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天什么时候亮的!
余梦挽回头之际,发现天色敞亮,光线刺眼。
那不是太阳!
那是一个人影!
火红色的头发犹如五月天的灼日凌空,尽管余梦挽再如何仔细端详那人的五官,却也无法看清分毫,看身形更偏向女性化,但那不一定是个人,也就是说性别对于ta毫无意义。
扭曲模糊的面庞,具有辨识性的火红色长发,以及身边不断跃动的曜焰。
不管余梦挽遇到的是什么,但她明白自己差不多完了。
她想起来自己忘了的是什么了,卡桑德拉在之前就和她说过,距离下一次审判,只会间隔两天。
而在梦境里,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没有规律转瞬即逝。就如她现在想得那样,即使是在梦境中,她也逃不掉。
余梦挽感觉心都在此刻骤停……不,这不是幻觉。
她僵直原地,呆呆地看着对面火红身影手中的心脏。
背后的空虚无不在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真·物理意义上的·心脏骤停。
火红身影掌中赤焰包裹余梦挽的心脏,一点点将其泯灭于空气中。
死亡,是一场盛大的葬礼,全世界都会为之滞留须臾的温柔。
余梦挽以前并不这么认为,因为死亡再怎么掩饰都无法改变它残酷的事实。
但现在,她觉得也许死亡也是温柔的,它带去了临死前的痛苦,留下片刻的安宁,让人不免沉醉其中。
……
用户『真理』终结编号006事件,固化部分■■。
用户『真理』已确认死亡,账号保留。
……
以下是第一人称(只有下面这一小段是这样的):
我的意识陷入了混沌,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思索,或者睡着了。
人死后会有灵魂吗?这个问题,也许现在我就能给出答案。
但现在我应该思索这个问题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什么人总是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原来我已经死了,人在梦境里也会死亡吗?
不是应该醒过来吗?
但当我看见虚无缥缈的梦幻星空时,那一丝的侥幸也彻底粉碎尘飞。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那种无以名状的美。
就像那位著名画家的作品一般抽象,但那位著名画家也许只是窥视到了这片“星空”的冰山一角。
受限于人类的自缚性,他也只能拙劣地复刻出一丝形似。
无法用语言文字表达出“星空”的美丽,无法以狭隘眼界窥探出“星空”的极致,无法使自身意义铭刻下“星空”的真谛。
这便是我眼中所见,意识所感。
不小心触碰到的一颗“星辰”传来犹如黑洞的恐怖吸力,我也被吸入其中。
转眼之间,便是一处残垣断壁。硝烟弥漫,血息四溢。
这里是一处战场,我矗立于战场的中央,无数身披红艳铠甲的战士向着我冲杀过来。
正当我惊诧之际,他们已经穿过我的身体冲杀向我后面另一方身披漆黑铠甲的战士。
抬起的手是虚幻的,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
神奇的是,我能飘荡空中无风自动,感觉轻飘飘的宛如一朵云。
看着战场下的士兵悍不畏死地相杀,双方背后都是无穷无尽的增援,也不知这场战斗将要多久结束。
下一秒我知道了答案,因为这时候眼前景色再次变化,那场战争“结束”了,对于我而言。
根根树木支起,它们的延伸在空中开枝交汇成一大片“云彩”,遮蔽来自外界的光。
呼呼的风声吹拂过这片密林,演奏着一首交响曲。
我对于这样的场景有些新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只是特殊状态感觉不一样。
四散的雾气慢慢聚拢,视线越来越看不清了。
突兀地,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不轻不重。我惊得一激灵,意识差点散掉。
待我转身看过去,注意到刚刚拍我的是个人。
墨色长发垂落地面,宛如铺散成延绵曲折的江河,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我的那双温婉神色的湛蓝眸子总是勾人心弦。
不过我见其穿戴的衣装也是微微一愣,因为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我曾经穿过的一件白衣裙。
那是苏祈在我十八岁生日时送我的,也是我衣柜里唯一一条裙子。
面前之人身上这件与我那件不说毫无关系,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就连裙摆彼端苏祈亲手绣的蝴蝶图案也相同,这就是我那件!
我问:“你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能看到我,还能接触到,那就有可能再把死透的自己再杀一遍,还是探探底细再说。
“我?我就是你。”
她的话是那般好笑而又毛骨悚然,我的思绪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推理她所说的话语。
疲惫遍及全身,只想找个地方慢慢睡去。
……
“时间不多了,给你个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
……(第一人称结束)
眼前光亮格外刺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
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空气中刺鼻的气味闻起来像消毒水。
余梦挽好不容易撑起身子,环顾一圈。
她似乎在医院,后脑勺还有些刺痛,还残留着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现在还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还是说那都是梦境,甚至现在还是在梦境之中。
“你醒了。”推门而入的人见到她醒来,走到病床边。
来人是位金发碧眼的美女,一身白大褂彰显着她的身份。比起医生,余梦挽觉得她更像一位西方贵族小姐。
“你是?”
阿梅莉亚说:“我叫阿梅莉亚,是这里的医生。来,把右手抬起来我看看。”
闻言,余梦挽乖乖地抬起右手,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的反应。
阿梅莉亚戴上挂在领间的链式眼镜,轻轻上手撩开她的蓝白条纹病服的衣袖,细细检查。
“嗯,没有问题了,今天你就可以出院了。”阿梅莉亚用完就将眼镜又挂回领间。
“那个……阿梅莉亚医生,我昏迷了多久?现在是几号了?”等检查结束后,余梦挽才将自己的疑问抛出。
现在的情况依旧混乱,但首先了解一下时间准是没错的。
“你被送来医院已经昏迷两天了,日期是七月二十一号。”阿梅莉亚顺手把她左手上的输液针管取下,用棉签按住针孔防止血液流出来。
什么?余梦挽乍一听还没觉得哪里不对,但等阿梅莉亚说出日期她才发现哪里不对。
她原以为距离第一次审判应该过去了两天,但结合日期一想——
这都过四天了,卡桑德拉在第三天的时候才把她丢医院,那真是很要命的。
但转念一想,也就是说她已经熬过第二次审判了,她活下来了。
“嗯……谢谢阿梅莉亚医生了。”
“不客气,对了,我还要和你说说一些注意事项,未来一周都不要吃腥辣的食物,尽量吃些清淡的……巴拉巴拉……”
阿梅莉亚一说起这个就停不下来,像家里的母亲一样,絮絮叨叨。不过余梦挽知道这是医生真正关心病人的反应,也不会产生反感。
等她好不容易念叨完出病房后,余梦挽才松了口气。
无他,实在是这医生太能说了,庙里的和尚念经都没她厉害。
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医药费已经有人帮她付过了。
出医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静静感受温柔阳光,那一瞬间便觉得恍如隔日。
余梦挽掏出手机,一解锁消息就刷满屏,提示音响个不停。
“……”我就知道会这样。
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直到终于消停下来才一一查看。
上了公交后,余梦挽坐在后排角落里,车上还没什么人,只有她一个乘客。
手机上一共,三百九十一个未接电话,有三百七十一个是苏祈打的,其他的就是教授和一位相熟好友。
消息若千条,不出意外大半都是苏祈发来的。
对于这一情况,余梦挽毫不意外。想来想去还是先打个电话好了,发消息太麻烦了。
“嘟——”
还没响完第一声,对面就接听了,但却没人说话。有点不像她,平时不都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吗?
余梦挽试探性先开口:“喂?”
“……嗯,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有声音,而且有点不正常,就像是……被人伤透心的破碎女主角。
“额……我受了点伤,在医院昏迷躺了几天,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受伤了!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一听到“受伤昏迷”四个字,对面的声音立马激动起来,语气充满了急切,连破碎女主的形象都塌了。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我出院了,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好吧……阿挽你在哪里受伤的?”
听到这句话,余梦挽有些疑惑和不解。
苏祈应该能猜到的吧,编号006的事她也知道,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嗯……也许是担心自己的伤,这么问也没问题。
“嗯,之后见面说吧,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是在学校吗?”余梦挽没有再钻牛角尖,一定是最近的遭遇让她有些过于敏感了。
“好,我现在就在你家。”
下午两点这个时间苏祈也确实没有课,在她家也没让人意外。门锁密码她也知道,余梦挽还帮她录了指纹进去。
“那待会再聊,拜拜。”
余梦挽挂断电话,又打开论坛,两则论坛发的消息就自动弹出来了:
用户『真理』重新登陆,账号消息同步。
用户『真理』终结编号006事件,固化部分■■。
……
余梦挽随意看了眼就滑过:
固化的那个能力名字叫『审判』,锁定某一目标或多个目标,就能将其裁决。
不过副作用同样惨痛,目前她也只能锁定一个目标进行『审判——裁决』,因为这是她现在能承受的极限。
对目标审判的时候,自身也会遭受同等的伤害,假若她的承受极限是一个杯子的容量,那么一个目标就是一杯水的程度,
这时候让她用一个杯子的容量装两杯水,那么就会因为装不下而涌出来,这些涌出来的水便会反噬杀死她。
……
余梦挽点开私信栏——
令人意外的是,卡桑德拉没有给她发过消息,反倒是之前发过消息的『灵愈者』回了她之前的私信。
灵愈者:抱歉抱歉,之前太忙了没注意。
灵愈者:被印记标记的人大概是活不了,但你可以来找我,我应该可以救你。
这都是两天前的消息了。
余梦挽嘴角抽了抽,那时候好像自己还没遭受第一次审判,不过没看论坛错过了。
她也没觉得可惜。第一,对面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去了恐怕才是真的活不了;第二,已经是过去式了,这时候再惋惜有什么用,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于是,她打字回复:
不用谢谢,我已经解决了。
对面头像很快就跳动了一下:
好吧,如果下次需要我帮忙可以再来找我。
真理:好的。
……
结束聊天,余梦挽又给卡桑德拉发了几条消息,但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