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时 第6章 走吗

虽然说想了解，但是真正想进一步，还是有点勉强。

祁念不是乐于分享生活的人，林时也不是，她朋友圈祁念点开几次，都是一般无二只有一条，没有更新，两人在微信上也不怎么聊天。

她倒是因为有共同好友，偶尔在阮以礼的朋友圈下面，看到林时，却也只是轻飘飘的点个赞。

再没有别的。

还有一次，阮以礼在朋友圈发问：“无栖到底哪里有好看的拍照地方！”

下面有林时的回复：“城西，有一家不打烊。”

店名很陌生，是祁念没去过的，她还做了推荐，难道她经常去吗？

祁念在心里随便记下这个店名，等以后无聊了去看看。

上回听到林时是广播社的，祁念问方鲤，方鲤捧着一牙西瓜，把垃圾桶扒拉到腿边，说：

“哦对，她确实是广播社的，听说还是社长，我朋友也在这个社团，我听她说过。”

社长……也对，如果只是成员，谁会特地跑去看新生招生，祁念想起上次看见林时那样，闲庭信步，确实，还挺像个老大。

年级第一，还是广播社老大，祁念勾唇笑了笑。

方鲤看见她笑了，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怎么，你在广播社有喜欢的人啦？这是来打探消息啊。”

她屁股一扭凑近些：“是谁，嗯？”

祁念换好鞋子去洗漱，“没有，随便问问。”

燃起的八卦心灭掉，方鲤索然无味，把西瓜皮丢掉，躺到床上。

于星星从阳台进来，扫一眼垃圾桶：“方鲤，我警告你哈，下次你的瓜子皮能不能丢准一点，我每次扫地都能扫出来。”

“喂，我这是西瓜皮！”

“我又没说现在！”

“那你还说什么！”

“你那次不是这样！”

祁念在她俩唠唠叨叨的日常斗嘴里，翻个身睡觉。

阮以礼始终跟祁念不在一个楼层，就算两人时常会约好了一起同行，但到了晚上，也因为班主任的另外安排，俩人便分开了。

于是晚自习下课之后，祁念和方鲤还有于星星她们俩回寝室。

这天方鲤心血来潮，突然决定下课要去跑步，拉着一脸命苦的于星星，问祁念要不要一起。

祁念还没听完话就拒绝了她。

“那好吧，我们跑完就直接回寝室了哈，你不用等我们。”

她们并不知道祁念的小心事，所以没有多想。

祁念也不会主动提，用她的话来说，这有点矫情。

班上的人一下课就走了大半，剩下的几个都在安静自习，祁念慢腾腾把刚才上课没写完的英语作文写完，抬头一看时间，十点一十五。

话说，这班上爱学的是真爱学，这都快关门了，也不见这几个走，闷头做题，自己翻书都不敢太大声。

她同桌倒是一下课就走了，没把这二十分钟放在眼里。

宿舍楼十点半就要关门，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祁念想着，关上书，蹑手蹑脚的推开椅子站起来。

偷感太重。

祁念走到门口，一边思索走哪条路路灯会亮一点，转身往楼梯间走，昏暗的走廊灯里，有人影拓印在墙上。

祁念停步，看到了出现在尽头的林时。

怎么是她，她不是早就走了……

林时轻微一笑，抬腿靠近。

祁念用瞳孔小心兜住她垂落的影子，听见这人轻声开了口，语调顺着耳蜗掉落进身体里，在心底碰撞出叮咚一声。

“走吗？”

疑问的句子，但听不出疑问的意思。

自己刚好独自一个人，刚好看不清回寝的路，而林时刚好出现，刚好问她，走吗？就是这么巧。

是巧吗？

没人能拒绝刚刚好的东西。

祁念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第一次被林时带走的时候，自己喝了酒，并不清醒，感触不深，只是在第二天看见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才会想起自己被人领了回来。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喝酒，这里也不是黑到不见五指的暗沉，自己一抬眼，就能看到身前低垂着眉眼，轻声问自己要不要走的人。

教室灯光透过窗户，游弋在林时右脸，让祁念很容易就能看清她澄明的眸子，莹莹的，被点燃了一样。

那么近，真真切切，实实在在。

那天的晚风很轻快，松松散散，骨子里都被温柔熨帖，祁念走在右边，微微偏头，就能看到身边的侧影。

祁念心里像揣了只怦怦跳的兔子，她不太明白，又好像，有点明白。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她听见自己冷冰冰的问。

林时鼻息动了一下，祁念没看见她的表情，却又好像知道，她在笑。

笑什么，莫名其妙。

“没有走，去了趟班主任办公室。”

所以是，正好下来，正好碰见自己，看见自己一个人，所以才问自己走不走。

“哦。”挺合理的，祁念摁住怀里的兔子，别跳了。

“不过，”林时回头望一眼祁念。

“离开教室的时候，听见你一个人，还怕回来的时候遇不到你。”

“幸好。”

祁念反应过来，她这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顾虑了，祁念都不用猜，肯定是阮以礼。

她没问，林时也没主动提，两人就像事先说好的一样，知心知底。

你知道我看不见，我知道你知道我看不见，我知道你特地来找我，你也知道我知道了。

偏偏林时就是有这么一种能力，在她身上，没有人会觉得冒犯。

前面有台阶，正好被树影遮蔽，祁念没有注意到，还是林时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小心脚下，有台阶。”

祁念踉跄一下，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某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兔子猛地蹦一下腿，从怀里挣脱了，心底麻麻的，等走过之后，祁念小声说：“谢谢。”

“没事。”

跨过台阶，也该松手，林时好像又猜到了她的心意，收收手腕，“扶着吧，这段路挺黑的。”

于是祁念又没动，隔着薄薄的校服袖子，似乎还能感受到，来自某人的皮肤温度。

莫名想叹气。

寝室楼永远干净明亮，女生们懒懒散散四处走动，空气里游动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

走廊顶灯扫到脚下，不再是朦胧一片，祁念松开林时，目光落在她的袖子上，被自己抓得皱皱巴巴的。

而林时就像丝毫不在意一样，垂下手，施施然转身，两人一起走上楼梯。

“今天，”祁念抿唇，“谢谢你。”

林时笑了，“没关系，就当是你陪我回寝室。”

你明明知道我谢的是什么，还说我陪你回寝室，才不是……祁念盯着她的侧影，没说话。

见她没回话，林时喊她的名字：“祁念。”

祁念回神，应了一声：“嗯。”

却见这人摇摇头，“没事，叫叫你。”

看来又在跑马，林时在心里轻笑，小同桌平时看上去面无表情的，实际上内心想法可多了。

站在309的宿舍门前，林时开口：“如果晚上没人跟你一起的话，你跟我说，我和你一起回来。”

身后是在聊天的室友，方鲤看到门口的人，疑惑喊：“哎，你俩在那干嘛呢？”

祁念望向林时，又听见林时说：“不会麻烦，也别客气，小同桌。”

然后她鬼使神差点头，“嗯。”

林时满意了，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揉揉祁念的发顶，她发丝总是很张扬，像她本人一样，需要顺一顺，才会显得乖巧一点。

像此刻一样，林时松松的拍拍，收手，“走了，晚安。”

方鲤从身后靠近，看见林时已经离开，问祁念，“你俩一起回来的？”

“嗯。”祁念扭头回寝室。

“哎，等等我——”

有了这样一个约定，每次下晚自习以后，祁念都会跟林时一起。

相处多了祁念发现，林时不仅成绩好，讨人喜欢，就连人缘也很好。

她有时候会去办公室，祁念就会在楼梯口等，看见她在走廊里遇见别的朋友，笑脸盈盈跟人打招呼，交谈一两句，随后身影出现在台阶尽头，朝祁念招招手腕，笑意未消：“走吧。”

更多时候是别人先看见她，便会笑着过来拍拍林时的肩膀，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些大多数都是祁念不认识的人，她并不擅长社交，冻着脸的时候，林时也能察觉到，便会往前站一些，先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同桌。”

然而在挡住的地方，祁念垂眼，自己还抓着她手腕，碰到她瘦瘦的腕骨。

社团招生陆陆续续进行了两个星期，广播社那边也在筹备，下课之后会有人来找林时，她就起身出去，跟人站在围栏边说话。

笔在手里轻悠悠转一圈，掉在书本上，祁念把它弹开，望向教室外，两人说话的背影。

又遇到不会做的题了，祁念很烦地磨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