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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玉令 第7章 对峙公堂

作者:砚熹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7-07 13:38:25 来源:文学城

除了这些闲言碎语外,萧燕昭对自己这个外祖再没有更多的了解了,既然他因为母亲的婚事与萧家断绝来往,那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有丝毫挂念,毕竟自萧家覆灭后的十多年来,这传闻中的外祖一次也没关心过自己。

从那表妹的话语间细细听来,传信之事似乎是江阙所托。

江阙确实比萧燕昭回京更勤些,认识一些京都勋贵也是常事,只是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人也会对一个女子“死缠烂打”,不禁有些好笑。

沈霁川撑膝而起,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我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你交代的事我会去办,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好,到时候我请客。”萧燕昭道。

沈霁川转过身,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无所谓,是你就行。”

待他离开后,羁候所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萧燕昭问守在门口的大理寺官员又要了些纸笔,不知是否因为渐入春季,近日来总时不时下些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她便就着细微的光亮在纸上梳理案件的整个过程。

叙白说过,人磨墨时,墨也在磨人。

一场绵绵细雨断断续续下了整整三日,这间废弃的书库也渐渐染上了一股潮湿的热气。

直到刑部来提人,萧燕昭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配合地戴上镣铐走了出去。

三司会省的地点是在刑部大堂,四根两人宽的朱漆石柱屹立在堂内四角,青石地砖被磨得发亮,甫一进门便看见正中三张公案两后一前的排列着。

坐在最前的便是刑部左侍郎盛璋,他的桌案上摆着紫檀朱笔架和一纸诉状。

身后一左一右就是大理寺和督察院的人,冯菁居于右侧,而在堂下三步坐着一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官员,虽鬓角染白,但周身的威仪仍压的人喘不过气,可以见得此人应该位高权重,否则盛璋左后方的督察院左都御史也不会一边偷偷看他一边伸手擦汗了。

盛璋的面色寒凉彻骨,他只在萧燕昭进被押解进来时抬眼看了她一眼。

随着铁链声哗哗作响,萧燕昭被按跪在地上。

惊堂木重重落下,一旁的刑部官员一展诉状,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高声道:“肃静!三司会省,听宣诉状!”

堂上鸦雀无声,萧燕昭挺直了背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虽然身着囚衣,发丝凌乱,可她却面色淡然、不卑不亢。

“……其一,靖安侯萧燕昭谋害朝廷重臣,于凉州九渠河,残忍杀害节度使曹春江。其二,参与私铸恶钱,祸乱国之根本,动摇社稷根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此番罪行,罄竹难书,依照我朝律法,当处极刑!”

深吸一口气后,官员一锤定音:“靖安侯萧燕昭,你可知罪?”

萧燕昭直直看向盛璋,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不认。”

盛璋双腿交叠,睨着跪在面前的萧燕昭,冷声道:“证据呈到堂前。”

话音未落,肃静的刑部大堂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不禁转头看去,只见廊下有两人信步而来。

当先一人身着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肃穆;紧随其后的是一面带笑意的男子,一袭鹤青大氅衬得他身姿如竹,虽面容清俊,却打扮得煊赫夺目。

盛璋蹙起眉头,面上掠过一丝愠怒,他看着二人站起身道:“江都尉!你可知你闯的是什么地方?”

江阙看上去十分不耐烦,只随意道:“侍郎大人不是要传唤证据吗,这人证不就来了?”

“人证?”盛璋眯了眯眼:“你是说你要作为萧燕昭的人证到案?”

“正是,”江阙一拱手:“我身后这位是京都城西盐商之子金世安,作为人证,他同样可以赴审吧?”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盛璋虽沉着脸,却也只是冷哼了一声,算作默许。

不同于江阙,金世安看起来对这公堂很有兴趣,他上上下下梭巡了好几眼,在两人说话的空挡还对上了萧燕昭的视线,旋即眨眨眼,安抚性笑了笑。

对于江阙,萧燕昭自是十分信任,只是金世安的到来让她颇感意外。

不多时,便有差役高举着托盘走进了公堂,盛璋从公案后走了出来,他单手拎起托盘中的铜钱穗子,“这便是最直接的物证,曹节度使身死当日他手下的亲兵边发现尸体手中紧紧攥着这串穗子,而经刑部调查,此乃靖安侯的贴身之物,多年佩戴,若曹节度使之死与你无关,你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在他手中?”

最后一句疾言厉色,整个公堂都没有人敢说话,盛璋不愧是刑部主审,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威压。

萧燕昭轻哼一声,被锁链铐住的手向前一摊,勾了勾嘴角道:“侍郎大人应该还记得,本侯在诏狱时便说过,我的贴身穗子第二个铜币刻字处曾被我磕坏了一个小角,而你手上这条显然不是。”

盛璋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这穗子的编法独特,不像市面上的寻常款式。可萧侯的意思是说,这样的穗子……不止一条?”

此言一出,其他人没反应过来,金世安的眉头却缓缓蹙了起来,他看向萧燕昭轻轻摇了摇头。

虽不知盛璋此言何意,可萧燕昭原本就没打算说谎。

“自然不是,这是我亲近之人送我的生辰礼,全天下只此一条。”

“既如此,萧侯为何又声称此物非你所有,”盛璋冷声道:“更何况这穗子上点缀的三枚铜币,其纹路成色与刑部去年在阳瞿查获的那批私铸恶钱分毫不差,萧侯不敢认是觉得这般罪责你担不起吗?”

萧燕昭此刻算是听出来了,金世安对她摇头的意思很明确——盛璋的话中处处在给她挖坑,一旦行差踏错便会被他抓住把柄,届时便难以脱身了。

“盛大人!刑部若当真有认真查证,便该知晓这穗子我贴身佩戴已有五年之久。可恶钱案难道五年前就已埋下祸根?”萧燕昭扬了扬眉:“如此漏洞百出的推论,盛大人不觉得可笑么?”

盛璋不怒反笑,手指一松那穗子被放回托盘中,他负手踱至公案后,一撩衣袍坐了下来,朗声道:“可是让萧侯说对了,这恶钱案还真就是五年前便已有苗头。”

他忽然抬高声音:“带人证!”

萧燕昭忽然心下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屋外的雨落得更大了,白玉兰不堪重负,纷纷被打落下来,又轻柔的飘进地上的积水中,被一双皂靴重重踩进泥土里,蔫了似的一动不动了。

那双皂靴的主人只是一个无名小厮,他步履匆匆穿过回廊,行至倚在门边的江阙身侧,压低声音急促地耳语了几句。江阙闻言神色骤变,眉宇间是少有的肃然,他目光凌厉地扫向了公堂上端坐的盛璋,终是压下了情绪。

不仅萧燕昭注意到了,金世安也发现了江阙的异样,他略略将身子倾向江阙,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江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扒手死了。”

伴随着骤雨而来的疾风带着凉意卷起萧燕昭的黑发,衬得她脸色煞白,身形一晃,指甲陷进肉里才勉强稳住思绪。关键人证死了?可这是她唯一破局的关键。

没给几人喘息的时间,刑部的钦差已经将盛璋提的认证带了过来。

除了曹春江的亲兵,被带上公堂竟还有来京路上暂作歇脚的客栈老掌柜。

那老掌柜哆嗦着身子就跪在了萧燕昭身侧,浑身抖如筛糠,气喘如牛,怕是这辈子也没见过这阵仗,人都要吓傻了。

盛璋从容地呷了一口热茶,他身旁的刑部官员看一眼他的脸色,旋即清了清嗓子道:“堂下之人可是曹节度使亲兵?”

那亲兵忙不迭点头,开口:“是,我家大人暴毙前一日曾与萧、萧侯起过冲突,我当时站在营帐外,亲耳听到帐内有打斗的声音,还……还听到曹大人说、说……”

讲到此处,亲兵似乎怕极了萧燕昭,竟也哆嗦起来,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先前一直未发一言的督察院左都御史一拍公案,喝道:“本官在此,你大胆说!”

俨然一副已经要把萧燕昭定罪的凶狠模样。

亲兵一哆嗦,额上豆大的汗珠瞬间砸了下来,他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喊道:“曹大人大喊‘萧燕昭,你敢动钦差’,我当时就吓了一跳,偷偷拿眼瞟了一眼……就看见曹大人抱着圣旨摔倒在地,脖子上被萧侯架着刀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左都御史探出半个肥胖的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厉声道:“萧燕昭,你好大的胆子,圣旨如陛下亲临,你岂敢这般放肆?!”

江阙亦气得双手颤抖,他忽然上前一步,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被金世安用力拽了回去。

眼下形式几乎是一边倒地对萧燕昭不利,先前坐在堂下三步的那个鬓染白霜的官员见此,面上带了几分轻蔑的笑意,很快又被他隐了下去。

萧燕昭攥紧的手心渗了汗,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曹春江亲兵所言句句属实,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眼下不仅冤屈没有洗清,反倒还多了一项罪名,这一座接一座的大山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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