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 第81章 图腾

莱茵娜的死亡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但她所带领的魔法小队中的学生们接连几天都没有见到莱茵娜，于是纷纷询问莉亚。

莉亚也不知道莱茵娜去哪里了，她这几天都没有找到莱茵娜。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天后，她得知莱茵娜已经死亡。

那是在莱茵娜刚刚下葬的那天晚上，当时莉亚正在收拾着莱茵娜遗落在她那里的一件斗篷。

她一边将混合着阳光味道的斗篷用柠檬花香薰仔细地熏蒸，让柠檬花清新的香味浸透整个斗篷，一边不满地埋怨道：“莱茵娜又把衣服扔在我这，自己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一直这么丢三落四，跟她说了多少遍了，还是不长记性。”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莉亚刚刚将斗篷叠好，她诧异的看着门外的艾尔蒙。

莉亚不知道艾尔蒙为什么突然造访，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微笑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艾尔蒙骑士长。”

艾尔蒙面容冷峻，下颚紧绷：“莉亚魔法师，请你原谅我的打扰，但我有件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莉亚端出了一杯现磨咖啡准备招待艾尔蒙，

可还不等她将咖啡递给艾尔蒙的时候，艾尔蒙便直表明了来意。

在得知莱茵娜死讯的时候，金属咖啡杯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异常。

莉亚的手背被飞溅的褐色液体烫伤，但她却浑然不觉。

一瞬间莉亚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食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疼痛在胸腔内炸开的一瞬间她好像尝到了一股铁锈味。

这是她最讨厌的味道，但莱茵娜的衣服上总是带着这股味道。

她手下的那些小鬼们总是控制不住魔法。

每次莱茵娜都会带一枝柠檬花笑着安抚莉亚，说只不过是一点点小伤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但见到莱茵娜受伤莉亚就十分生气。

她有点分不清是因为讨厌血腥味所以生气，还是因为讨厌莱茵娜受伤才生气。

她讨厌莱茵娜那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不在意被利用，不在意被困住，不在意受伤。

可现在，那个讨厌的莱茵娜再也不会带着一枝柠檬花对她笑了。

那件斗篷还孤零零地在一边，但莉亚没有办法将它归还给它的主人了。

“莉亚魔法师，莱茵娜魔法师的死亡十分蹊跷，我希望您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比如莱茵娜魔法师生前有什么仇人吗……”

莉亚没有回答艾尔蒙的话，呆滞到空洞的眼睛好几秒后才迟钝地眨了眨：“我要见她。”

艾尔蒙沉默了一会，道：“莱茵娜魔法师的尸体已经下葬了。”

莉亚仿佛听不见一般，依旧道：“我要见她。”

“好吧，如果您执意如此的话。”艾尔蒙叹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道，“我可以带您去莱茵娜魔法师的坟墓。”

于是，艾尔蒙带着莉亚穿过重重王宫守卫，来到了一片墓地。

这里埋葬着贵族与为布伦尼亚做出伟大贡献的人。

如果能找到艾尔蒙父亲的尸首，他也应该被葬在这里。

二人联手将莱茵娜的棺材挖了出来。

莉亚看着那冰冷的楠木棺，一时不能言语。

空气中传来一股腐朽的味道，莉亚伸出手，抚上了棺木。

她指尖都在颤抖，夜晚的空气仿佛像针尖一般狠狠地扎着她的肺，每一次呼吸都是一阵锥心的痛。

棺木被缓缓推动，露出了那张熟悉却苍白的脸，和胸前那个巨大的伤口。

莉亚看着静静躺在棺材里的莱茵娜，莉亚抚过莱茵娜冷冰冰的脸，随后整个人脱力了一般靠着棺木缓缓滑落。

当第一声呜咽挣脱胸腔时，莉亚的喉咙仿佛被一柄利刃刺穿，痛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右眼中出现了莱茵娜温柔地笑脸，却又与面前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重叠。

鲜艳的色彩顿时变成一片黑白。

莉亚被悲伤淹没，几乎快要窒息，可她的眼眶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泪。

艾尔蒙沉默地守在一旁，半晌，他轻轻地开口:“她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

吹过的风仿佛被悲伤所感染，轻轻地吹过了莉亚颤抖的身体，像一阵温柔的抚摸。

——

当第三次抽打落在身上，鲜血开始沿着指缝往外渗，汗液和铁锈味传遍了这间小小的牢狱。

黎涅奄奄一息地被绑在一根木桩上，左耳垂上结着前一天留下的血痂，随着黎涅低垂着脖颈而微微晃动。

按照律法，杀害魔法师的犯人需要用浸过盐水的鞭子抽打三天，随后再上绞刑架。

黎涅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浸透着鲜血，混合着黑色的污秽将他的全身包裹，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肤色。

行刑人动作丝毫没有手软，但这三天黎涅都没有出过一声，要不是看着他还会流血，并且眼睛还睁着，行刑人都要怀疑黎涅早就死了。

等到行刑完毕，黎涅像一个垃圾一样被随意地扔在一边。

行刑人并不愿意在这个昏暗血腥的地方呆太久，于是匆匆离去，并没有发现黎涅鲜血横流的手臂突然出现了一种神秘的黑雾，越来越浓郁，那是一种比夜晚还要黑暗的气息。

*

“殿下，今晚很冷。”

洛尔给特维里斯披上一件鹅绒黑绸外袍，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

特维里斯正坐在城堡花园的凉亭里，银流般的月光似水地倾洒在他的身上，黑色的外袍反射着淡淡的月白。

“谢谢。”

月亮很圆，冷白的光辉照亮了花丛中摇曳的白色花朵和洛尔眼中的神明。

特维里斯偏过头笑了笑，他总是带着淡淡忧郁的白色的眼睛里不再只有孤零零的月亮，而是多了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少年。

洛尔呆呆地看着美得几乎让人窒息的特维里斯，白皙的脸颊莫名涌上一阵热度。

“不，不客气的殿下。”

特维里斯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那笑意中却带上了一丝没由来的悲伤。

他抿了抿唇，半晌才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洛尔，你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会觉得无聊吗？”

特维里斯似是不经意地一问，他甚至不敢看洛尔的眼睛。

其实在这句话的背后，是另一个小心翼翼的问题——

你会离开我吗？

你会真的一直陪伴我吗？

也许是少年的眼睛太过真挚，也许是少年总是在耳边重复着不会离开，特维里斯竟然有一瞬间不想考虑太多，有一瞬间想要忘记被抛弃的生活教授给他的道理。

他以前从未真正相信过洛尔对他说的话，只当作是一时的冲动罢了。

当面临诱惑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只名为**的魔鬼。

特维里斯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孤独，可当那颗冰封的心真正被一个人温暖过后，他也开始变得贪婪。

他心中的魔鬼也开始叫嚣了。

他开始想要试着相信这个美丽到虚幻的承诺。

洛尔显然没有特维里斯这么多心思，他只是抬起头，那双明亮剔透的蓝色眼睛弯了弯，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坚定：“我会永远在您身边的，殿下，永不离开。”

听见洛尔的回答，特维里斯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洛尔歪着头重复了一遍，：“因为是您啊殿下，您是我的神明大人，是我一切的理由。”

皎洁的月光融化在洛尔的脸上，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下露出一点雪白的虎牙尖，仿佛在特维里斯的心上挠了一下。

特维里斯缓缓向洛尔伸出手，还不等触碰到那张温热的脸，指尖便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洛尔主动偏头将侧脸埋在特维里斯的手心，微微蹭了蹭。

看着那颗尖尖的虎牙，特维里斯突然想摸摸看，看看它会不会划破嘴唇。

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伸出拇指，伸向洛尔饱满的下唇。

虎牙的尖端划过特维里斯的指尖，那轻微的痒意一直战栗到了他的心里。

洛尔不太明白特维里斯的举动，道：“殿下？”

特维里斯猛地惊醒，仿佛被岩浆烫到了一般迅速收回手，忙慌不跌地逃进了城堡里。

独留洛尔一人在原地奇怪地看着特维里斯离开的方向。

洛尔摸了摸自己的虎牙。

“没有什么不一样啊，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等他多想，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口发芽慢慢将他的心脏撕裂。

一股黑暗浓郁的雾气从洛尔的心口散发出来。

洛尔闷哼一声，紧紧地抓住了心口。

黑暗能量怎么突然暴动了？

洛尔的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慢慢的，一个巨大的黑色法阵从洛尔的背后升起，神秘的古老图腾散发着极其强大阴森的力量，使周围的气流都开始以洛尔为中心涌动。

这力量仿佛有意识一般避开了城堡，没有伤害一草一木。

洛尔仿佛在竭力对抗着什么，他紧咬着牙，额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过了一会儿，一切才渐渐平息。

那股阴森的力量消失不见，洛尔脱力一般倒在地上。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原本光洁的手背突然出现了一种神秘图腾，与刚刚的魔法阵别无二致。

半晌，洛尔用力握拳，等他再张开手的时候，那图腾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