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会变人这对嘛 第2章 chapter 2

诺休神色不变，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盯住两人交叠的手。

心跳脏在胸膛中恢复正常速度，诺休故意放松，于是那阵心跳倒更像人浅眠时的状态。

静止的画面恢复了流动，服务生与他擦肩而过，远处的唐“啧”了一声，俯身继续击球。

险而又险差点被发现，但诺休连汗都没有，只在对方放开他的手转身时挑了下眉。

很刺激，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副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怎么称呼？”

他们在窗边的卡座坐下，对方掀起眼帘看他一眼。

“白叶。”

桌上有两扎冒着冷气的啤酒，诺休伸手，指尖沿着杯口描摹。

“不想让骇种发现？那么你也是闯入者？”他分析。

白叶颔首：“对。”

这就很有意思了。

从这个幻境的完整程度来看，捕食他的“比蒙”等级至少是E级。

而能够不受幻境影响行动自如的只有同级或以上的哨兵向导们。

至于能做到不动声色潜入的，少说也是D级。

但对方不想让骇种发现，那么可能是做不到完全碾压，需要被侵入记忆、能真正影响幻境的人的协助。

再结合之前的梦，诺休有理由怀疑对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

他图什么呢？他又知道些什么？

诺休思索。

无论如何，他们的命是暂时绑在一起的。

确定了这一点，诺休定了定神，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你应该知道‘比蒙’藏在幻境里吧，我是被侵入记忆的那一方，所以幻境也会受我影响。”

白叶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

“我很了解自己，能大体猜到它会躲在哪。为了确保我们的生命安全，接下来你可能需要完全配合我，可以吗？”

他诚恳道，目光平视，不放过对方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然而白叶神色平静，情绪始终是淡的。

冷且清的嗓音响在这片狭小静谧的空间：“不听你的话就会死，是这个意思吗？”

面前的人歪了歪头，如瀑般的发从颈肩处滑下，在星光照耀下圣洁得不可方物，但吐出来的话语却直白而锋利。

甚至，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恶意。

“你的手比我更烫，也比这里更危险，不是吗？”

白叶一字一句地拆解掉他的话术，剖开那层彬彬有礼的假象，甚至连末尾以退为进的反问都悉数奉还给了他。

诺休维持着唇角那抹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眼里却没有了笑意。

白叶说的没错，未觉醒的普通人待在幻境越久，受到的精神污染越严重，最后下场要么是成为骇种果腹的食物，要么即使是出了幻境也会立刻疯掉。

他来这里是为了觉醒，自己能活着都不错了，何必要这么在意旁人的生死？

这可不像他。

诺休心想。

“你该走了。”

白叶却抢先一步，冲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淡淡道。

“判断没有错，‘比蒙’确实藏在那。”

他的眼眸在某一刻被某种情绪淹没，像蒙着悲伤的玻璃珠，完完全全盛放着诺休这个人。

但很快，一切就被眼睛的主人收敛住，恢复了淡淡的样子。

“别想太多。”

白叶起身，走向酒馆大门。

“我们会再见的。”

他好像能听见诺休的心声，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就此推开了大门。

暴风雪与浓稠夜色瞬间吞没了他的背影。

音乐仍在流淌，所有人仿佛都没意识到有人已经离开，诺休收回目光，一时琢磨不透干脆不再想，缓步走向唐。

唐刚打偏了好几个球，正叼着烟一脸愁色：“这技术是真一年不如一年，诶你来了？我刚你讲那教官就是有眼无珠，专门摆个臭脸给你看，等有机会老子一定帮你教训教训他。”

从他口中吐出的烟模糊了视野，诺休一时不慎，扭头呛了个天翻地覆，然而一只从灰白烟雾中探出的手却强硬地掐住了他的下颔，逼他硬生生转回了头。

“你说你想进帕里诺？”阴影兜头而下，来人腥臭的口气扑了他满脸，“就凭你为0的精神力？连F级哨兵的边都够不着的战斗力？”

场景刷地变化，新生哨兵轻蔑的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小美人，你要是跪下求我，我就允许你过来给我陪读怎么样？”

诺休眯眼冲对方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掐着他的那只手，向下一掰，咔一声腕骨碎裂，惨叫的哨兵哐当一声被他死死摁进了地缝里。

“这位同学，你要是跪下求我，我就不现在捏断你的脖子怎么样？”他俯身笑眯眯在对方耳畔说，手下却毫不犹豫地用力。

“诺休！”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教官笑容扭曲地向他伸出手。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现在我宣布，你已正式成为帕里诺的一员！”

刹那间时间仿佛无限拉长，所有动作都缓慢到极致——诺休振臂反手，自袖间滑落的金属匕首斜斜横劈，从迎面而来的大手中穿刺而过！

——噗！

血花骤然暴起，眼前的场景一分为二，“怪物”从人体中探出头，脑袋满是肉瘤的骇种不知何时近在咫尺，血盆大口中是撕裂的红舌。

说时迟那时快，诺休来不及站稳，千钧一发之际下跪仰身，整个身体和地面形成一个锐角，双手握着匕首翻腕狠刺！

噗呲一声刀刃刺入血肉，捕食的骇种来不及反应，竟然顺着刀刃从他的头顶横越而过。

随着高声嘶吼，骇种奇形怪状的身体半空中被开了膛，一蓬黑血当头泼下，浇了诺休满头满脸！

幻境轰然崩塌，长满雪松的森林重新出现在眼前，诺休狠狠甩开骇种躯体，踉踉跄跄向不远处跑。他边跑边扯下护目镜，连同蒙住口鼻的口罩也一并丢在了地上，接着跪下来，掬起地上的雪往嘴里塞。

雪在唇舌间融化，极寒沿着口腔而上，原本还有一点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诺休咬牙吞下那口雪，缓了会儿，才重新靠近倒在地上死亡的骇种。

直面骇种还是受到了点精神污染，但靠吞雪刺激脑部神经恢复清醒是有用的。

染血的刀锋挑开骇种厚重的腹皮，诺休半跪在地，戴上特制手套后熟练地“开膛破肚”，最后掏出来一颗泛着微光的“晶体”。

γ-能核，一种只产自于骇种体内的类晶体能量核，储存着骇种的精神力能量。

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诺休仰起头，眯眼观察指间的能核。

他曾经读过一篇实验报告，上面提到依靠骇种的能核能量，或许能强行刺激大脑贮存精神力，从而达到觉醒的条件。

骇种的等级会影响能核的品质，能核的成色同样可以反映骇种的能力。

他手上这颗是E级，应该够了。

天空阴沉，从树梢滑落的雪折出几道冷光，诺休本打算收起能核，眼角余光瞥到某处时却突然一定——白雪哧哧滑下，毫无章法，透着凌乱的美感。

白叶告诉过他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不要盲目相信自己的眼睛”，包括禁猎区内区的记时主要靠“黑松”上的雪，因为“黑松”就像是人造的景，连雪落下的弧度轨迹都是统一的。

不管是哪处的雪，都应该是一模一样的才对。

这里还有另一只骇种！

诺休猛地抬刀向后一挡。

铮——

刀锋直直撞上长满金属尖刺的怪肢，发出不堪承受的“咔咔”声。

骇种的红舌滴下唾液，落在匕首上，腐蚀掉一片金属。

诺休神色微变，在匕首一分为二的瞬间就地侧翻，拔出腰后的枪对准骇种后心，干脆利落扣下扳机！

砰！

骇种半边身体炸开，后心处的能核能量爆发，直接将他冲开几百米远！

后背重重砸在树干上，诺休当场咳出一口血，眼前发黑，耳鸣嗡嗡响。

骇种的能核实在强悍，炸裂开的精神力全部撞在了他身上，连同环境残留的影响，把大脑搅得一塌糊涂，险些让他昏过去。

实在没有力气了，诺休只能倚着半折的树干，将就捂紧了腹部的血洞。

他带了匕首和枪，枪里是对付骇种的特制子弹，另外口袋里还有几只药剂用来强行提升精神力……

诺休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堆碎片。

爆炸冲击太强，药剂全碎了。

危机远没有解除，不远处传来骇种“嗬嗬”的叫声。这只骇种的半边身体和能核都没了，却仍然能挣扎着爬起，向他冲来。

心跳、喘息、浓雾和血腥一同涌上，涸进眼里的血让视线模糊不清，诺休扣住手里的枪，举起，扣下扳机——

子弹擦着骇种而过，死神再次朝他举起了镰刀，砍下！

诺休的视线急速拉近，近到能看见骇种残肢上血淋淋的刺；

又迅速拉远，眼见子弹击中滚落在地的E级能核，如潮水般蔓延开的能量比眼前的骇种快几秒触及到他的手指。

嗡。

脑海中突然嗡鸣一声，高亢嘹亮的鸟鸣瞬间穿透云层，响彻大地。

骇种当场被掀飞出去。

诺休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面前这只通体漆黑的，张开六只羽翼的小鸟。

这好像是他的精神体。

诺休慢半拍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