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玩家系统混为一谈［无限］ 第11章 第十一章~人心

‘周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撒开腿跟肉蛾子赛跑，可没翅膀的哪里能抓住有翅膀的。

于是，在‘周宛’的嘶吼声中，大肉蛾子死命狂飞，鲜血淋了一地，但它还是没有停下，生怕失去在天空中遨游的机会。

“这就叫万物皆有灵啊。”陈辞兮老神在在地感叹。

目睹了全过程的白依烬:“……”

你这是赤luoluo的逼迫啊。

趁着‘周宛’还在跟大肉蛾子赛跑，陈辞兮赶紧动手，把一个孩子眉心中间的朱砂一抹，朱砂不见了，那个孩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陈辞兮一不做二不休，把另一个小孩的朱砂也给他抹掉了。

一瞬间，陈辞兮愣在了原地，他目光有些涣散，却一直看着两个还在昏迷的孩子。

“怎么了？”白依烬问。

陈辞兮没回答，身侧自然下垂的手有些抖。

“你看到了什么？”白依烬又问。

陈辞兮有了反应，眼里有了聚焦，吐出一口气。

“欺骗。”他说。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被一个大人牵着往前走，大人问他，你喜欢这里吗？

小孩点头，语气里满是欢喜，喜欢啊。

大人又问，那你也不愿意让这里永远这么好啊？

小孩又点了点头，愿意。

“伪装。”

男孩被带到了庙堂，前，许多居民围在这里，他们看着男孩。

男孩问牵着他往前走的大人，我们要干什么啊？

大人回答，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啊？男孩问。

大人点了一下男孩的眉心，男孩脸上多了一点鲜红。

带你去，拯救我们的家。

“痛苦。”

男孩被绳子绑起来，拴在了一个比他大不少的木桩上，双脚离地，他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想问问这是要做什么，却被大人捂住了口鼻。

窒息的感觉袭来，男孩不断地挣扎起来，却反抗不了。

原本灵动的眸子逐渐涣散，大人松开了他的手，男孩却一动不动，双手无力垂下，脑袋被大人扶住。

“灾难。”

月亮逐渐升上夜空，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黑暗中的庙堂。

男孩醒过来了，他整个人被固定在木桩上，他看着大人拿着一个瓷碗和一把背光亮照的反射着光线的小刀，渐渐走近他。

男孩眼里满是恐惧，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刀子轻轻划过男孩的衣服，月光之下，男孩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他看着刀子划上了自己的手腕，男孩眼里全是泪水，但他哭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咽。

沾着他的血的刀尖上移，再一次落在了他额上多的那一点鲜红的位置。

陈辞兮嘲讽地笑了一声，“所谓的，他们的信仰。”

大人站在男孩身边，问他，你愿意成为拯救大家都英雄吗？

问他，你愿意接受大家的供奉，灵魂存于世间，保佑大家幸福安康吗？

问他，你愿意成为我们心中的小王子，我们心中的信仰，我们心中的神，永远庇护这个镇子吗？

大人不断地问男孩。

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男孩发不出声音，他没法做出任何反应，能做的只有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

他在拒绝，可大人不允许。

大人站在男孩身边，对着所有人宣布。

这个男孩，是我们的小王子，我们得以延续的信仰。

沉默，良久的沉默。

陈辞兮垂眸看着两个白嫩嫩的小孩，半跪在他们面前，再次伸出手，轻抚上了他们的眉心，原本点着朱砂的地方。

朱砂，融了他们血的朱砂。

实际上是他们的痛苦，他们的过去，那些人把一切罪恶化为了一点朱砂，印在了他们俯首称颂的信仰身上。

“那哪是什么信仰啊。”

那些人嘴里的信仰，仅仅是为他们自己犯下的过错包裹上一层看起来无暇的外衣罢了。

两个小孩有了转醒的迹象，陈辞兮这才起身，看着身后的一片兵荒马乱。

大肉蛾子不高不低地飞着，‘周宛’在地上费劲跑着。

看‘周宛’跑累了，陈辞兮算着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朝还在躲避剥夺它自由的大爪子的大肉蛾子喊，“回来！”

大肉蛾子立马回头，往陈辞兮这里飞，整只蛾子完全忘了自己从哪儿来，只记得自由翱翔了。

它飞过来，被他先一步抹掉朱砂的小孩也醒了过来，那双一黑一白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正愣愣地看着陈辞兮。

陈辞兮又问白依烬要了一张飞行卡，熟练地丢到大肉蛾子身上，“再去飞一圈，一会儿跟丢了我不负责。”

大肉蛾子飞快地去自由翱翔了，‘周宛’跟在它身后，死命狂奔。

另一个小孩也醒了，陈辞兮蹲下身，两个孩子搂住他的脖子努力往他怀里缩，小声说，“哥哥，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他们还有之前的记忆？

陈辞兮一愣，用脑袋分别碰了一下他们的额头，“没事，不过现在，咱们要离开这里了。”

两个小孩脸上露出一阵空茫的样子，陈辞兮跟白依烬交代了一声，把自己的后背暂时托付给他，两只手一边一个揉着小孩的脑袋。

“我重复一遍，只有一遍。”陈辞兮把语速放慢，让两个小孩可以理解，“我现在要离开这里，离开庙堂，但我不知道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陈辞兮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两个小孩的反应，他们在听到离开这两个字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阵兴奋。

“不过外面也不一定是安全的，你们要跟我离开这里，回镇子里看看吗？”陈辞兮说完，没有着急要一个准确的答案，而是等着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思考他的话。

“你要带他们走？”白依烬根本摸不到陈辞兮的路子，别人对NPC避之不及，他倒是好，直接把NPC往家里带。

“我觉得有用，再者说了，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这儿吧。”

这里可以说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是他们最不想留的地方，如果他抽身离开了，他们会遇到什么？

陈辞兮说不准，所以他要把他们带走，离开这个不那么愉快的地方。

“小孩儿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这些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他们身上。”陈辞兮笑着跟白依烬表达自己的见解。

白依烬没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倒像是默许了。

陈辞兮耐心地等两个小孩给他一个回答，完全忽视了身后赛跑的一人一蛾。

“你有没有想过，带他们出去后，他们还是现在的样子吗。”

“宝贝儿，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陈辞兮笑着反问。

“我只是提醒你。”白依烬语气一般，“这是游戏。”

“我知道这是游戏啊。”

恰好两个小孩对着陈辞兮点了点头，陈辞兮脸上的微笑更大了，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两个身影，两双无暇的眼睛带着期待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正因为是游戏，我才能试试平时做不到的事情。”陈辞兮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又招呼了一声飞得更高的大肉蛾子，准备带着他们逃跑。

按之前的经验，‘周宛’应该是出不去的。

像是一层隔膜，NPC被阻拦在一个区域里，只有玩家可以带他们离开那个框。

白依烬平静地看着陈辞兮带着两个NPC和一个原本属于NPC的东西离开了这片废墟，赤红的阳光正好斜照在这片区域，一切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的样子，可又脱离了别人的掌控。

穿过那个隔膜时，陈辞兮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带走吗？”

“嗯。”

“不怕出事？”

“再说。”

像是之前折在这里的玩家给他留下的忠告。

陈辞兮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撞见了在外面来来回回踱步的李箐，看到真正的李箐他们，陈辞兮回头，那个‘周宛’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庙堂的一堆废墟，零落地在地上，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下午四点。

陈辞兮带着两个大人，三个小孩，走出了蛋白质丛生的小径。

而那个大肉蛾子，在卡片效果消失后，被陈辞兮无情地塞回了自己的背包。

陈辞兮看着已经斜了不少的太阳，把两个跟着自己出来的小孩交给了李箐和周宛，临走前还不忘逗一下瘪着嘴不乐意的冉冉。

“冉冉啊，我给你找了两个小伙伴哦，别太感谢我。”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也不管冉冉鼓起来的腮帮子，也没跟李箐和周宛多做解释，只是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这两个孩子。

陈辞兮跟着白依烬的导航，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那间小木屋门口。

小孩站在木屋门口，跟他离开时站的位置差不多。

陈辞兮走过去，呼吸有些急促，但声音放得很轻，“怎么站在这里等，不回来，不冷吗？”

门口的小孩摇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哥哥答应我了，所以我要等哥哥来找我。”

陈辞兮沉默了几秒钟，蹲了蹲，尽量与他的视线齐平，“之前也有人答应过你吗？”

一阵风吹过，小孩细软的发丝被吹乱了，他垂着眸子，嗯了一声，“之前叔叔问过我，愿不愿意帮爸爸守好镇子……”

“你……答应了？”

面前的小孩点头，忽然看向陈辞兮，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可为什么爸爸不开心，不让我去，还有，为什么守着这个镇子，会让我那么疼。”

陈辞兮感觉后背发凉，他听着孩子委屈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控诉他遇到的那些不公。

“我以为我帮爸爸，他会开心的，”他自顾自地嘟囔着，“因为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让这里好好的，我知道的。”

小孩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声音也是孩子特有的纯粹，他不明白当初他的选择为什么会让自己的爸爸难过，也不懂为什么明明做了一件好事，却让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没做错。”陈辞兮抬手把他被风吹得散乱的黑发整理了一下，对男孩说，“错的不是你。”

错的是人心，是这个世界，而不是本应该无忧无虑的你。

一缕白烟被风吹散在空气中，陈辞兮等着最后一缕白烟消失在渐渐微弱的日光中，他朝小孩伸出手，“我没有骗你，要跟我离开这里吗？”

小孩笑了，眼睛弯得成了一条缝，他把自己的手递给了陈辞兮，被他带着走出了木屋，这个困了他许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