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上头 第3章 西安面馆

陶争静静的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看着那一抹背影，直到顾稳买完生蚝扭过头，再到左顾右盼寻找自己，连被调皮小孩不小心撞到时那微蹙的眉头都一帧一帧的收入眼底。

陶争内心发出疑惑，好奇怪…自己竟然看着这个才认识了半天的陌生人直到出神了这么久。

可能是顾稳的外貌视觉冲击力太强，五官几乎接近欧美人，每一笔都浓墨重彩，让人第一眼就不自觉的注意到到他并来同时问他一个问题：

“你是混血吗？”

陶争不出所料的也问了，顾稳早已见怪不怪，用嘴灵活熟练的吸了一口生蚝，边吃边说道：

“昂，我混血”

陶争见他一副随便吧无所谓的表情，嘴里还嗦着生蚝，半信半疑道：

“真的？”

“系滴”

“啥混啥？”

看着陶争硬朗的面孔上多出了几分认真单纯的表情，顾稳好像玩上瘾了，把嗦过的生蚝壳随手扔给摇着尾巴的狗子，微微昂首看着他，桃花花瓣一样的眼睛似醉非醉的带着天生的笑意，把疲惫的眼神和黑眼圈都衬得好看了。

顾稳“你猜啊”

陶争“这我哪儿猜的到？”

顾稳歪了一下头上前了一步，陶争措不及防的往后一退，手往后挪了挪尽量不与其接触，看着那两瓣没睡醒的桃花。

顾稳“我其实还真是混血，我是意大利和中国的混血，知道为什么吗？”

陶争本来就将信将疑听到了最后一句之后更是满脸不解，这时什么新式的回答方式吗？把“啊？”字写在脸上。

陶争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顾稳笑了笑“哈哈你个清朝老僵尸，连这个都不知道，因为我是你的意中人啊！”

陶争听出来是土味情话之后哑口无言，用眼神白了顾稳一眼，嘲讽道：

“什么鬼土味情话啊？还我是老僵尸，老子才多少岁啊？”

顾稳又开始吃起生蚝，动作不快不慢，吃得格外干净，抽空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路有车辆疾驰而来往后推了一小步，还没等他用脚踢一下提醒陶争，陶争就已经走上前了，前后中间只差了0.5秒。

陶争把第三个生蚝壳嗦出来之后嘴里嚼着蒜香味的生蚝肉，本就很小的脸颊被撑得有些鼓，含糊不清道：

“你几几年的？”

“我零八一月的，你呢？”

陶争心里没底似的胡乱看了一下周围，也不知道看什么。

“我？我也是啊，你几月几的？”

“一月六”

“唉！巧了不是，我零八年一月一的，那你可得叫我一声哥哈，我比早五天呢”

陶争被顾稳幼稚死了，反驳道“就五天而已还算啊？”

顾稳嘴里还嚼着生蚝“五天怎么不算啊？高考还五分拉五千人呢，所以你看，五这个数字，多重要”

陶争看着顾稳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故作认真胡扯的模样打心底的觉得这个人真滑稽，生蚝的香味吊得他心痒，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大惊小怪道：

“我他妈都饿半天了，你领一半路不走了转头还在这里吃生蚝了嗨？！”

“你不是喝了点番石榴吗？”

“一点稀汤寡水顶个屁的饱啊？我也要吃”

顾稳吃饱喝足的把垃圾扔掉，从兜里掏出纸巾低下头擦了擦嘴和手“晚了，我吃完了”。

结果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他，顾稳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了大步流星的陶争冲进了夜市，赶紧上前拉住但是语气还是不紧不慢道：

“你背上还有伤，就先别吃夜市了，不是说好吃面吗？快到了”

陶争回过头“哥们，你终于想起来了？”

顾稳“嗯，走吧”

二人并肩继续前往，远处看像两座大山树立在人群之中，顾稳这次没有胡乱消失，二人不一会儿就高效率的成功来到这家西安面馆，周围炊火四溢，满是烟火气息，穿插在望不到尽头的粉店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面馆老板是一个西安人，性格豪爽嗓门洪亮，略带一点口音，面馆人满为患，众多外地人聚集于此，直径跟月亮一样大的面碗倒映出陶争震惊的面孔。

陶争“我靠，这么大？！”

面叔带着几丝幽默风趣自然的搭话“哟！这还大啊小帅哥，这是小碗的！大碗的更大嘞哈哈哈”

顾稳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拍了一下木椅示意好久不见，之后大马金刀往那一坐，朝着陶争招手提高声量喊道：

“喂！这里！”

陶争扭头“噢！来了来了”

待陶争坐下之后顾稳熟练的招呼面叔点了一碗牛肉面之后寒暄了几句，面叔笑着看向坐得老老实实的陶争声音洪亮道：

“还有你呢小伙子，吃点儿啥？”

陶争看了看菜单“臊子面吧，谢谢”

面叔仍旧笑得开朗豪爽，点了点头道“得嘞！马上哈！”

面叔走后只剩下了二人，对方都努力消化着这尴尬的氛围，都在等着对方开口，陶争试图玩手机来分散注意力，刚打开就收到了狐朋狗友们一连串的消息，陶争烦躁的关掉手机，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对着汽水吸管吹泡泡的顾稳，就这样僵持了一个世纪之后，又是陶争先开得口：

“你手机呢？”

顾稳眼神放空“忘带了”

陶争不可思议道“连这都能忘？”

“嗯，起码衣服穿了”

陶争被点醒，人太美丽时再华丽的衣服都会被衬托的仿佛消失。

他发现他只顾着看顾稳脸了，眼球自动省略的衣服，现在看看穿得是真的潮，骷髅头黑色卫衣搭配金属项链勾勒出的精细锁骨，工装裤加高筒靴幻视摇滚歌手，长发随意扎起一个小揪揪配上日系刘海增添了几分温柔，酷飒忧郁。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活脱脱的黑色系金属摇滚搭档。

不一会面叔就端着棉上菜了，嘴里还吆喝着“面来喽！”

顾稳把碎发别到耳后低头吃了口面，锁骨若隐若现，金属项链闪了一下陶争的眼睛，但陶争还是坚持装作不经意的时不时看几眼，项链的反光像星星一样印在瞳孔。

顾稳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鼓着腮帮子看向陶争“搞咩？看什么呢？你不是饿了么？吃啊”

顾稳回过神手忙脚乱的低头吃面道“没看什么”

面馆里面放的是抒情的爵士曲，跟传统喜庆的风格形成反差，一曲毕，强劲的dj轰然奏起！

“哪个叫做正义哪个战无不胜！对错正邪难确定！”

门外路过的精神小伙忍不住跟着摇了几下，陶争听得一口面喷出来呛得直咳嗽，顾稳还在低头吃着面，听到后吃着面抽出一只手连忙递上纸巾。

陶争接过纸巾“咳咳咳，谢谢，咳”

初中生甲“哦呦，战无不胜dj版喔”

高中生乙“果然听歌就得听dj滴”

路人丙“有品位喔！”

顾稳被激情的dj感染了，忍不住的开始跟着音乐小幅度的摇头晃脑，也不影响吃面，一口接着一口吃得贼拉利索。

陶争呛得眼鼻发红，眼框还在流泪，用纸捂着鼻头看向吃得不亦乐乎的顾稳，鲜活灵动的摇进了陶争的眼眸，陶争扔掉纸团开始在dj的氛围下搭话：

“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吗？”

顾稳摇了一下头“我三岁的时候在崇左，我出生在那里，后面跟着父母去了广东”

陶争叼着一根面“崇左？哪里啊？没听说过”

“小城市，你没听说过正常”

见顾稳不想多说陶争索性转移话题“那你怎么回柳州来了？”

顾稳随口敷衍“因为喜欢这里啊，而且这家面馆很好吃”

陶争点点头“嗯，确实还行”

顾稳吃开心了“那必须滴，我的品味一直Very good啦”

陶争被这蹩脚的方言味儿英语给逗笑了，低着头隐忍的笑了半天，顾稳不乐意了。

顾稳开玩笑道“什么意思？我说的不包准咩？再笑把你嘴给施烂”

陶争笑得更灿烂了“能不能不要这样子说话？好好笑啊哈哈…”

顾稳喝了一口汽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天生就这口音，改不了喽”

陶争终于笑够了发现刚刚顾稳给他的番石榴汁一件见了底，带着还未消散的笑意站起身跟顾稳说道：

“我去买饮料”

顾稳点点头“嗯”了一声。

陶争高大的身影将周围的人困在了阴影之中，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差不多都是好高啊，吃啥长大的？外地人吗哔哩吧啦之类的。

陶争朝冰箱走着不小心肩膀撞到了一个人，被撞到的人小声的爆了一句粗口，陶争连忙回头道了一声抱歉就陷进了那人脸上触目惊心的刀疤，那人咧着嘴上下打量了一番陶争后就驼着腰插兜离开了，陶争好奇的留意了一下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去拿饮料了。

陶争重新拿了一瓶番石榴，想了想又帮顾稳也拿了一瓶，捧着饮料来到前台结账随便付了面钱，面叔大方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顾稳那小伙子经常来我这儿吃面！已经是老顾客了！这就送你们了！”

陶争感谢道“谢谢老板”

面叔“嗨哟！什么老板啊！叫我面叔就成！”

面叔是个话匣子，逢人就忍不住多唠两句，面叔发起了疑问：

“也就纳了闷儿，小稳他一个本地人竟然不怎么嗦粉，到是天天跑我这来吃面”

陶争刚想走就听到了面叔碎碎念的声音，侧身道“可能顾稳是那少数人吧，走了啊面叔”

面叔笑脸盈盈“唉！好！下次还来啊！”

陶争应和“知道了！”

陶争拿着饮料走到原来吃饭的地方，却只剩下了一碗还剩了一点面条的碗，旁边是挑出来的蒜块和葱碎，顾稳又不动声色的消失了，陶争放下饮料看了看整所面馆，没有发现人影索性又踱步到门外，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周围不放过一分一毫，但都无果而终。

陶争重新回到面馆拿起了饮料塞到了黑皮包里，利索干净的单背到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走出了面馆，夜晚的冷风吹起碎发，姿态挺拔的站在人群中，看着陌生的环境，深沉的眼中透露着不知道去哪里、渺茫的神情。

还是没有看到顾稳，他想算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缘分，不过只是路人罢了，但是他眼神中的失落和惋惜，像瀑布般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