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洛装出一副生闷气的样子,想要某人发现,关心。
她确实也做到了,吴笙偏头看向她,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疑惑询问,“怎么了,这么生气,都变成河豚了。”
鲸洛顿时泄气,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我才没有。”说完这句鲸洛垂下头,叹了一口气,“周末我妈带队去北城特训去了,我爸不用带队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都要和我爸一起住。”
丧气从鲸洛的周身弥漫开来,侵染了旁边的吴笙。
吴笙知道她和父母的关系不好,沉默了一会才说,“我相信,我的小鲸鱼一定能处理好这段时间和父亲的相处问题的对吗?”
不是“我们”,是“我”的小鲸鱼。这句话带有吴笙的一点私心,想要被她发现从而表明真心,又不想被她发现,害怕被反噬后渐行渐远。
好巧不巧,这细微的不同就刚好被鲸洛所发现了。
鲸洛的心脏,向被一只名为“丘比特”的箭射中,没来由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她抬起头望着吴笙,眼眸中有星辰大海和她。
鲸洛望向她的表情,严肃又认真,开口讲出来话也是如此,“吴笙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不是一晚两晚,而是一直,你愿意吗?
后面这句话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鲸洛盯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她不答应就立马哭给她看。
吴笙有些慌乱,眼神飘忽不定,稍微拉远了与她的距离,语无伦次的,“对不起,我我……”
鲸洛收回这种眼神,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什么反应?好好玩。”
吴笙冷静下来,怔怔的望着她,眸中深处的某种情绪在疯狂翻涌,想要把眼前的人剖开,看看她究竟那句话是认真的。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吴笙又拿出那熟悉的练习册。
鲸洛收回眼眸中的笑意,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情绪倾斜了出来。
“呦~来这么早啊?”樊锦的一句话,换回了鲸洛的理智,她和吴笙齐齐转头,樊锦和夏淼淼一前一后走过来,坐回了位置。
“你们两个怎么是一起进来的?商量好的?”鲸洛扫了扫鼻尖,语气有些发虚。
“没有,在门口刚好碰到,就一起进来了。”樊锦叙述着,没看她们一眼。
夏淼淼点了点头,兴奋的附和她,“对啊,说来是真巧,我们明明是顺路的,一路就没有遇到,偏偏在校门口遇到了。”
吴笙望了樊锦一眼,眼中有些笑意的穿了过去。
樊锦瞥了一眼,没有理她。
吴笙也没有在意,转过身,继续做题了。
鲸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戳了戳吴笙的肩膀,“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在食堂,将骆可和沫子玟说星星转学的事。”
吴笙停下笔,转过身看着她说,“当然记得,怎么了,她转去了哪里?”
“上次将骆可给我说,星星她父母的工作调动,搬去了晋城,时间比较紧,所以她没有来得及跟我们说。”
“嗯,没事就好。”
鲸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能有什么事?”
“那不一样,我这是真诚的祝愿。”吴笙反驳她,语气轻轻的有点娇。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周末有什么安排吗?”鲸洛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她陪着自己。
“抱歉,我……”吴笙面带抱歉,她也不想拒绝,只是她是真的有事。
鲸洛不想听到她后面的话,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是接受她的邀约,于是打断她。
她原本亮亮的眼眸暗了暗,装作无所谓,“没事,反正我周末也挺忙的哈哈。”
吴笙是真的没空,她周末要到福利院当义工。
之前她兼职的时候,有幸遇到了一个福利院的院长,聊了几句,就有了想去当义工想法,上次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接她的。
“是啊,我好忙,她也好忙。”鲸洛收起了笑容,同吴笙一样,做起了卷子。
晚上放学,鲸震海的车就停在路边,鲸洛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
车停的位置太明显,她不能装作假装没看到,只好乖乖的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怎么一见到我就拉这个脸,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鲸震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使人听不出来他的情绪。
鲸洛勉强的笑了笑,“没有啊。”
鲸震海启动车子,不去理会她那拙劣的演技。
上学,下学,训练,做卷,挨骂,睡觉,之后的日子亦是如此。
大半个月过去,鲸洛仿佛被这样的生活折磨的没了情绪,一连多日,她都是如同行尸走肉般,过着以上的生活,只不过被骂的更多了。
十一月中期,苏市的天气算不上多冷,只是夜晚和晨曦会很冷,白天还适宜。
又是一个周末,吴笙有一次拒绝了她的邀约,鲸洛沉默的坐上后排。
连续半个月,吴笙都拒绝了她,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表面上表现的无所谓,实际上早就碎成了渣渣。
又是训练的一身疲惫,只是这次感受到的不在只有身上的劳累,还有心情的失落。
刚回到家,鲸洛洗了个澡,刚洗完就被鲸震海叫到书房。
放学的时候,鲸洛就有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很失落,心情低沉沉的,还很想哭。
鲸洛把这归咎于对吴笙拒绝她的失落,强行压下自己情绪,吸了吸鼻子,可更想哭了。
鲸震海眼睛像是被人毒瞎了,硬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甚至还落井下石,不停地数落她。
鲸震海坐在他平时坐的地方,鲸洛进来就站在他正前面的桌子前。
“你看看你今天跳水测试的成绩,要不是你是我们的女儿,早就把你劝退了。”
鲸洛本来心情就很不好,现在又被他骂了,心里更难受了,这时她才猛然察觉,自己这是发病了。
其实上高中后,鲸洛的抑郁症发病的次数少之又少,偶尔的几次,好像都是和父母有关。
鲸洛低着头,散落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鲸震海看不见她红彤彤的眼睛。她强撑着不在鲸震海面前哭出来,被亲生父亲不留情面的数落,负面的情绪,一寸一寸的侵蚀这鲸洛摇摇欲坠心脏。
“还有你那做的卷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写,我们花这么多钱培养你,你想怎样啊?”
鲸震海看着鲸洛的眼神不像父亲看女儿,更像是看自己养的宠物不听话了,而生气失落的表情。
鲸洛心情很失落,她想找人倾诉一下,但是她不确定她吐露情绪之后,鲸震海是怎样的态度,是和她妈妈一样落井下石,还是会稍微安慰一下她,她想要赌一下。
“爸爸,我不舒服,我好难过。”鲸洛说话时鼻音很重,嗓音也哑过分的呀,但凡换一个正常的父母,都会心疼的。
可生活没有善待她,鲸震海和她妈妈一样,面对她的示弱,竟是毫不心疼的嘲讽。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别以为你说难过,就不用写今天的卷子了,今天你在你房间里面写,我别想偷懒,我明天早上检查。”
说完鲸震海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洗洗就休息了。
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咔嚓一声,从中间碎裂开来。
眼泪无声的滑落,胸口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使她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坐到书桌前,将今天应该写的卷子练习题拿出来,翻开。
一笔一笔的写着,身体越写越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卷子上,她用慌乱的用手擦干,可掉落的眼泪更多了,怎么也擦不干净。
鲸洛崩溃的趴在桌子上,痛哭出声。她已经习惯了一味地顺从父母的指令,所以即使她抑郁症发作,情绪崩溃,也还是顺着本能完成卷子。
这是手机弹出来一声悦耳的消息提示音,“现在有空吗?可以打视频吗?”
鲸洛抬起头,颤抖着手,掉了好几次才拿了过来。
是吴笙发过来的,鲸洛眼睛被眼泪糊住,手也颤抖的不行,删删打打好久,都没有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鲸洛着急的不行,边打边带着哭腔说,“怎么怎么打都不对,快打呀!”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发了出去,“没有不行”,只有这样决绝的四个字。
鲸洛不想被她看到她这个样子,哭的稀里哗啦,非常狼狈。
“你状态很不对啊,怎么了?”
看到这,鲸洛哭的更凶了,没有回她。
吴笙直接就是一个视频打了过来,鲸洛慌乱的将其挂断。
吴笙又是一个视频,鲸洛再次将其挂断。
吴笙这会不是视频了,而是一条消息,“你要是不接,我就去你家找你。”
鲸洛的确想见到她不假,但是她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挣扎了半天,她主动打去视频,不过她将摄像头关了,吴笙看不见她。
刚接通,吴笙就听见视频对面,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她眉头紧紧的皱起。
“洛洛,受委屈了?难受就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吴笙的嗓音很冷静,很温柔,像是暖和的风,轻轻的将其包裹。
鲸洛再也压抑不住,在次嚎啕痛哭。
过了许久许久鲸洛才慢慢平复下来,拿起笔边写边说,“你说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父母?”
鲸洛说完这句,手机两边的人都沉默了,鲸洛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啊?”
吴笙笑出了声,“你到什么歉啊,他们不爱我,又不是你的错,况且你比我更不好过不是吗?”
鲸洛摇了摇头,才想起来她看不见,于是说,“不是,我比你好一点,我至少有个容身之所。”
吴笙立马反驳,“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容身之所,才让你这么难过的吗?”
说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在这安静的空气中弥漫。
吴笙不确定的说,“你~还在写作业?”
鲸洛看着屏幕中她的脸,怨气极大的,一字一顿说,“是啊,还,在,写!”
“别写了,你刚哭过,很累。”
“不行,我爸明天要看。”
“那如果没有写完,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在被他骂一顿。”鲸洛眼前一亮,“对呀!顶多在被他骂一顿嘛,不写了。”
鲸洛说不写就不写,直接走到床边,躺了上去。
闭着眼睛,“晚安吴笙。”
吴笙话中带着笑意,调侃到,“晚安,小哭包。”
鲸洛有些炸毛,“你说了不嘲笑我的。”
手机里面传来吴笙低低的笑声,“逗你的,晚安。”
等到鲸洛均匀的呼吸传过来,吴笙才将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