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逃跑计划 第2章 2

京州的冬天总是来的很早，刚过十月气温就骤然下降。好在向田荫早就晒好了棉被和袄子，听着天气预报里播报员提醒大家加衣保暖，向田荫得意的哼着小曲儿，感叹自己的提前准备。

习惯于为两个孩子做好早餐，哪怕天冷，向田荫还是起了个大早。砂锅里煲着皮蛋瘦肉粥，蒸笼里蒸上烧卖，炊具氤氲的水汽缓缓浮起，和玻璃窗上的薄雾交融，窗外的世界逐渐模糊起来。向田荫轻嗅着砂锅里散发出的香气，往锅里添了勺盐。她摸出手机，刚好六点半，是时候叫孩子们起床了。她走出厨房，林少初早就起来了，对着镜子整理校服。“小初，吃早餐了。”她温柔的招呼女儿，随后走进了林少易的房间。林少易正蒙着被子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冬天本就昼短夜长，再加上拉着窗帘，林少易的房间漆黑一片。向田荫无奈的打开灯，一把掀开林少易的被子，“快点起床吃早餐！！要迟到了！”燈亮的白炽灯扎得林少易睁不开眼，好不容易张开一道缝眼前却黑乎乎一片。他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缓了一下才感觉好点。唉，天冷得人根本不想离开被窝。“小易你别拖拖拉拉了，快点去洗漱！！”向田荫忍不住把她磨磨唧唧的儿子推到洗手间。

林少初已经喝完了一碗粥林少易才收拾妥当。抬头一看，挂钟的时针刚好指向七字。“不等你了。”林少初看向高她一头的弟弟，拎起书包便出门了。时间不算太晚，所以林少初也不必火急火燎的。她将单车推出车棚，突然想到答应带给桃欣的杂志还落在家里，无奈之下她将车停在一边，匆匆跑上楼。向田荫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赶紧开门，“忘带东西了……”林少初扶着额头。“快去快去，这孩子…..”丢三落四的毛病总改不了，向田荫摇着头笑。把杂志装进书包后，林少初又检查了一遍东西，确认无误后刚要出门。“小初姐，你不等等我嘛……”林少初无视她的磨叽老弟，直接离开，关门。“妈妈，这粥太烫了，我不吃了行不…….”“你吹吹不就好了，给我吃完了再走……..”林少易看着碗里的大半碗粥，感到有些头痛。唉，实在不幸啊……

林少初走下楼，刚准备推她的车，突然感觉到鼻尖上有些湿冷，伸出手，一颗白色的冰晶正好落在她的掌心，借着手掌的余温缓缓化开。下雪了，今年的初雪。林少初看着如蒲公英般纷飞的雪花，嘴角咧开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弯弯的仿佛能仿佛能装下一整片晶莹的大海。“终于下雪了啊。”她心里想着，更加高兴起来，用手拉起校服外套的帽子盖上。得亏还是下小雪，不然等到积雪厚了自行车就难骑了，她一边想着不觉就到了巷子口。这时，一阵急促的车铃声吓得她一惊，后面电动车好像莽撞的孩子般朝她冲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自己。林少初被吓了一跳，握着车把的手竟止不住的颤抖，摇摇晃晃的自行车仿佛随时都要跌倒，她感觉自己全部的脑神经紧绷到要裂开。死手别再抖了。。。她暗骂自己。眼看着自己就要撞向一旁的电线杆，林少初感觉天都塌了。要不跳车吧……想到自己小时候因为跳车下巴直接磕在马路上被缝了5针的惨状，林少初放弃了这个想法。“同学，快刹车呀！同学……..”对啊，刹车不就好了。想到着，林少初捏紧了手刹，这也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死脑筋一遇事就自动宕机了，真是令人无语啊。啊西！林少初把脚落在地上，感觉自己蠢透了。她正欲调整状态重新启程，一辆电动车停在了她的身边。车主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似的男生，穿着绿色的范斯帆布鞋，头发清清爽爽，他不白，有着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脸上带着些歉疚的笑。“对不起啊，吓到你了。”男生挠挠头，兴许是因为尴尬。“我今天第一次上手，还不太熟。”他指了指自己的车。“没事。”林少初不咸不淡地回了他一句，感觉有些不妥，又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如果她看到镜子一定觉得自己奇怪透了！不是？我为什么要笑啊？？！啊西！林少初觉得好尴尬，只想赶紧逃走，社恐属性的她只感觉自己恐人症又要犯了，急忙蹬起车往前开。那个男生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盯着那个背影笑了。突然他好像发现什么似的，拧动了电动车的把手。“同学，同学你等等我。”林少初回头一看，怎么又是那个男的？！

受不了了，你别跟着我啊大哥，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怕你撞死我啊……林少初心里叫苦连天，感觉自己真是水逆，怎么有这么阴魂不散的人？真是恐怖如斯。不由得加快了脚上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的脚都快蹬冒烟了。但自行车终究比不上电动车，就好像落后的农业大国比不上先进的工业小国一样。（？！）很快一个声音从林少初的耳边传来，“同学你也是一中的吗？”问者的声音明显夹杂着激动还有，兴奋？林少初真心害怕这哥情难自抑把自己撞死在这大马路边，她没有看他，点头。男生明显挺激动，“我也是一中的，你看，咱们校服一样！”说着男生用扯了扯校服上的校徽，只剩下一只手握住车把。“我们顺路唉！”林少初往旁边瞥了一眼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这人不是第一次骑电动车吗？我的老天，林少初感觉自己简直要被这哥吓死：你不注意自身安全也该考虑一下别人的生命安全吧？别管什么顺路不顺路了，顺路又能怎？我们素不相识好不好？！不过这哥的核心还算稳定，车子没有出现刚刚那样歪歪扭扭的趋势，这也让她有些放心起来。好在这一路还算顺利，最终两辆车不约而同地在一块写着京川一中的大石头前停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京川一中的校门口。大概是重点中学的缘故吧，还没进校门便感受到了一股自内而外的威慑力。那位哥车刚停稳就被一群男生呼拥着走了，估计是他的兄弟吧。林少初也不管他，默默地将自行车推进停车棚。“小初！！！”林少初刚将自行车停好就被来了个熊抱。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邓桃欣！林少初用力揉了一把对面肉肉的脸，两人抱在一起打闹。“想死你了欣欣！”“小芸呢？”林少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吼！”路子芸两只手用力地拍在林少初的肩膀上，林少初刚恢复平静的心脏又遭到了重创。她转过身，对着路子芸露出了一个微笑（皮笑肉不笑，你懂的），刚想对这家伙下狠手，她就窜到了邓桃欣身后。路子芸轻扯着邓桃欣的校服外套，一副乖乖女样，“欣欣救我……”邓桃欣只好一手搂住一个人，嘴里不停念叨着“和平相处，和平相处……”于是三人恢复了往日姐友妹恭的样子，相互依偎着向教学楼走去……

忙了一个早上的向田荫在一双儿女上学后终于有机会停下来歇歇。透过窗玻璃，她发现了那一个个飘飘洒洒的身影。下雪了，她感到惊喜，“想不到今年竟然这么早下雪？”一翻日历，今天对应着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也不早了呢，正是时候。”自己对于时间的概念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呢，向田荫不禁失笑。今天要把小说校对一遍，过两天要给主编老师交稿。想到这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她要校对的小说名叫《下雪日》，是一位新人作家写的关于自己在北海道的一个冬季与先生相遇相爱的故事，温柔的文笔不断诉说着绵绵的爱意，像连绵不断的雨季，可两人还是没能厮守一生，在他们结婚后的第五年，先生查出癌症晚期，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一年的冬天。临终前，先生让她不用害怕，他是去天堂为她织外套去了。“我能感受到这件外套，在每个冬天，雪花飘落的时候。我是一个怕冷的人，因为这件外套，我开始期待每一个下雪的冬天。”看到这里，向田荫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也许是因为幸福总是如履薄冰，人们才更能深刻感受到痛苦，也更加珍惜逝去的幸福。

小说的最后一段写到：我永远记得我们初见的那个下雪日，就像树的年轮一样，不会因为岁月的增长而湮没，而是一年一轮，于是我生命的每段时光里，都有我们相爱的影子，一年比一年深刻。

向田荫想了很久，手指飞快的敲起键盘，最后一个字罢，她想起早上磨的咖啡还未来得及喝，便起身离开房间。电脑屏幕还亮着，原来的文段后多了一行字：你用雪花为我织成了一件外套，又将爱意缝进外套的里子，（你也许趁我睡着时偷偷量过我的尺寸，不然为什么外套每次都这么合身？）我开始期待每个下雪的冬天，这样我就能穿上这件外套，感受你手心残留在外套里的温度，于是我不再畏惧寒冬。下雪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