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竟是我自己[水仙] 第4章 人格

所有人杵在原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隔壁哨兵测到一半也张大了嘴巴，忘记把血滴进仪器里。

礼堂里一时安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指导员眉头紧皱，下意识调出精神力等级评测仪的后台再次确认自己听到的内容，再三看了几眼后，才在手中的板子上写了几个字。

写完后还有些匪夷所思，又调出后台确认了一下，一脸为难地扯下言简辞的测评单，放在言简辞面前。

有人反应过来后开始窃窃私语。

“无法评级？那不就是比D-级还差……E级？”

“这种实力敢和白家叫嚣？白家都没怎么出手，那小少爷还挺深情……”

“这种评语不是普通人的评语吗，他这么低的精神力怎么还能被黑塔录取？”

“填志愿那会儿，他还没和白家闹崩吧，让普通人进黑塔不是白家动动手指的事？有靠山就是好啊……”

一声声低语汇聚成声讨言简辞的巨浪，余天白听得火大。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言简辞，预备好了要怎么安慰，却见处于风暴中心的少年挑起半边眉，脸上露出他一时捉摸不透的古怪表情。

礼堂屋顶撒下的暖黄灯光照不暖冰冷的机械，言简辞若有所思地扫过这台机器，最后平静地接下了他个人的评测单。

精神力测评结束，仪器被抬走，指导员给新生们分发了镶着不同颜色的水晶徽章，指代不同精神力等级：D级是绿色，C级是黄色，B级是蓝色，A级是紫色。

精神等级高的人会在黑塔的军校内享有更多特权，徽章的存在不仅能验证佩戴者的身份地位，还能激励更多学生积极提高自己的精神力，警醒他们不能安逸一时。

言简辞低头看看手心里的镶着“E”字形的白水晶徽章，这大概是全校独一份的。

也是难为指导员能找到适合的徽章了。

总教官再次站在台上。

“接下来，我和你们的指导员需要根据各位同学的具体情况划分班级。各位同学可以用剩余时间熟悉熟悉海利恩佩斯军校的环境，下午4点后我们会通过神经终端告诉你们下一步计划。”

“就这样，解散！”

一声“解散”像是关上了静音的开关，礼堂内瞬间充斥着喧哗的人声。

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出礼堂，勾肩搭背，齐齐朝门口涌去。

余天白也打算逛逛校园，在跟随好友和跟随言简辞之间犹豫，一晃神的功夫就见不到言简辞的身影。

“教官一说‘解散’他就直接走了，”好友得知了余天白的犹豫，安慰道，“人家说不定根本没想带你呢。走啦，我对黑塔的训练场可是期待已久呢！”

阳光斜照，经过窗棂的细心裁剪，在地上投出漂亮精致的花纹。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栗色波浪卷发拥簇着她的脸，凌乱的发丝挠了挠脸颊，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伸手拨开发丝。

“您好？”

清亮的少年嗓音在头上响起，她懵懵地抬起头，入眼就是一张惊艳昳丽的俊脸。

“我靠。”

她下意识蹦出这么一句，意识回笼后噌的一下从柜台上蹿起来，将浓密的卷发往后一捋，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后问。

“我是海利恩佩斯军校的图书馆管理员，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请问图书馆允许学生进入吗？”

来人长得实在养眼，图书馆管理员没忍住多看两眼，随后从旁边划出一个悬浮屏，上面挂着一个搜索框。

她道：“当然可以，欢迎进入。”

“如果你知道具体书名的话，在这个搜索框中输入就能获得电子版，也会显示这本书在图书馆里的位置。”

她又划出一个悬浮屏：“用神经终端扫一下这个码，你能获得图书馆的各层主题和建筑构图。不确定是哪本书，可以去相应主题的楼层和房间看一下。”

“一楼是茶水室、还书室和电梯间，二楼是自习室，三楼起都是储放书籍的地方，自十二楼直到顶楼的书都需要黑塔内部人员的许可证才能借阅。”

“有什么问题下来找我，我会一直呆在这里。”

言简辞道谢后转身进了电梯。

图书馆管理员远远看见少年走进电梯间，转身站定，整个身影慢慢消失在合拢的电梯门中。

“十一楼……是心理神经学主题吧？你不会觉得我的存在是因为你人格分裂吧？”

“放心，你的心理很健康，但是对别人的心理很不健康。”

一道清越熟悉的嗓音仿若贴着他的耳郭，肆无忌惮地点评，语气却含着完全不符合这道嗓音的轻佻笑意。

这道声音于言简辞而言当然熟悉，这就是他自己的声音，但是他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他微蹙眉头，权当没听见，冷着脸看电梯上方的所处层数显示。

“理理我啊言神……那人是这么叫你的吧。我就是你，你怎么能对自己实施冷暴力呢？”

“好寂寞啊——我都要觉得你去看心理方面的书是给我看的了。”

电梯到达对应的楼层，打开了门，言简辞走出电梯，对着神经终端里保存的图书馆地图，走向他要去的房间。

他的声音继续响在耳边，更准确地说是在脑海里。

“言神~言哥哥~我好无聊啊，陪我说说话嘛~”

“……闭嘴。”言简辞忍无可忍地低声道。

他刚呵斥完，瞬间就后悔了。

做出回应后，这人绝对会没完没了地纠缠。

果然，一听到他说话，那道声音明显亢奋许多。

“你竟然回应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一条你想知道的消息吧。”

“——我可不是你的副人格。”

……倒确实是他想知道的消息。

言简辞在挂着“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横联的房间前站定，手搭在门把手上，沿着对方的话向下问：“那你是什么？”

那道声音许久没有说话，但是言简辞不知为何，能感知到对方此刻的心情很愉悦。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没了耐心，掌心下压，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间的门。

恰在此时，那道声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坦白：“我其实是你在极度孤独之下催生出的专属于你的假想朋友。”

言简辞没表露任何情绪，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在听。

“由于你父母双亡，从小寄人篱下，得看着人家的脸色过活，没什么玩伴，处处遭人排挤，而你的内心迫切渴望一个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朋友，所以我诞生了。”

“……那为什么上个月你才出现？”

“因为我之前太过虚弱，没法出来和你说话。上个月我的力量终于攒够，能支撑我维持较长时间的清醒，你才意识到我的存在。”

整套措辞有理有据，言简辞点头表示理解，依然站在书架前翻出了一本有关人格分裂的专业书籍。

那道声音似乎倍感受伤，言简辞几乎能想象出一个气质骚包的人脸带浮夸的表情捂住胸口，直呼心痛。

“你竟然不相信我，反而相信冷冰冰的书籍！我们之间的感情竟然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言简辞很想问什么时候好过，为了耳边的清净，他选择了隐忍。

“闭嘴，别打扰我。”

那道声音平时虽然很吵，但是在他需要聚精会神的时候意外安静。

时间一晃而过，言简辞合上书，承认脑海里的声音确实不是他的第二人格。

他们能在脑海中对话，他也没有丧失过一段记忆，种种特征都不符合人格分裂的症状。

“叮～”

手腕上手表样式的神经终端上弹出一个信封样式的符号的全息投影，吸引了言简辞的注意。

他伸手点了一下投影，信封的封口被打开，一张信纸被铺开，上面是一张表格。

“该表划分了各位新生的班级，请各位同学在表格中找到自己的名字，根据名字所在的班级，前往对应的班级楼层。”

最新一届觉醒者总共1328人，被划分为30个班级。

言简辞略过前面所有班级，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班级的最后一个人名。

他的名字真是不出意外的好找。

走出图书馆便是主教学区。

主教学区内有如诗如画的亭台楼阁、水榭横廊，有肃穆庄重的欧式城堡，有未来科技风的先进建筑，有现代规整的长方体建筑群系。

而这些都不是他所在班级的教学楼。

言简辞越过一座座装饰华美的教学楼，根据导航的指引，最终停在了一处两层楼高的木制建筑前。

于杂草丛生中强行走出一条道通向建筑大门，拂去门把手上的蜘蛛网，言简辞的目光扫过纸糊蒙罩的木窗，忽略空气中弥漫的木头腐烂的味道，推门进入。

进入三十班的主教室前，所有三十班学生都有些犹豫。

教室内布满尘埃，随便一个人进去都能激起大片大片的浮尘。所有桌椅的版型都不一致，加工也相当差劲，整体歪七扭八，看起来很容易散架。

“怎么其他的教学楼那么先进好看啊……”有人进入教室后找了个没那么糟糕的位置落座，在看到几乎被蚁虫蛀空的桌腿后不忿地抱怨。

“——因为你们的价值配不上那些好一点的教学楼。”

指导员站在教室前门门口，一巴掌拍在门板上，拍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