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知,郁同知以为一句不知便可以脱罪吗?你敢说你前夜身在何处!”
夜烬侧眸看向那人,却并没有多做解释:
“雷大人如此笃定,是想说什么?”
“呵。”雷大人依旧不依不饶,“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前夜那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身在那却月阁。”
“依臣所见,便是你郁景夜逛青楼,还让自己的手下仗着身份在青楼里闹事——简直无法无天!”
“应当严惩——”
“郁同知,你还有何话说?”
皇帝闻言,神情严肃:
“郁爱卿。”
“本官倒是好奇。”
众目睽睽之下,夜烬竟并没有理会皇帝的询问,而是看向雷大人,悠悠开口,声音不疾不徐:
“雷大人,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但无论如何,那都奇了怪了,雷大人怎会如此清楚本官在何处?是雷大人的人恰巧也在,还是雷大人在盯着本官?”
“郁景——”雷大人近乎咬牙切齿,好一个伶牙俐齿,三两句就让他漏洞百出,“你休要诡辩!!”
赵弘假意眉头微蹙,侧身担忧地看向夜烬,“自以为”小声提醒:
“郁景,你还未未应圣问——”
站在一旁的大臣显然都听到了。
“以臣所见,郁同知可是被言中,竟然这般目无尊主。”
夜烬冷笑,这些人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眼见得成为众矢之的,夜烬的脸上却不见慌乱,反而平静的奇诡。
就在一众大臣想要继续讨伐郁景时,户部侍郎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可以替郁大人作证,郁大人前夜根本不在那所谓的烟花之地,而是在户部。”
“董侍郎言说可要论证据,空口白牙,如何可信?”
董梓谦闻言道:“但雷大人方才不也是无凭无据的就诬郁大人?”
“你——”
“肃静——”
真是闹剧,皇帝有些不耐地看着眼前场景,眉头紧锁:
“董爱卿继续。”
“启禀皇上,据臣所知,郁大人已经不是益州知府命案的主司官,故而前夜,郁大人就西南流民流寇处理事宜与户部商谈,直到夜里才回南司。”
李大人:“但董侍郎,这并不能言明郁同知昨夜究竟身处何处。”
“这自是不能。”户部尚书出列。
户部尚书身为朝中重臣,虽然年迈,但说话却掷地有声:
“但前夜,郁大人在离开户部不久,便遭到了人暗杀,身受重创,幸而发现的及时,才得以医治。此事,户部当时所在的官员皆可以佐证。”
赵弘闻言,眉头微皱。
这暗杀自然是他安排的。
但却并不是最近才安排的。
事实上,早在上一次因为私盐一事结下梁子后,晋王党羽一众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暗中刺杀郁景,想将这个对他们有威胁的存在抹杀。
但那暗杀却从未成功过。
派去的人也从来没有活着回来过。
偏偏地在前夜成功刺杀,还让这成为了郁景不在场的关键证据。
怎么可能如此之巧!?
赵弘下意识看向夜烬,发现对方一早就觉察到他的视线,视线对上的瞬间,夜烬嘴角隐隐勾起一抹邪佞笑意。
“还请皇上明鉴!”雷大人不依不饶,“此事绝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哦?”徐天瑞侧目看向雷大人,冷笑,“雷大人,当真荒谬。不可听信董侍郎和户部尚书的一面之词,难道雷大人你的一面之词便可信?”
“谁人还不知,如今这益州命案实际上是赵同知在查办。若是下达命令也应当是赵同知才对。”
“哼,若是命令,指派玄影卫到那烟花之地抓人最后还闹得仗势欺人,简直荒谬——玄影门诏狱便是如此用处!?”
“再者,陛下明明将命案交由郁同知,为何最后却变成了赵同知——此举,将陛下颜面置于何地!?”
“玄影门如此行径——简直是目无尊主!”
“够了——”
皇帝扶额。
其实这不单单是一件事,而是几个党羽推来推去的罪过。
起点是吏部尚书看不惯玄影门特权过甚,且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其次是大皇子晋王党羽一党想要给赵弘脱罪,祸水东引,牵扯到了郁景身上。
却不料郁景有户部作证。
终点仍是一众大臣对玄影卫行事的不齿。
一众大臣噤声。
“慕相,如何看?”
皇帝侧眸看向慕丞相。
“回陛下。”慕丞相出列行礼,“依臣之见,应先洗去郁同知的清白,方可再细究其他。”
很明显,慕丞相虽然并非晋王党羽,却仍是有失偏颇。
“那便依慕相之见,传太医。”
对此,夜烬却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只是缓缓抬头看向端坐在高位上的人,心下冷笑。
……
“启禀陛下。”太医院御医行礼道,“郁大人右肩确实有伤,恕老臣直言,郁大人应当多加注意,伤口入骨极深,切不可再让伤口感染,应好生将养才是。”
虽是如此,清白自证,但最后朝堂上朝臣众说纷纭,吵吵嚷嚷,在一群和稀泥的朝臣的推波助澜下,最后却也是草草了结。
玄影门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赵弘亦是。
只有郁景被迫自证清白,才洗漱掉的污名。
——多么讽刺。
吏部尚书伛偻的身形在下朝时险些不稳,他早该知道的,这朝堂早就不再清明,但每每思及先帝,还是忍不住扼腕这江山,民生疾苦。
……
“郁大人留步。”
刚退朝,郁景便被为太监叫住:
“咱家奉命带郁大人面圣。”
夜烬应声。
方欲行,便觉察到什么。
回眸便对上了一双淡漠的深色眼眸。
商时序只是看着他,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
夜烬回以微笑,嘴角上扬,一触即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烬回首,对身旁的太监道:
“劳烦公公。”
小太监引着夜烬朝宫内走去,乾阳殿前侍着一行人,似等候已久。
乾阳殿恢宏壮丽,反衬出站在它面前的人何其渺小。
“郁大人。”
为首侯着的,是位年长太监。
见着夜烬的瞬间立即毕恭毕敬地行礼。
引夜烬入宫的小太监见此都不免惊愕片刻,反应过来只来得及询问:“李公公……”
“你且下去。”李公公侧眸睨了小太监一眼。
“嗻。”
面对宫里的大人物,小太监不敢造次,行礼后便很快退下。
“郁大人,请。”
李公公看向夜烬时,一脸和善微笑,很具备亲和力。
乾阳殿
一袭明黄色龙袍裹挟,高坐龙椅上的人此时半褪衣衫,倚在窗棂,逗弄着金笼中的青雀儿。
雀儿轻啼婉转动听,帝王逗弄地乐此不疲。
“臣,拜见陛下。”
夜烬跪拜行礼,垂眸敛尽眸中的情绪,神情淡漠。
皇帝垂手而立,看向夜烬的方向时,目光慈爱:
“不必拘礼。”
简直和朝堂上的那个帝王判若两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皇帝侧眸示意李公公:
“都下去。”
“嗻。”李公公对此见怪不怪,行礼退下。
退下之时,按照皇帝吩咐地遣散左右侍候众人退下,自己也出了乾阳殿,吩咐左右:
“且去将陛下的药膳备来。”
“是。”
如此一来,原本侍候众多的乾阳殿殿内一时间只剩下了皇帝和夜烬,而李公公和其他一行人都候在殿外。
“平身吧。皇儿不必如此拘谨,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
“臣谢过父皇。”
夜烬敛眸,眼眸中的情绪不明。
闻言,皇帝顿时喜上眉梢:
“煜儿近来可好?”
“承蒙父皇挂念,一切安好。”夜烬神情依旧淡漠,“不知父皇诏见儿臣所为何事?”
“主要还是不放心你的身体。”皇帝看向夜烬,一副关切的模样,“朕方才已经诏了御医,煜儿还是要多注重身体,切不可讳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