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见：规则洗牌 第13章 13. 分工

等了七日有余——苏云畅虽已有准备，但等候的时间还是比他预期的要早了太多（他还以为怎么也得等上个把月呢），终于等来了苏云峰主动来找。

不同于上次，这回，由于得到柯清云的明确回复，苏云畅知道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什么都不做的只是待着，反让他即便事前不知苏云峰会再次突然来找，也能先他一步坐在屋里的主位上。

这回，不管是出于此次来找的目的，还是确实是自己后到的缘故，反正，苏云峰不好直接叫苏云畅起来。只眼巴巴看着苏云畅，自己则暂且忍耐着坐到左边上座去。

“哼！你倒是捡了便宜。让我在明处被人处处算计，恨不能将我早日从苏氏核心彻底剔除出去！而你，不仅得了苏立文的信任，还能事不关己的在一旁干坐着，看我跟苏云锦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反倒让你给捡了便宜？”

苏云畅听言，只无所谓道：“如果大哥真是这样看我，那无论今日你来找的目的究竟为何，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你可以走了。”

苏云峰听了，顿时住了嘴。略做权衡，亦有顾忌的不再随便乱发脾气。但也不免觉着有些奇怪？——平日里，只要见了面，苏云畅对别人总能客套上几句，可今日怎么对他是这般……

若说是因为过去有仇恨才那样冷待于他，但现今，既然他们双方都知道那只是个误会，并且误会也已解除，而且双方都知“合作”才是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那苏云畅怎的还这样待他？比起上次，怎么觉着他又像是不稀罕与他合作了？

“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苏云峰一时间有些想不通。但没一会儿，他又给自己找了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嗯。他是在给自己增加谈判筹码！”

自以为看透了苏云畅的用意，苏云峰态度很快和缓下来。

“唉——”苏云峰长叹口气，向苏云畅主动示好道：“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怎么就当真了？罢了，你的事，只要不妨碍到我，我也不会与你多做计较。你呢，也最好适可而止，少耍些脾气。”

苏云畅定定瞧着苏云峰，目光晃了晃，没多少什么，微点了头，这事就算达成共识了。

之后，苏云峰才首先坦白道：“既然要合作，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直说了吧：我的确已经找到了当年苏立文杀害我生母的证据；也确实如你所言，那也正是你说过的你生母的真正死因。你说得没错，你我根本不是仇人，苏立文才是。他才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但随即，又话锋一转，刻意强调道：“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想为生母报仇。准确来说，我不想只是为了报杀母之仇而去得罪现在的苏立文。但是，如果以后能够顺便帮我报了母仇，——那就另当别论了。

坦白讲，这件事情，我其实也能理解苏立文当年为何要那么做？

如果换作我是他，若我也处在他当年那样的境况之下，那我也很可能会为了‘要先壮大了苏氏，才能进而壮大我自己的势力’而选择对我夫人下手。

她本就是我的人，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而既然是我的，那自然是该在我需要她发挥最大价值的时候，让她为我牺牲自己，成全我，成全苏氏。——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跟苏云峰一样同是一生下来就没了亲娘，但又跟自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着长大的苏云峰截然不同——几乎是在被忽视、被无视、甚至长期需要在有限活动范围内自谋生路的挣扎着长大的苏云畅——对于生母之死，对于苏立文接连两次杀妻背后的个人动机的“理解”——苏云畅跟苏云峰从一开始对这件事的理解，和他们同样是出于各自的私心考量而想要利用此事的契机为自己做点什么——从根本上，他们两个现在虽然都有意要展开合作，但是背地里的动机和最终目的，却是截然不同。

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只是恰好必须同行一段而已。

“难怪苏立文要的、有的，他也同样想要，想要夺走。——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一类人。”心下不无触动，苏云畅适时向苏云峰表明自己立场——用“苏云峰的方式”来向苏云峰表明。——苏云畅说道：

“你要不要为你的生母报仇，与我无关。你也大可放心，我不会为了报仇而妨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反正最终的结果，一定能同时成全了你和我。——不是吗？”

苏云峰听了，满意地点头。他就是希望苏云畅能够想通这点，能够这样去想。如此，他们今后的合作才能更加顺畅，而不必担心他会感情用事，或者被一堆没用的“道德”妨碍了手脚。

苏云畅看出，苏云峰对他的确是比上次更放心许多。见时机差不多成熟，才向苏云峰刻意强调地再次提醒：“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看清楚眼下实况：

如今，你我需要合作——是为了各得其所。你想要夺得对苏氏的掌控权，而我想要自由，好让我能够闲游四方，无拘无束。

你我真正要对付的，都是苏立文，以及现在正挡在苏立文面前被他当枪使、当盾挡的那个碍事的苏云锦。他们——尤其是那个苏云锦，才是你我现在首要对付之人。

这个苏云锦，他绝非普通的棋子。苏立文千里迢迢特招他来京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有多难对付，想必再没人比你更清楚。”

提到苏云锦，苏云畅又再次想起他一直还在怀疑的苏云锦跟柯清云、或者是她背后的柯族——他们之间所可能有的关系。不过这样的怀疑，苏云畅决不会向苏云峰透露半分。但也无意妨碍苏云峰自己或许哪日会发觉到这种可能的存在？

看苏云峰仅就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无认同地点头，完全没有自己的另一番更深、更隐秘的思量斟酌，苏云畅极力克制着心里对他的不耐烦，继续耐着性子向他建议：

“现在，我们适合先各自行事，以免被苏立文和苏云锦同时盯上。我在暗处查找能为我们所用的苏立文的软肋，你则负责在明处吸引苏云锦和他背后的苏立文的注意，方便我行事。这样，也能便于你专心对付那个苏云锦。”

苏云峰听了，稍微琢磨了下就很快警觉道：“不对吧？你说得好像是为我好，但其实是为了方便你自己行事吧？”

苏云畅没有否认，只是强调：“是又怎样？——就跟你自己想要怎样是你的事一样，只要不会妨碍到我们共同的目的，那我想要如何去做，便是我的事。

别忘了，现在我们要做之事未必会一荣俱荣，但一定会一损俱损。无论你我谁被逮住，另一方都别想能够独善其身。

更何况，你我虽然要铲除的敌人是一致的，但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却并不相同。那我想要做的，自然跟你也会有所不同。

我想要为了自己的目的做些有利自己的事，又有何不可，有什么奇怪的？

再有，即便我的提议的确会更方便我自己行事，但是它也不会让你的处境能比现在更加糟糕。

还是说，你担心自己万一被我算计，就会被迫替我背上所有的风险，好处则尽归我手，而你却完全没有能反击、报复我的能力？

苏云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看得起我？这般小瞧了自己？”

苏云畅的话的确刺激到苏云峰，他忽然也有些不服输起来。情绪全写在脸上——仅管嘴上没有说什么。

苏云畅则故意装着没看出来的继续说道：

“我素来信奉：人无完人，任何人都一定有软肋、破绽。而且，一个人表面越是强大，那他的弱点往往越会致命。

所以，要想找到苏立文真正致命的软肋，就绝不能从他的现在着手去找，而应该朝他还未真正达到现在顶峰之前，从他更早以前的过往中去找破绽。

我打算从那些过往入手，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线索？但这么做，就必然要动用到苏氏的情报资源，也必然会引起苏立文和苏云锦的一些注意。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配合，替我分散他们对我这边的关注，引他们多去注意你的举动。

再加之，在他们看来，最不可能想到的恰恰就是你我会暗中配合！故而，负责引开他们注意的人选，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

我这么说，你还有异见吗？——还是你觉得，以你我现在各自的优势差异来看，你会比我更合适暗中查找苏立文过去的可用线索？而我则更合适替代你去转移了苏云锦和苏立文对你的关注？

你认为，想这样的配合，才更为妥当？”

苏云峰听完，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确实，要想追查苏氏内部的机密情报，尤其还是关于苏立文过往的，那现在的确没有谁会比现任莺歌楼楼主更加近水楼台，更方便动手。

何况，如果让之前一直“很老实”的苏云畅突然表现得明显是有意要吸引苏云锦和苏立文的注意，那反而更加可疑。——那结果，恐怕就不是简单的得不偿失而已了，日后还有无机会翻身都是未知！

想通这点，苏云峰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了苏云畅的提议。决定先配合他试试。但也只是暂时。如果之后又觉不妥，大有不利于他自己的势头生出……到那时，他再适时叫停也不迟。

苏云峰自己想着，觉得这么盘算还是更为合理且明智，便同意了：“好吧。那就先按你的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