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予白还在上课就被班主任叫了过去。
狭小的办公室里不止他和教导主任两个,旁边还坐着两横眉怒视的个中年人。
看样子,是来找他要说法的。
教导主任一脸严肃,看江予白来了把电话撂在桌上,“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来一趟。”
“我说了家长不在,跟我说就成。”
那个歪鼻子的男人砰地一下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地指着江予白,“跟你说,跟你说有用吗?”
“你能赔我儿子的手吗?”
他一说,旁边的那个女人立马哭了起来,不停地拿胳膊擦着眼泪,“你说这造的什么孽啊,我好端端的儿子啊!”
刚开始好声好气接待他们的教导主任眼神变得厌烦起来,王强明明什么事都没有,看他们这样子,分明就是想从中捞一笔医药费。
江予白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那你们想怎么样?”
教导主任赶忙拦住王强他爸,“其实,王强同学的手也接上了,但是鉴于江予白打人确实不对,这样吧,学校给他一个警告,你们看怎么样。”
“警告?”那女人尖细的声音响彻在办公室里,“警告就能赔我儿子的手吗?”
教导主任一阵无奈,“可是你儿子的手都没事了。”
那女人眼神躲闪,悄悄拉了拉王强他爸的衣角,他得到信号,立马喊了起来,“没事就行了吗?那我把他的手打废是不是也没事!”
那男人说着就要动手,幸好教导主任眼疾手快把他拦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王强他爸也不是真想动手,只是想要笔钱,“好好说也不是不行,你把他家长叫来。”
“这事儿得跟他家长说。”
“想要钱?”长久不出声的江予白这时开口了,一开口就直接挑破他们的伪装。
“直接说个数。”
“这……”看他这样,王强他爸倒没料到,手搓得沙沙作响,“那,两万?”
教导主任拉住江予白示意他不要说话,“这个,王强家长,要钱是不是太过了?孩子们话没说拢的事,学校给个警告就行了。”
王强他妈一听不乐意了,扯着尖细的嗓子开始撒泼,“这是医药费,就该他赔!他要不赔也行,你们学校赔!”
“这……”
教导主任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予白打断,“两万就两万,卡号给我,一会儿就打给你。”
教导主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江予白,两万可不是笔小数目,但他随口不当回事的模样就跟玩过家家一样。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王强他爸抢了话头,“好好好,那说定了,既然这样我们就走了。”
他点头哈腰,笑得鼻子更歪了,丝毫没有刚来时对儿子手伤了的悲痛,拉着女人的手就走,“麻烦领导了。”
教导主任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你可想好了,两万可不是笔小数目,这钱你从哪里拿?”
“还是把你家大人叫过来,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和解。”
江予白却一脸淡然,“我有钱。”
教导主任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有钱也不能这样使啊。
“能用钱解决的,费那力气跟这种人打交道干嘛,浪费我时间。”
教导主任闻言懒得和他再扯下去,反正这事解决了就成,“行了行了,回去上课吧。”
最后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别再给我惹事了啊!”
“嗯。”
医院里,王强正悠闲吃着削好的苹果,拿着手机打贪吃蛇。
被江予白打断的左手已经被医生接好了,现在正打着石膏吊在半空中。
他跷着二郎腿又塞了一块苹果在嘴里,没想到这次到因祸得福了。
这么想着,王强倒生出了些感谢江予白的心思,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心思,他头歪过去看到李桑提着一个果篮低垂着脑袋靠在门口。
他连忙把手机塞到枕头下,二郎腿也放了下来,悠闲的表情也换成了痛苦的神色。
他妈叮嘱过他,在外人面前不能一副啥事没有的样子,能装得有多惨就有多惨,不能让他们看出一丝破绽。
“桑哥你来了。”
李桑头也不敢抬,听着王强虚弱的声音,心里难受得不行。
要不是他挑起了江予白和他的矛盾,王强的手也不会断了。
李桑的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慢慢挪着步子走到他的床前把果篮放在桌上,终于他抬起了头,“强子,是我对不起你!”
王强心里虽然不服他,但面上也装得一副好兄弟样,他说,“桑哥你别这么说,都是江予白那龟孙,和你没关系!”
李桑瞟了一眼王强打了石膏的手后又迅速移开,他没想到他被打成这样了不说反而没有一丝责怪,他心里倒是越发不好受起来。
“强子你放心,你桑哥不会让你白受这伤的,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李桑原本也没想到为王强报仇这件事,但是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而且,就算这样他也无怨无悔,要是就这么算了,他心里是真的过不去。
况且,江予白也和他有仇。
就算不是为王强,为他自己也该找江予白报仇。
他郑重地说完,又看了一眼他的石膏手,然后起身匆匆离去。
待他走后,王强伸出手拿了一块苹果放嘴里狠狠嚼着,眼里闪烁的全是狠毒的神色。
斗吧,你们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
许令慈和孟正玄回源溪了。
他们在江南陪着孟婉知待了两个多月,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江予白,他们可能会一直留在江南。
江予白和南千夏放学回来时,照例去南家等着吃完晚饭后再回家。推开院门的那一刻听着屋内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他还觉得有一些不真切。
小姨和姨父是这个世界上,是仅存的几个对他好的人。
他们这一走两个月,说不想念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小姨姨父会像京城的他们一样抛弃他。
率先反应过来的南千夏拿下书包对准写作业的椅子往空中一抛,都不等书包稳稳降落,就跑进了屋内,“许姨,孟叔,你们回来啦!”
南千夏惊喜地呼唤把江予白唤回了现实世界,他无奈摇摇头,走到平时坐的地方,把南千夏扔到地上不管不顾的书包拾了起来,仔细拍了拍书包沾上的灰尘后才放到她常坐的椅子上。
他刚放好,就看到许令慈过来,“予白。”
他笑得温柔乖巧,“小姨,你们回来了,婉婉还好吗?”
许令慈过来拉住江予白,左右细细看了一阵才放开他,“我们都好都好,就是婉婉她天天念叨着你和千夏。”
“你怎么样,学校里还习惯吗?要是不习惯,小姨给你找市里的学校。”
听着她亲切的关心,江予白不禁有些热泪盈盈。
学校发生的一切他都能无所谓,只是关于那条项链,他还在自责,在难受。
他也想象个小孩子一样,对着许令慈哭诉学校里发生的一切,可他怕许令慈担心。小姨够不容易了,他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操心了。
于是他立马将眼泪吞了下去,换上轻松的姿态,“我没事的小姨,你就别担心了。学校也都好,千夏她知道。”
千夏在他身后立马跟着附和他,“是啊是啊。”
许令慈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他们笑得开怀,“你们两孩子。”
……
周六这天,李桑又一次在屋外高声喊着南千夏的名字。
南千夏幽怨地盯着他,远处的天边还挂着几颗星星。
李桑又一次拿出手里的那幅地图,牛皮纸依旧保存得完好,他也依旧神秘,“寻宝,去不?”
“不去不去,都说了不去了!”
千夏牺牲她的睡眠,就换来这个无聊的游戏,她一脸不耐烦,“要去你自己去,我回去睡觉了。”
她说着还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就要回去继续睡觉。
这次李桑倒急了,踩在院门上的一双脚垫的老高,他够着半个身子手里挥着那张极其宝贵的寻宝图费劲地喊,“千夏……千夏……你等等!”
“寻宝很有意思的。”
“南千夏!”
眼看她就要进屋了,他情急之下喊出,“江予白……江予白……”
她停下了脚步,头轻微偏了一下,“江予白怎么了?”
李桑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心下一阵沉闷,现在江予白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太多的分量,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是啊,江予白和他不一样。
他来自遥远繁华的京城,有个温馨的家庭。而他呢,就是源溪一个混混的儿子,这里的每个人看似和气但实际上都对他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像对江予白一样对他呢?
如今连源溪唯一对他好的南千夏也被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不理他,他心里难过得不像话……
他不说话,南千夏回转过身来到他面前,“江予白怎么了?”
李桑嘴巴里苦涩得不像话,但是想到医院里断了手的王强还是硬着头皮说,“带江予白一起,这样他能尽快融入源溪,融入我们班……”
“你什么意思?”
“江予白说他的项链掉了对吧?这项链可不会平白无故就掉了,你别忘了……我班上那几个排外得很。”
南千夏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牛皮纸,“真的可以吗?你班上的那几个不是好人。”
李桑从院门的上跳下来,隔着院门和南千夏平视,“当然可以,他们都听我的,只是差个机会。”
她不信这其中的缘由这么简单,毕竟他和江予白打了几次架,“你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帮他?”
李桑把牛皮纸放进口袋里后说,“谁叫你把他当朋友。”
“既然这样,他也算得上我半个朋友。”
千夏细想了一会儿,她也担心江予白会被他们欺负,或许借着这次机会,他们的关系不说变得越来越好,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那你要保证,你和你班上的人不准欺负他!”
李桑笑得无奈,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你放心吧,我保证。”
她最终还是点了头,“好吧,我去。”
李桑叮嘱她,“你要说服江予白一起来,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她打着哈欠,摆了摆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