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玄影门南镇抚司·郁景居所
夜幕星河,南镇抚司仍旧灯火通明。
唯独居所一方暗淡无光。
这个时候玄影卫要么仍旧在各司其职地探查各处情报,要么出任务。
赵弘此时仍在诏狱和嫌犯磋磨,而郁景也在外出办其他案子。
但此时,昏暗的地方坐着个人,就着月光,隐约可见轮廓,身形颀长,腰窄腿长。
夜烬静静坐在那儿,身旁跪着一人,此时正在低声汇报些事情。
夜烬垂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办的如何?”
那人眼眸似狼一般犀利,眉眼锋芒毕露,却因为在抬眼间看向夜烬的眼神中带着笑意,又一张娃娃脸,平添了几分稚气。
动作间利落恭谨:
“主上放心,已经办妥。”
“杀了?”夜烬淡淡询问。
“自然。”那少年边说着还有些小得意,“而且保证让那群人查不出丝毫漏洞,他们单从表面根本看不出是异族人所为。”
少年身上衣着挂着不少银饰,在月色下朦胧晕开神秘的光辉。
伴随着动作,银饰碰撞,却因为少年的劲力控制得极好,连着些许细微动作带起的劲风也在掌控中。
致使少年周身哪怕身处黑暗也熠熠生辉的点点银制饰品,在动作间所发出的些许碰撞之声根本不易察觉分辨。
少年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对了,南疆晋王安插暗桩的事,我也让青阳去查了。”少年抬头看向夜烬,“但确实是我疏忽大意了,归雁甘愿受罚。”
“罢了,不是你的问题。”
夜烬淡淡道,示意归雁别再跪着。
归雁请罪是觉得他一个人被发现倒还无所谓,若是连带整个南疆,甚至是青阳他们,甚至是夜烬,那他便是千刀万剐,心里也过意不去。
得亏他半路觉察异样,暗中通过鬼蛊谷秘术联系上了主上。
并在主上的吩咐下,故意装作未觉察的样子,并故意将要去京城秦淮阁会见什么人的消息泄露出去。
果不其然,晋王和赵弘立马派人包围了秦淮阁,而他刚好坐收渔翁之利,来了一次瓮中捉鳖。
顺便还找到了晋王党羽安插在南疆的不少暗桩,并连根拔起。
这会儿晋王估计气死了。
想想还挺让人高兴——
哼哼哼。
归雁气呼呼地在心里吐槽。
他虽然远在南疆,但他和青阳一众人都或多或少在京城有些眼线,当初晋王陷害夜烬的事,他们可还记得呢。
“寂灭查的怎么样了?”
“确实如您所想,应该是十几年前就被带到京城了。这一点,有血灵蝶确认过了。”
“嗯。”
夜烬似有所触地拂过自己的右手腕。
那里有一枚浅粉色的蝶形图案。
南疆巫蛊之一,同心蛊。
夜烬的同心蛊,便是那血灵蝶。
并不是特指一只,而是他掌控着母蛊,而归雁所说的血灵蝶便是其余的子蛊。
血灵蝶专食寂灭之类的剧毒,因为相生相克的缘故,血灵蝶不仅仅需要夜烬用血温养,还需要剧毒培育。
血蝶色赤食毒则泛金,是为之噬毒血灵蝶。
因为吞噬毒,所以血蝶本身毒性极强,甚至有过于它可以吞噬的寂灭。
而血蝶作为同心蛊对于夜烬还有其他好处。
便是夜烬手腕上的浅粉色蝶形印记,因为血蝶所噬之毒众多,所以当触及或者靠近时,印记便会由浅粉色变深,渐渐变成血红。
颜色越深,证明毒性越强。
血蝶也越喜吞噬。
有血蝶子蛊的探查,归雁没有查到鬼蛊谷失窃,寂灭之毒也未曾离开过禁区,那么彭浑所中的寂灭从何而来?
所以他最初的猜测,也就是他和商时序说的,是正确的。
“最有可能是当年……”
“我知道了。”
夜烬垂眸,将手中的玉杯放下,不着痕迹地打断归雁的话。
“……”夜烬久久垂眸,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南疆那边……如何?”
“啊对了。”归雁一拍脑门,大咧咧道,“月坠姐要我告诉您,她处理好那边的事会过来。说是您总不好好注意自己的安危。”
“不好好吃药就罢,还总受伤,无意有意都有,她怕哪天就要给你送葬,就打算来京城。”
归雁一一细数。
“哦还有,云微她不放心月坠,也不放心您,也打算来京城。”
夜烬无奈扶额,虽然她们此行来京城危险,但她们所说的是事实,担心的也是事实。
夜烬无奈,刚要开口,却被归云打断:
“她们说,只是要我传消息,并不是在过问您。让您不要拿担心她们安慰做理由。而且我们都很担心您,其实青阳那货为了来和我争了好久,最后我来也羡慕了我好久。”
归雁说着说着自己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来京城观光呢。”
现下的京城,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太平。
近些年来,京城暗潮涌动。
夜烬不放心担心他们,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众内心纯净赤诚之人,不应该因为他而卷入京城内的漩涡,沾得一身污垢。
同样的,归雁一群远在南疆,在了解到了夜烬所身处的险境,他们不仅仅是上下属,更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兄弟,自然无法独善其身地放任不顾。
翌日·大理寺
“查清楚了?”
南长黎刚要汇报昨夜安排的任务,今早刚下朝回来,南长黎就收到了来自自家老大的传令。
“是的,您猜的不错。”
南长黎难得正色道:
“根据调查,您昨夜说的那个名为‘夜昙’的雅间,确实就是工部尚书次子高明杰包下的,找的也是却月阁新来的清倌儿。”
清倌?
商时序冷笑,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张昳丽却欠揍的脸。
南长黎不明所以,只觉得背脊一寒,这还不如不笑呢,至少不笑时看着正常些。
做事倒是滴水不漏。
商时序静静地听着南长黎的汇报,内心感慨。
今早早朝,陛下愠怒,当众指责工部尚书教子无方,皇帝刚同意让工部尚书次子谋一个职位,转头就从锦衣卫那儿得知了高明杰的一众荒唐事迹。
原本看在工部尚书多年经营朝廷不容易,长子又是为救二皇子而废了双腿,才答应的。
结果那次子不争气,在民间种种仗势欺人的行径,以及尚男风好龙阳的荒唐事迹,根本不堪大任。
这个消息被锦衣卫这个时机暗地里传递给皇上,说巧合也巧合,说不巧合也不巧,恰好在工部尚书最近风头最胜的契机出事。
再联系昨夜的事,商时序突然冒出了一个悚然的念头,明明看着毫无关联,商时序总觉得和郁景有关。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郁景昨夜去却月阁的意图绝对不简单。
行事神秘诡谲,让人捉摸不透,外人皆说这郁景体察民意、不争不抢、为官清廉。
接触下来排除掉对郁景能力的认可,商时序对这人的性格却是极为不感冒。
行事风格轻佻,简直算得上放浪了。
对于一个刚认识的人,随性撩拨,话语轻佻,简直……
商时序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人。
强大、自信、心机深沉、城府极深、处事不惊,却又极为轻佻。
时常带着笑意,似乎对于一切都带着热忱。
但商时序总觉得有些怪,他说不上来,此时的商时序夜懒得深究什么。
这样的人,既不可为敌,更不可为友。
最好是敬而远之。
可显然,这根本不可能。
商时序沉着眸子,他不得不承认,郁景是他多年来苦心经营棋局里最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