哪来的钱财支付他们每次完成任务后的奖赏？”

这个问题官珞也没想不明白，只摸到冰山一角的感觉并不太好，只能摇头道：“宋王方这三家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他们供述出来的名单应该也不完整。”

虞敬轩一路牵着官珞往门口走，一边同官珞说话：“嗯，确实是，但他们三家被抓的消息应该已经被察觉到了，我估计这群人应该会有动作，也等不了继续放线钓鱼了，先前就已经安排老杨照着名单去拿人了。”

“这么多人，府上人手够么？”名单是官珞亲自审出来的，上头有多少人名官珞比谁都清楚，稍稍估算了一下便知府上人手完全不够，立即道，“要不然我先去帮老杨他们拿人，等将名单上的人都控制住了再回去休息。”

虞敬轩见官珞一副立马要飞出门去找老杨的架势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拉紧了官珞的手防着人撒腿就跑，一边道：“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府上人手不够，算上你也还是不够，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跟老叶借了人手，捉这帮人绰绰有余了。”

“你同刑部借了人手？”

虞敬轩点头，同官珞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就你昨天拿回来那东西看，这案子不能继续留在咱们手里，老叶昨天也看出了这点，一直等在府衙，直到我们审出那份名单，我今早同老叶商量了一下，‘神迹’这案子了结之前关于这‘神教’的事情先按下不表，等这案子结了一并交到刑部手里。”

官珞仔细想了想，虞敬轩这安排也没错，因为獬豸因为前线战事，虞敬轩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这次这事可大可小但看永康帝决断，但介于永康帝近来对虞家的微妙态度，还是不要招这雷得好。

“也好，虽然现如今我们似乎只摸出了一个底，但我有预感，余下那三分之二的真相也快水落石出了。”

珞珞一觉睡醒，剩下的三分之二的真相也该递到她手里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2章 第 2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