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爆改虐文女主 第5章 互相救赎

岑灵犀的眼神黏在只剩半截的冰刀上，感受着自己指尖传来的凉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没想到，她刚才被逼到绝境，在灵力耗尽的情况下竟然突破身体的极限使出法术，凝出了那么长的一把冰刀，准头还那么好，一下给袁淅捅个半死，看上去他再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怪有成就感的。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是那个金色的罩子？

岑灵犀歪头思索，她艰难地串联起之前的每个片段，方才袁淅都杀疯了，掐死她都不够解恨，将她逼到没有退路，好整以暇地捉弄她，观摩她困兽犹斗的狼狈姿态，那家伙一拍手掌就蹦出个半透明的金色球，然后把球往她身上砸，她惊惧之下……

一种猜测苏醒：似乎、好像、可能，在魔气袭来时，袁淅选择护住她，且让她处于灵气罩最中心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方才，是袁淅护住了她？

这对吗？

但如果不是袁淅护住了她，她的情况绝对比现在糟糕很多。

岑灵犀垂下头，看见手中紧握的冰刀，感受到充沛的力量。

刚呕血时岑灵犀也以为自己要小命不保，不过此时她已经发现自己不过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怪就怪修为实在太菜，哪怕被灵气罩护着，两方碰撞罩子裂开时的余波都让她难以招架。

再瞧瞧袁淅那副样子，实打实的遍体鳞伤，冰刀若有似无地颤动，证明这个男人仅存一息。

袁淅不仅仅是救了她，简直可以说是舍命相救了。

“我......”岑灵犀震惊道，错愕之色布满整张脸。

她的老天姥呀，这是怎么个事呢？怎么袁淅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她从要打要杀变成舍命相救？

脖颈处火辣辣的痛感仍在，可事实由不得否认。

难道？岑灵犀心中咯噔一声，想到了什么。

她看向袁淅，顿时被他眼神中复杂的情绪吓了一跳，不甘、愤怒、委屈......再加上那两道血泪，说是刚从坟里飘出来的怨灵也没差。

她明白了，袁淅是被迫的，这是一场非自愿的救赎，这一切违背袁淅个人意志的事情肯定是来自剧情轨道！

在最混乱的时候，一直在暗中窥伺想要撮合她们这一对虐文男女主的剧情轨道开始发力。

她之前为了远离剧情所做的桩桩件件，剧情轨道都一一化解，只要结果看上去是能和原著对上，细节过程是允许被修改的，而且还比较宽容，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的逻辑链都可以成立。

那么？她下杀手时，袁淅忽然就醒过来了；她被掐脖子时，袁淅莫名其妙放手了......恐怕都是出自剧情轨道的手笔。

用膝盖想也知道，正常人绝对干不出舍命保护要杀自己的人这种事情，到底要修改怎样的细节才能让袁淅发失心疯似的舍命救她？难道是强行控制了袁淅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控制多久？

就在与岑灵犀四目相对的刹那，袁淅眼中的种种情绪早已不见，怒火熄灭，就像从没出现过。

他满目柔光，脸上露出了近乎喜悦的神色，好像失而复得了什么宝贝。

看得岑灵犀毛骨悚然，怀疑袁淅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松开冰刀，双手用力想撑着坐起身来，但力竭下只是瞎扑腾了几下。

算了，反正袁淅只剩下半口气，她就在这硬熬也能把他熬断气，如此想着，岑灵犀便又心安理得就地趴下，乐得轻松。

“唉。”一声叹息后，低沉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岑师妹，你快走吧。”

“别想着救我了，虽然魔气退散了，但这个地方已经暴露，随时可能会有新的魔物出现，你快回天渊宫向掌门禀报，不必再……”

不是，谁想着救他了？

他怎么一开口就诬陷别人呢？

岑灵犀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我才不会——”救你！

袁淅吞下尚未说出口的“逞强”二字，抢道：“我当然知道师妹才不是那等弃同门不顾而逃之人！”

“此番师妹只身犯险救我，我感激不尽。若不是师妹出手果决，只怕我还会被幻象迷惑，不止误伤了师妹，可能还会酿成更大的祸事……”

袁淅苦笑着，他忍受浑身剧痛，每个字都说得艰难，呼吸声愈发沉重，血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岑灵犀怔住，敢情她那一刀在袁淅眼里是把他拖出致命幻境的救命稻草？

“我靠，简直太有实力了。”岑灵犀低声呢喃。

所以，剧情轨道并非控制了袁淅的身体，而是控制了袁淅的思想，或者说它在一定程度上修改了袁淅的认知。

人的思想是很奇妙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细微的改变，可能会推导出完全不一样的结论。

只需要修改袁淅对她那一刀的动机，从“杀他”变成”为了帮他而不得不采取的救急之法”，她在袁淅心中就从“凶手”变成“犯险救他还出手果决的师妹”。

不过，这就值得袁淅宁愿自己死也要护住她吗？

疑惑中岑灵犀余光瞥见袁淅，对方眼神深情到快能滴水拉丝的程度，令她头皮一阵发麻，却也一下打通思考的任督二脉。

剧情轨道针对袁淅意识的版本更新，除了增加“这一刀是救了他”以外，还增加了“一刀之恩当以身相许”的内容。

如果只看结果的话，就会发现原著剧情里的关键词和结果已经全部被触发：救命之恩，舍命相救，男主爱上女主。

但岑灵犀不在乎袁淅爱不爱她，她只在乎一件事，“你……你会死吗？”

因为过于兴奋，尾音甚至带着颤抖。没办法，她太关心袁淅的性命何时走到尽头了，毕竟这决定她是否能尽快与老公团聚。

袁淅煞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眼神刷一下亮了，如同熠熠星辉闪烁，慷慨道，“生死皆有命，与魔物战死，也算不愧对我辈责任。”

话音落下，袁淅依然柔和笑着，晚风微凉，轻轻吹拂过发梢，在袁淅身上吸食着的黑色虫子全都胀大两三圈，一个个地裂开，流出的黑色液体触及皮肤，便灼烧出一缕白烟。而他依旧神色安详，连两道原本显得诡异的血泪都被感染得显出几分慈悲，仿佛能用他的生命护住岑灵犀，他感到无比满足。

好一个为天下苍生而牺牲的美男子。

袁淅这番慷慨陈词在岑灵犀耳中与死前遗言没有区别，她也就放下心来，全身不再紧绷，困意再次汹涌袭来。

岑灵犀双手撑地，正欲起身换个舒服姿势打盹，等袁淅断气后她就可以通知系统送她回家了。

“不过岑师妹不必太担心，方才情势危急，对方实力不俗又是暗中来犯，我只能施用禁术与师妹结下同命契。”

“在同命契下只有我们二人只要有一人气息尚存，就都能留下一线生机。所以，师妹你不必内疚，更不必觉得回天渊宫禀报是弃我于不顾。”袁淅笑道，“你大可放心回去，只要你活着，我在这里死不了的……吃些苦头不算什么。”

“别担心我。”高贵典雅的公子坚定道，向岑灵犀传递信心。

“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起身起到一半的岑灵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什么同命契？什么叫只要她还活着，他在这里就死不了呢？什么叫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说的是她能听懂的语言吗？

岑灵犀只觉得眼前募地一黑，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双腿一软，整个人直直跌坐了下去。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岑灵犀百感交集，愤怒、不解、委屈、悲伤，心口像被人攥紧了不松手似的……她忍住悲痛，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向袁淅跑去。

见她奔来，跪得端方的男人勾起唇角，昂首温柔注视着，眼神甜得能流出蜜糖。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太岁头上动土，她和老公被迫分离，他却笑得这么甜蜜、这么刺眼，凭什么？！

不要脸皮的东西，烂货！

“啪！”耳光声清脆响亮，岑灵犀这巴掌毫无保留力道，裹挟了冲天怒意。

男人被扇得立刻歪头，脸上赫然浮现的五根清晰手指印，两道血色泪痕也被这巴掌拍得四处溅射，带得满脸是血。

被巴掌一带，本就虚弱的袁淅难以跪稳，可他似乎又想保住最后的体面，用力想要稳住身形，结果让原本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变成被风吹落的树叶般轻旋飘摇，少年劲瘦纤薄的身形让这个画面看上去多了几分萧瑟感。

这副不堪一击、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让岑灵犀联想到她的老公，没有她的保护，他在那边会不会被人欺负呢？

还不就是这个贱男人害了她老公！

她老公在吃苦受罪，他却在这里对她装可怜明送秋波，她再是个好心人，若是对袁淅心软一分，就是着了这下流胚子的邪道，就是千万分的对不起老公。

想到这些，岑灵犀更为恼火，眼前的男人摇摇晃晃，在她眼中都快晃出重影了，烦得她又是一记窝心脚踹上去。

只要她好好活着，他就不会死是吧，吃点苦头也没关系是吧。

袁淅刚被扇得发晕，哪里防得住这一脚，愣是被踹出几米，身体抛出一小段优美弧线，最后以背朝下的姿势摔落在地，撞击的余波带着插在他胸口的冰刀顺势又深入几许。

他剧烈地咳出几口鲜血，而后便没了反应，哪怕疼得冷汗淋漓也绝不呻吟，只是仰面静静躺着，浑身衣袍已经破烂得不像样子，裹不住胸膛、上腹、大腿等部位的白皙肌肤，其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颜色青紫不一，活像个被主人玩坏的布娃娃。

岑灵犀满心挂念着老公，可顾不得怜香惜玉，抬脚又要狠狠踩下去，大脑却忽然刺痛起来。

脑子里忽然长出来有好多无脸小人儿，他们在她脑子里肆意说话，指指点点，一句叠着一句，一声盖过一声。

恍惚中，岑灵犀看见自己的身体越变越小，而说着话的小人儿们嘴里吐出鎏金的字，越变越大，密密麻麻地堆叠着。

大地广阔无垠，而她的栖身之所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鎏金色的字强占，金光灿烂夺目，刺得岑灵犀流泪，她横起手肘也挡不住。

不阻止的话她会被这些字压死的！

岑灵犀急得跳脚，渐渐把坚硬的地面踩得浮肿松软。

又一脚下去，地上冷不丁溅出一道血水，血水高扬几米、豪迈挥洒，一些落到岑灵犀手背，瞬间在皮肤上烧出一个小点，血肉疯狂愈合，最后落下一个肉色微凸的小疤，大约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

这什么畸疤啊？她不够漂亮了。

岑灵犀怔住，眼泪立刻落下。

正伤心呢，余光却瞥见被血水溅到的鎏金大字就像沾到了化骨水，互相匡扶的横、撇、捺、折、弯钩通通骨头酥软往下滑落，一个个完整表意的字就这样分崩析离。

嚯，原来这些字比她怕血水多了，她只是变丑而已。

岑灵犀加快踩踏频率，大地不断吐出新鲜血液，很快血流成河。

无论是不停说话的小人儿们还是他们吐出来的鎏金大字都被奔腾的河水淹没，它们在血水中化开，散成一缕缕颜色发黑发蓝的絮状物，纠缠成团，仿若水中恶鬼。

宽广的大地只剩下横竖三尺见方的净土，不知何时越长越高，要冲破云端，岑灵犀于高处负手而立，极目眺望。

淡金色的光芒从河水里升腾而起，照耀着猩红与蓝黑交织的河面，混杂的丝线渐渐分开，不断摆动、漂移，画出一副人物肖像。

色彩与光影，填充出生动形象的模样，真与一具略带浮肿的尸身无异。

定睛一瞧画中人那张俊俏的小脸，不是她老公还能是谁？

岑灵犀瞪大眼睛，大声呼喊：“老公？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

没有丝毫回应。

她老公不会死了吧？

她没有老公了？

可怖的想法随着呼吸渗入骨髓，岑灵犀双手抱头，往后退了两步，痛苦无力地跌坐下去。

全世界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