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亦宫书房内,一个婢女端着盥盆和拭巾鬼鬼祟祟出来,被温长宁身边的下属青黛瞧了去。
青黛回到温长宁寝屋,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不出温长宁所料,顾蓉这是按捺不住了啊。听焦月说,昨日顾蓉还提着食盒去找了她。
“走,去书房。”
书房是重地,她刚回京城,难免有人行为不轨偷去她的书房窃取军政要务。她早就料到如此,所以这书房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无非留了一些呈上来的奏折。
后来温长宁去书房,案几上的奏折被恢复成她最后一次看的样子,可仔细看,的确有被翻阅过的痕迹,而且这奏折也一个没少。
“公主,可要抓人?”
温长宁抬手,“直接抓人有什么意思,我要抓的是她背后的主谋,青黛你派人跟着,她看了我这奏折的内容,定会向外递消息去。”
晚间,那宫女出了岚亦宫,偷偷来到了尚宫局。
“尚宫,这是我从书房公主的奏折里看到的内容。”
宫女和顾蓉来到了一个角落里,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叠好了的纸偷偷塞给了顾蓉。
还没等顾蓉接过来,一众侍卫突然出来,围了她们。
“顾尚宫好手段啊。”温长宁从后方拍手走过来。
顾蓉和那宫女的眼神瞬间呆滞,这才反应过来是被算计了。
“若不是我派人盯着,该怎么发现你会这般对我呢?顾蓉我们也该好好叙叙旧了,以前的事总该说清楚啊,我母后可待你不薄啊。”
顾蓉一下子如五雷轰顶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顾蓉和那宫女被分开了关押,温长宁进了关押顾蓉的屋子内。
“当初你回家省亲,五日后为何没有回来啊?”
“公主,那日我阿弟突发旧疾,这身边实在离不开人照应啊,所以才...”
“哼!”
温长宁陡然间嗤笑了一声,吓得顾蓉不敢再说下去了。“七年不见,顾嬷嬷习得了一套说谎话不变脸色的本领啊。”
“你阿弟早年间因为酗酒而暴毙,你回家省亲,那个时候,你阿弟不是早已不在了吗?”温长宁看着她惊恐的眼神继续说道:“怎么?嬷嬷这么惊讶,是没料到本宫会查你,你以为躲出宫五日去,再找个理由搪塞我,便万事大吉了吗?”
“我...”顾蓉想要抻温长宁的衣角,温长宁后退的步子却使她抻了空。
“今日之事是谁让你干的,你背后的主子又是谁?”
“不说?你别忘了,被你使唤的那个宫女也被关了起来,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你说出来真相,我饶你不死,若是她替你说出来,死的人可就是你。”
另一间屋子内,关押着那个宫女,央蓝也是这么和她说的:“你若说出来,公主饶你不死,可若是顾蓉说出来,那你可就没命了。”
那宫女吓的直哆嗦。
“我只知道是赵显,是赵显让顾尚宫这么干的,其余的我真的不知了啊,这一切都是顾蓉让我这么干的,她答应我帮她干事,会给我钱财我才这么干的,我只是一时糊涂啊,求公主放我一命啊...呜呜”
“是赵显,是赵显让我这么干的。”顾蓉眼神空洞的说着话。
“七年前呢,也是赵显,宫中的消息也是你泄露给他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对我母后?”
“我的女儿在赵府做事,若是事成,他说要抬我女儿做他儿子的妾室。”
......
“娘!赵公子说了,若是事情办好了,我就能进他的屋内做妾室。”
“可是这...”
“可是什么啊娘,您跟在皇后身边她给了你什么啊,这将来谁主天下还不一定呢,若我在赵府混的好了,我和娘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那便是一辈子的富贵,虽是妾室,可赵府也是高门大院啊,您瞧前几日皇后为我找的是什么人,一个农户家的儿子,心地实诚又如何,他能带给我什么?”女子焦急的皱起眉,攥住了顾蓉的手。
“哎呀娘,这是好是坏,您难道还没分清吗?上官皇后根本就不把你我放在眼里,我们在她始终是仆,若我进了赵府,我是能做主子的,这样我一辈子也不用做伺候人的活了啊娘——”
顾蓉现在的心里是杂乱不堪,若做了,这就是背叛皇后了。
“主子,做主子...”她嘴里念叨起了这几个字。
“好,娘答应你。”顾蓉点点头道。
女子听到她娘的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倾身抱住了她,“娘你放心,女儿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
当年顾蓉也是如这次一般,因着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所以她将皇后身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赵家,那时,正逢元熙帝和上官皇后生了些嫌隙,上官皇后的庶弟,也就是上官家二房的老爷,结党营私被元熙帝知道了去,触了霉头他的眉头。上官皇后是家里大房的嫡女,而大房的老爷,也就是她的亲哥哥压根不知道庶弟结党营私一事,平日里他们大房对这个庶弟可是不薄的,也会在力所能及之处提拔他帮他,奈何他自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他的官阶品级没有自己那嫡出的哥哥高,才华也不如他,更不得陛下重用,时间一长,便暗暗生出了不轨之心。他私下里就投靠了雍王一党,结党营私也是出于雍王的提点。此事一出,他还胡乱说话,将脏水也泼向了大房一家,他这样是想拉整个上官家下水啊。
帝王多疑,除去自己的皇后,整个上官家都被牵扯了去,他命人围了上官家的府邸。事发后,皇后想去向他求情解释,他都未听,那时本该是用晚膳的时间,上官皇后便就趁此时候想向他求情,奈何帝王却压不下心中的猜忌,毕竟上官家手里有兵权,就凭这一点,他不敢断定大房是被诬陷的。
他并未听皇后的解释便离开了,独留了皇后一人在中宫,连碗筷都未动。
也是那一晚,帝王的猜忌,殃及到了自己的妻子。
后来顾蓉听了赵家的话从中作梗,在皇后身边煽风点火,说一些皇帝猜忌上官家,猜忌她,想要对上官家不好的丧气话。皇后被她念叨的,心中更是伤心。一连几天过去,皇帝也未来中宫看她,她肝气郁结,开始生了病,可皇帝却也只是打发人送了些补品来。
等顾蓉走后的第二天,上官皇后便自戕了。
她说完后,温长宁一声嗤笑。为了利益,原来什么都可以做交换,母后待她这么好,竟都不过赵家允她的好处。
“公主,奴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我真的不知了,他们只是让我递消息,娘娘自戕,奴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顾蓉的话中带了哭腔。
温长宁的手微微颤抖着,掐进掌心的指尖泛了白。她低头慢慢蹲了下去,看着顾蓉的眼睛。
她轻声开口,眼神里带着些阴郁,“真的不知道其他的了?”
顾蓉使劲摇起了头,“奴真的不知道了,真的不知了。”
温长宁站起了身,“好,既不知道,那你也不必活了。”
顾蓉听她这么说,一下瞪大了眼睛,浑身发了冷,她欲起来拽住温长宁,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了下来,见自己要没命,便嘶吼了起来:“温长宁——是你答应我饶我不死的,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哼!你当年也是这么对母后的,不守信用,本宫是和你学的啊,顾嬷嬷。”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顾蓉依旧不停的大骂了起来:“温长宁,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和你父皇一样——”,说着说着,她好似疯了,不停地疯笑了起来。
顾蓉和那宫女,后来都被双双处死了去。
温长宁还在想着,若顾蓉都不知道此事原委,那还能去找谁呢,她母后自戕的事还是未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