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胤景和七年,冬。
鹅毛大雪覆了整座京城,却压不住诏狱外的血腥味。谢府朱门被染成暗红,“谋逆”的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三百七十三口人跪在雪地中,颈间寒光闪烁的屠刀,比脚下的冰雪更冷。
七岁的谢惊寒被母亲死死按在假山石后,嘴被布条堵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押上断头台。昔日温润如玉的太傅,此刻囚服染血,却仍挺直脊背,对着宫城方向叩首:“臣谢仲安,无愧于大胤,无愧于天下!”
监斩官是太后的弟弟,镇国大将军周厉,他冷笑一声,掷下令牌:“午时已到,斩!”
刀光落下,血溅三尺,染红了谢惊寒的眼。母亲突然松开手,将一个锦盒塞进他怀里,用力一推:“去东宫,找淑妃娘娘……活下去,为谢家报仇!”
他跌跌撞撞冲进雪地,身后传来母亲的惨叫。官兵很快发现了他,利刃劈来时,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挡,掌心瞬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滴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冲来,马车内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将他拽了进去。车帘掀开的瞬间,他看见一张温柔的脸,女子穿着东宫的妃嫔服饰,眉宇间带着焦急:“快,藏好,别出声。”
马车驶向东宫,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声音轻柔:“别怕,有本宫在。”那是他记忆里最后一点甜,甜得发苦。
后来他才知道,女子是太子沈砚辞的生母,淑妃苏氏。她因暗中救助谢家遗孤,被周厉与太后诬陷与谢家同谋,三个月后,在宫中“病逝”,年仅二十三岁。
而那时的沈砚辞,才六岁。他在淑妃的寝殿里找到一个带血的锦盒,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半块发霉的桂花糕,和一块刻着“惊寒”二字的玉佩。他攥着那块玉佩,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站了一夜,左手心不知何时被木刺划伤,留下一道浅疤,与锦盒上的血迹,慢慢融为一体。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掩埋了谢府的血迹,也掩埋了东宫的秘密。
无人知晓,这两个在寒冬里失去一切的孩子,命运的丝线早已在血泊与泪光中,紧紧缠绕在一起。
二十年后,江南水乡,一场棋局,终将让他们重逢。
………………………………
大胤景和二十七年,春。
江南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像极了此刻笼罩在苏州府上空的阴霾。接连半月的阴雨,让太湖水位暴涨,沿岸的几处村落已被淹了大半,可苏州知府递上去的奏折里,却只字未提灾情,只说“春和景明,民生安乐”。
沈砚辞坐在“望湖楼”二楼临窗的位置,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杯的边缘。杯中的雨前龙井已经凉了,他却没心思喝,目光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窗棂,落在楼下熙攘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关着门,偶尔有几个行人撑着油纸伞匆匆走过,裤脚沾着泥水,脸上满是疲惫。不远处的街角,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正蜷缩在屋檐下,瑟瑟发抖地啃着手里的干硬窝头,其中一个孩童饿得哭了起来,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太子殿下,”站在沈砚辞身后的苏轻寒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这苏州知府张茂才,当真是胆大包天。前几日咱们暗中查访,发现他不仅克扣了朝廷下拨的赈灾粮,还勾结当地乡绅,把水淹的良田都低价收了去,说是‘替朝廷代管’,实则中饱私囊。”
沈砚辞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情绪:“轻寒,记住,在外人面前,叫我‘沈公子’。”
“是,沈公子。”苏轻寒连忙改口,他跟着沈砚辞多年,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看似温润,实则心思深似海,越是平静的时候,心里盘算的事情越是复杂。
沈砚辞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苏轻寒:“张茂才背后的人,查到了吗?”
“查到了,”苏轻寒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他与三皇子赵承煜的亲信,户部侍郎李修关系密切。这次的赈灾粮,就是李修暗中打招呼,让他克扣下来的,一部分运去了三皇子在江南的私庄,另一部分则卖给了粮商。”
沈砚辞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赵承煜倒是心急,父皇还未立储,他就已经开始为自己铺路了。”
他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窗外的雨幕中,纸团很快被雨水浸透,落在地上,与泥泞混为一体,就像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在权力的漩涡里,轻易就能被抹去。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苏轻寒问道,“直接上书弹劾张茂才和李修?”
“不行。”沈砚辞摇了摇头,“证据不足,而且赵承煜在朝中势力不小,贸然弹劾,只会打草惊蛇。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最好能把赵承煜也牵扯进来。”
苏轻寒皱了皱眉:“可灾民们等不起啊,再拖下去,恐怕会出乱子。”
“我知道。”沈砚辞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流民,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所以,我们得另想办法。明天我要去太湖沿岸的村落看看,亲自了解灾情,顺便寻找张茂才克扣赈灾粮的证据。你去安排一下,注意保密,别让张茂才的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是,我这就去办。”苏轻寒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几声争执。沈砚辞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正站在茶馆门口,与店小二对峙。
男子身形颀长,面容昳丽,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意。他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伞面上绣着暗金色的寒江独钓图,与他身上的气质相得益彰。
“我说了,我要二楼临窗的位置,不管有没有人预定,都给我腾出来。”男子的声音清冷,像碎冰撞击玉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店小二一脸为难:“公子,实在对不住,二楼临窗的位置已经有人了,而且那位客人已经坐了很久,小的实在不好去打扰。”
“哦?”男子挑了挑眉,目光越过店小二,看向二楼的方向,恰好与沈砚辞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砚辞心中微动。他能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既不像文人墨客的儒雅,也不像商贾的市侩,反而带着一股江湖人的凛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男子似乎也对沈砚辞产生了兴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店小二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楼上看看,问问那位客人,愿不愿意与我共享一桌。”
说完,他不等店小二同意,便迈步走进了茶馆,踏着木质楼梯,缓缓走上二楼。
苏轻寒见状,下意识地挡在了沈砚辞身前,警惕地看着男子。他能感觉到,这个男子绝非普通人,身上的气场很强,甚至比一些沙场老将还要凌厉。
男子走到沈砚辞的桌前,停下脚步,目光在沈砚辞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桌上的棋盘上。棋盘上摆着一局未下完的棋,黑棋攻势凌厉,白棋却在绝境中顽强抵抗,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懂棋的人。”男子笑了笑,声音依旧清冷,“我看公子这局棋下得有趣,不知可否赏脸,让我旁观?”
沈砚辞看着男子,心中暗暗思索。这个男子突然出现,又对自己的棋局表现出兴趣,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他刚才在楼下听到男子要临窗的位置,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喝茶观景,更可能是为了观察什么。
不过,沈砚辞向来沉得住气,他微微一笑,对苏轻寒说:“轻寒,让开吧,这位公子既然喜欢下棋,就让他坐下来一起聊聊。”
苏轻寒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听从了沈砚辞的吩咐,退到了一旁,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男子,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男子在沈砚辞对面坐了下来,将油纸伞放在桌边,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圈水渍。他拿起桌上的一枚白棋,放在指尖把玩着,问道:“公子刚才这一步棋,走得很险啊,黑棋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白棋几乎没有退路了,你打算怎么破局?”
沈砚辞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棋如人生,看似绝境,往往暗藏生机。黑棋虽然攻势凌厉,但过于急躁,后方空虚,只要白棋能抓住机会,出其不意地反击,未必没有翻盘的可能。”
“哦?”男子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公子倒是看得透彻。不过,有时候就算看到了生机,也未必有勇气去把握,毕竟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那也要试过才知道。”沈砚辞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男子,“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退缩,那永远也赢不了。”
男子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比之前真诚了一些:“公子说得对,我叫谢惊寒,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沈砚辞。”沈砚辞报上自己的名字,没有隐瞒,也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沈砚辞……”谢惊寒在口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摇了摇头,将这种异样的感觉压下去,对沈砚辞说:“沈公子,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是来苏州府游玩的吗?”
“算是吧。”沈砚辞含糊地回答,“听说江南风光秀丽,特意来看看。不过看这天气,似乎有些扫兴。”
“确实,这雨下得太久了。”谢惊寒看向窗外的雨幕,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太湖沿岸的村落都被淹了,灾民们苦不堪言,可官府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真是让人寒心。”
沈砚辞心中一动,没想到谢惊寒也在关注灾情,而且似乎对官府的不作为很不满。他试探着问道:“谢公子也关心灾情?”
“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谢惊寒淡淡地说,“我这次来苏州府,本来是想做些生意,没想到遇到这种事,心里有些不舒服。”
“谢公子倒是心善。”沈砚辞笑了笑,“不过做生意讲究的是利益,谢公子为了灾民,耽误了生意,恐怕不太划算吧?”
“划算不划算,不是看眼前的利益。”谢惊寒看向沈砚辞,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有时候,帮助别人,也是在帮助自己。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遇到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
沈砚辞心中暗暗点头,这个谢惊寒,不仅气质独特,说话也颇有深意,不像是普通的商贾。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的出现,或许不是巧合。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喧哗,比刚才更激烈。沈砚辞和谢惊寒同时看向楼下,只见一群身穿官服的人,正带着几个衙役,在街道上驱散流民。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官员,脸上带着倨傲的神情,对着流民们大声呵斥:“你们这些贱民,竟敢在这里聚众闹事,影响市容!赶紧滚开,再不走,就把你们抓进大牢里去!”
流民们吓得瑟瑟发抖,纷纷收拾东西,想要离开,可周围都是水,根本无处可去。有一个老人因为动作太慢,被衙役推了一把,摔倒在泥水里,痛苦地呻吟着。
“张茂才。”谢惊寒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出来驱赶灾民,真是好大的威风。”
沈砚辞心中一凛,谢惊寒竟然认识张茂才?而且看他的反应,似乎对张茂才很不满。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谢公子认识苏州知府?”
“算不上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大名。”谢惊寒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静,“苏州府的百姓,谁不知道张知府是个贪官污吏,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沈砚辞看着谢惊寒,心中的怀疑更深了。这个谢惊寒,到底是什么人?他不仅认识张茂才,还知道张茂才是贪官,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江湖人的气息,难道他是来调查张茂才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自己的目的,岂不是不谋而合?
就在沈砚辞思索的时候,张茂才似乎注意到了楼上的谢惊寒,他抬头看了过来,当看到谢惊寒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走上了茶馆的楼梯。
“谢公子,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张茂才走到谢惊寒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与刚才呵斥流民时的倨傲判若两人,“不知谢公子来苏州府,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下官尽地主之谊。”
谢惊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张知府日理万机,我只是个闲散商人,就不打扰知府大人办公了。”
张茂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谢惊寒会这么不给面子,但他也不敢发作,只能陪着笑说:“谢公子说笑了,您能来苏州府,是下官的荣幸。不知谢公子刚才在看什么?是不是楼下的流民影响到您了?下官这就派人把他们赶走。”
“不必了。”谢惊寒语气冰冷,“流民也是人,知府大人与其在这里驱赶他们,不如想想怎么解决灾情,让他们有饭吃,有地方住。”
张茂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没想到谢惊寒竟然敢当众指责他,心中虽然愤怒,但也只能强压下去,毕竟谢惊寒背后的势力,他得罪不起。
“谢公子教训得是,下官一定会尽快解决灾情。”张茂才敷衍了一句,然后目光转向沈砚辞,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这是我的朋友,沈砚辞。”谢惊寒介绍道,“沈公子是来苏州府游玩的。”
张茂才上下打量了沈砚辞一番,见他穿着普通的锦袍,气质温润,不像是有权有势的人,便没放在心上,只是敷衍地拱了拱手:“原来是沈公子,失敬失敬。”
沈砚辞也礼貌地回了一礼,没有多说什么。
张茂才又和谢惊寒说了几句客套话,见谢惊寒态度冷淡,便识趣地离开了。
等张茂才走后,苏轻寒忍不住说道:“这个张茂才,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如此对待灾民!”
谢惊寒冷笑一声:“他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克扣赈灾粮了。”
沈砚辞看着谢惊寒,问道:“谢公子似乎对张茂才很了解?”
“略知一二。”谢惊寒没有多说,而是话锋一转,看向棋盘,“沈公子,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你说白棋还有翻盘的机会,不如我们继续下这局棋,看看你怎么破局?”
沈砚辞知道谢惊寒不想谈论张茂才的事情,也没有追问,点了点头:“好啊,那就请谢公子指教。”
谢惊寒拿起一枚黑棋,放在棋盘上,说道:“我用黑棋,你用白棋,我们继续。”
沈砚辞也拿起一枚白棋,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放在了棋盘上。
两人开始对弈,棋盘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黑棋步步紧逼,白棋则沉着应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沈砚辞发现,谢惊寒的棋艺非常高超,不仅思路清晰,而且攻击性很强,每一步棋都暗藏杀机,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对。
而谢惊寒也对沈砚辞的棋艺感到惊讶,他本以为沈砚辞只是个普通的文人墨客,没想到棋艺竟然如此精湛,在他的凌厉攻势下,不仅没有慌乱,反而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窗棂,洒在棋盘上,给黑白棋子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将军!”谢惊寒落下最后一枚黑棋,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沈公子,承让了。”
沈砚辞看着棋盘,无奈地笑了笑:“谢公子棋艺高超,我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输了棋,但沈砚辞并不沮丧,反而觉得很尽兴。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对手了,而且通过这局棋,他对谢惊寒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个男人,就像他的棋艺一样,看似清冷疏离,实则暗藏锋芒,而且心思缜密,很难让人看透。
“沈公子不必谦虚,你的棋艺也很厉害。”谢惊寒收起笑容,语气认真地说,“如果不是我侥幸,恐怕输的就是我了。”
他站起身,对沈砚辞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今天能和沈公子对弈一局,很开心,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切磋。”
“一定。”沈砚辞也站起身,“谢公子慢走。”
谢惊寒点了点头,拿起桌边的油纸伞,转身离开了茶馆。
看着谢惊寒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苏轻寒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这个谢惊寒到底是什么人?他好像很不简单。”
沈砚辞的目光落在窗外,谢惊寒正站在街道上,与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沈砚辞摇了摇头,“但我能肯定,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人。他身上的气息,还有他对张茂才的态度,都说明他背后有势力,而且很可能和我们一样,对张茂才的事情感兴趣。”
“那我们要不要调查一下他的身份?”苏轻寒问道。
“暂时不用。”沈砚辞说,“如果他真的和我们目的相同,说不定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而且现在调查他,反而会引起他的警惕。我们还是先专注于张茂才的事情,等明天去了太湖沿岸,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是。”苏轻寒应了一声。
沈砚辞又看了一眼窗外,谢惊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只留下一把黑色的油纸伞,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他和这个叫谢惊寒的男人,以后还会有很多交集,而他们之间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苏州府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沈砚辞和苏轻寒回到了他们暂住的客栈,房间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太子殿下,明天去太湖沿岸,要不要带些人手?张茂才的人肯定在那里盯着,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苏轻寒担忧地说。
“不用带太多人,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沈砚辞说,“你和我一起去,再带上两个身手好的暗卫,足够了。我们只是去探查灾情,寻找证据,尽量不要和张茂才的人发生冲突。”
“是,我知道了。”苏轻寒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暗卫,让他们做好准备。”
“嗯。”沈砚辞应了一声,等苏轻寒离开后,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夜空。
夜空里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残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想起了谢惊寒,想起了他那双清冷的桃花眼,想起了他下棋时的专注,还有他提到灾民时眼中的杀意。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谜,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沈砚辞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追了出去。黑影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客栈的后院里。
沈砚辞追到后院,只见月光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正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谁?”沈砚辞沉声问道。
男子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的脸,正是谢惊寒。
“沈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谢惊寒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警惕。
“谢公子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沈砚辞问道,他能感觉到,谢惊寒这次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谢惊寒走到沈砚辞面前,压低声音说:“沈公子,我知道你明天要去太湖沿岸,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张茂才已经在那里布下了埋伏,就等着抓你呢。”
沈砚辞心中一凛:“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去太湖沿岸?又怎么知道张茂才布下了埋伏?”
“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谢惊寒没有解释,“总之,你相信我,明天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张茂才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他知道你在调查他克扣赈灾粮的事情,所以想趁机把你除掉。”
沈砚辞看着谢惊寒,心中充满了疑惑。谢惊寒为什么要提醒他?他们只是刚刚认识,而且谢惊寒的身份不明,他说的话能信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沈砚辞问道。
谢惊寒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因为我也想扳倒张茂才,他克扣赈灾粮,害死了很多灾民,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而且,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不想看到你出事。”
沈砚辞看着谢惊寒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到一丝谎言,但他看到的,只有真诚和担忧。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一定要去太湖沿岸。我必须找到张茂才克扣赈灾粮的证据,否则灾民们永远也得不到救助。”
“你太固执了。”谢惊寒皱了皱眉,“张茂才的人很多,而且都很凶狠,你就算去了,也未必能找到证据,反而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我知道很危险,但我必须去。”沈砚辞的语气坚定,“如果因为害怕危险而退缩,那我就不是沈砚辞了。”
谢惊寒看着沈砚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就帮你一把。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有我在,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全。”
沈砚辞惊讶地看着谢惊寒:“你愿意和我一起去?”
“嗯。”谢惊寒点了点头,“我说过,我也想扳倒张茂才,而且我们现在的目的相同,合作共赢不是更好吗?”
沈砚辞笑了笑:“好,那就多谢谢公子了。明天一早,我们在客栈门口汇合。”
“没问题。”谢惊寒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着谢惊寒的背影,沈砚辞的心中充满了感慨。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达成这样的合作。不过,他能感觉到,谢惊寒是真心想帮他,而且他的能力很强,有他在身边,明天的行动或许会顺利很多。
他回到房间,苏轻寒已经安排好了暗卫,正在等他。
“太子殿下,刚才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苏轻寒问道。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朋友。”沈砚辞笑了笑,“对了,明天的行动,我们多了一个帮手。”
“帮手?是谁?”苏轻寒好奇地问道。
“谢惊寒。”沈砚辞说,“他刚才来提醒我,张茂才在太湖沿岸布下了埋伏,而且他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帮我们对付张茂才的人。”
苏轻寒惊讶地说:“谢惊寒?他怎么会突然帮我们?我们能相信他吗?”
“我觉得可以相信他。”沈砚辞说,“他和我们一样,都想扳倒张茂才,而且他的能力很强,有他在,我们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苏轻寒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我们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万一他是张茂才的人,故意来引诱我们上钩怎么办?”
“不会的。”沈砚辞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就算他是张茂才的人,我们也有应对的办法。明天你和暗卫多加留意,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动手。”
“是,我知道了。”苏轻寒点了点头。
沈砚辞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棋盘,看着上面未下完的棋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觉得,自己和谢惊寒的合作,就像这局棋一样,虽然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也暗藏着生机和希望。
他相信,只要他们携手合作,一定能扳倒张茂才,为灾民们讨回公道,而他和谢惊寒之间的故事,也会在这场棋局中,慢慢展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砚辞和苏轻寒就来到了客栈门口。谢惊寒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佩着一把长剑,看起来比昨天多了几分凌厉。
“沈公子,苏公子,早。”谢惊寒笑着打招呼。
“谢公子,早。”沈砚辞回了一礼,“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准备好了。”谢惊寒点了点头,“走吧。”
三人一起离开了客栈,朝着太湖沿岸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沈砚辞和谢惊寒偶尔会聊几句,大多是关于灾情和张茂才的事情,苏轻寒则跟在他们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太湖沿岸的一个村落。村落里一片狼藉,房屋大多被淹没,只剩下屋顶露出水面,村民们都躲在高处的山坡上,脸上满是绝望。
沈砚辞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阵刺痛。他没想到,灾情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们去前面看看。”沈砚辞对谢惊寒和苏轻寒说。
三人朝着山坡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他们回头一看,只见一群身穿官服的人,骑着马,朝着他们这边赶来,为首的正是张茂才。
“沈公子,看来我们还是被发现了。”谢惊寒冷笑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没关系,早就料到了。”沈砚辞平静地说,“苏轻寒,你带着暗卫保护好村民,我和谢公子来对付他们。”
“是,太子殿下!”苏轻寒应了一声,立刻召集暗卫,挡在了村民前面。
张茂才骑着马,来到沈砚辞和谢惊寒面前,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沈砚辞,谢惊寒,你们果然在这里!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调查灾情,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们。”
“张茂才,你克扣赈灾粮,鱼肉百姓,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沈砚辞怒声说道。
“为民除害?”张茂才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们两个?真是不自量力!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张茂才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衙役们立刻冲了上来,挥舞着刀枪,朝着沈砚辞和谢惊寒砍去。
谢惊寒眼神一冷,手持长剑,迎了上去。他的剑法很快,而且非常凌厉,每一剑都能准确地击中衙役的要害,转眼间就有几个衙役倒在了地上。
沈砚辞虽然没有武功,但他很聪明,利用周围的环境,躲避着衙役的攻击,同时还能时不时地给谢惊寒提供帮助,提醒他注意身后的偷袭。
苏轻寒和暗卫们也和衙役们展开了激战,他们的武功很高强,衙役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张茂才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沈砚辞和谢惊寒竟然这么厉害,而且还有暗卫相助,看来今天想要抓住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撤!快撤!”张茂才知道再打下去,自己肯定会吃亏,于是立刻下令撤退。
衙役们听到命令,纷纷转身逃跑。谢惊寒想要追上去,却被沈砚辞拦住了:“别追了,放他们走。我们的目的是找到证据,不是杀了他们。”
谢惊寒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三人走到山坡上,村民们看到他们打败了衙役,都围了上来,对着他们磕头致谢。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公子真是好人啊!”
沈砚辞连忙扶起村民们:“大家不用客气,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张茂才克扣赈灾粮的证据,为大家讨回公道。”
村民们听了,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就在这时,一个老人走到沈砚辞面前,颤巍巍地说:“公子,我知道张茂才把赈灾粮藏在哪里了。”
沈砚辞心中一动:“老人家,你知道?快告诉我们,赈灾粮藏在哪里?”
老人说:“张茂才把赈灾粮藏在了太湖里的一艘大船上,那艘船平时很少有人注意,而且有很多衙役看守。我也是偶然间看到的。”
沈砚辞和谢惊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他们终于找到了张茂才克扣赈灾粮的证据!
“老人家,你能告诉我们那艘船的具体位置吗?”沈砚辞问道。
“可以。”老人点了点头,然后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大船的位置。
沈砚辞谢过老人,对谢惊寒和苏轻寒说:“我们现在就去太湖,找到那艘船,拿到证据!”
“好!”谢惊寒和苏轻寒异口同声地说。
三人立刻朝着太湖边走去。
这本小说我不想分太多章,所以每章字比较多还请见谅哈!第一章是两章合在一起![可怜][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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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