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战狼人想学魔法 第8章 Chapter8 世界树

后槽牙摩擦的声音稍微唤回了我的思绪，莱伊也说过，在思绪过重的时候，最好还是转移注意力，或是早些睡觉。

学校给的棉被还算舒服，虽说不是一夜无梦，但也没有睡不着觉，我在梦中沉沉睡去。

刺激顺着鼻腔直逼大脑，如果脑袋上也有寒毛，一定马上就立起来了。甫一睁开，便被光刺了一下，我眯起眼，发现窗帘并不完全遮光，甚至于，我猜这个窗帘的作用并不是遮光。真可惜，这面窗帘是米黄色的，我还挺喜欢的。

穿衣洗漱的同时，我慢吞吞地转着脑袋，回想昨晚是否有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就算没有，也不想被外面的人透过这面透光的窗帘看见自己的身形。

没有回忆到什么，我对镜安心地打上了领结。

按照昨天学姐给的路线，我慢吞吞地走到教室，随便找了个座位。

「领结打得不错。」

坐在前面的男生回头，指了指我的胸口。我没摸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有些高兴。

「家里人教的，谢谢你。」

「看你是新面孔，插班生？」看起来领结只是他搭话的开场白，现在他已经把整个身体转了过来，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凑到我的桌子上方。

「嗯。」我默默地将书本挪开一些。

「你倒是来得巧呀，今天刚好要去选魔杖。幸好赶上了。」

我摇摇头。

「下课再说吧，老师来了。」

昨天参观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这栋教学楼里的每一间教室都有着相似的构造，提供许多座椅，甚至为了能够容纳更多人做了设计，但据学姐所说，一般情况下根本用不上这么多的座位。

看来比起沙丁鱼罐头，还要再稀疏一些。我环视一圈，发现这个教室空旷得惊人。二年级一班大概也只有三十几个人，却坐在拥有十层阶梯的大教室里。刚开学没几天，但已经形成了小团体，拥有相似氛围的一群人则会凑得近些。这个班级里认真听课的学生不少，但越往后坐，有人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甚至还有人将脚架在桌子上。

我抽出手帕，认真地擦了擦桌子，将《大陆通史》重新放回桌面。

咚咚声响起，嘈杂的教室转瞬安静，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站在教室最前方的女士。相较我见过的女士们，她的身材相对矮小，脸颊圆润，目光温和。同时，我突然发现，她的衣服和辛菲利有相似之处，比如衬衫的衣领处都用了复杂的蕾丝设计，外袍宽大，能够遮住她整个人。她的指尖轻轻一转，悬空而立的魔杖乖巧地回到了她的掌心。

「今天班里有新来的学生，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琳，负责你们的历史课，称呼我为『梅勒女士』就好。我欢迎所有热爱学习的孩子，但我的课堂不允许太多的废话，所以希望你们在说话之前能先像乖孩子一样——举起手来，好吗？」

「梅勒女士，在上课之前，您是不是要介绍一下新同学？」有位男同学开口，讲话的同时甩了甩自己的头发，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像是真金铸就。

「真抱歉，感谢你的提醒，莱德同学。那就请新同学也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是在说我，已经有不少人将视线投过来了。我不喜欢受人瞩目的感觉，想尽快结束这场赶鸭子上架的拙劣表演。

「卡沃伊。」

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介绍的内容，告知完名字点点头便坐下。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周围投来了更多的目光。我不喜欢这种打量般的注视，里面藏着看不懂的含义。这太奇怪了，我自认这几个字没有什么问题，也不失礼。

「啊？只有一句话的介绍——」

「莱德同学。」

梅勒女士打断了这些目光，用着和刚刚一样的笑容。

她一句话也没说，但所有人都被梅勒女士的气场压住了，他们纷纷收回了投在我身上的奇怪目光。看来原因是自我介绍太短，但我也没有想说的话。

「我的课堂不喜欢废话，继续上课吧。」

我打开了书。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母亲名为莱登，意为『灯光』。那么有人知道，这片大陆为什么叫『莱登』吗？」

第一排有人举手，她得到梅勒女士的首肯，不急不缓地发言。

「因为我们的大陆生长在世界树上，千年前的学者们将世界树称为『灯杆』，大陆即为『灯光』。」

课堂的氛围十分轻松，梅勒女士以闲谈的口吻感谢了这位同学。我扫视一圈，大部分的人的重心仍然靠后，四肢轻松地摆放着，看来这对他们来说不难，同样，这曾是莱伊给我上的第一课。

「正如罗蒂同学所言，我们的根基是世界树，世界树之根包裹着整个地核，树干穿破岩层，树冠溺于深海。祂有树的形状，但祂不是树，倒不如说，大陆上的树才是祂的载体。

「以上，都是你们一年级教过的内容，请检查自己的知识。升上了二年级的你们，将更加接近世界的真相。

「现在大部分的学者都认同生物是从大海中诞生的，但还有一部分的人认为是从陆地上。陆地诞生论认为，经过土地的阻隔，海中高浓度的魔力会被土地稀释，变成适合生物生存的环境，其根据是检测化石中含有的魔力素，当时生物体内的魔力素含量比海洋中的魔力素含量少上三个量级。在如此差距下，他们认为当时的生物不可能诞生于海中。而海洋诞生论则是认为，贫瘠的大陆无法给予生物诞生的环境，生物从海洋诞生，在我们无法想象的时间里，它们经历诞生，死亡，再诞生，最终在一次意外中，靠近陆地的生物活了下来，它们从海洋移到了陆地上，能够活下来的生物，全都在陆地上生存。

「但无论是支持海洋诞生论，还是支持陆地诞生论，学者们无法证明，在迁移到陆地上之前，海洋中是否存在过生命。所以至今仍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学者支持的是陆地诞生论，并穷其一生，在海洋与陆地中寻找答案。」

「梅勒女士，你是支持哪个论的？」

梅勒女士扬了扬眉毛。

「同学们，论点的出现不是为了划分派别，而是为了抵达世界的核心。」

窗帘无风自动，刷拉地合上，梅勒女士再次摇晃她的魔杖，在讲台上方点亮一粒光。所有人的呼吸都被这粒光夺走，她的身后则映出巨大的阴影。

这粒光在黢黑中抽芽，长出树干，枝桠，乃至娇嫩的萌蘖。不过几息，枝繁叶茂的巨树充满了整个教室，树冠发出莹莹的光，晃出无数发光的孢子。

「这便是世界树。」

在教室的黑暗里，魔杖顶端的光才变得醒目，这种光润泽如玉石，跳动如萤火。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熟知的魔法之光，它们与眼前的巨树出于同源。

魔法之光笼罩整间教室，「世界树」缩小，树干旁浮现水的纹路，树冠里冒出无数水泡。

一个光点从水纹中出现，它漂浮在空中，摇摇晃晃。

蓦地，它触碰到一粒孢子。

「大海中诞生了第一个存在，它吸收世界树之灵，开发了灵智，它不同于我们现在所说的生物，而是生物之源，它是世界上的第一个物种，我们称之为——」

孢子与光点融为一体，像是刚才世界树之种那样抽出枝桠，构出两个字。

「世界。」

魔杖轻点，「世界」二字再度生长，新的树枝伸入不断演化的山川湖海之中，化为不同颜色的孢子光球。

「『世界』经过出芽繁殖增加了数量，最终在地形、气候与魔力素的影响下，形成了八个不同的种族。其中，上位种族最先诞生。种族『世界』是他们的根基，魔力素是他们的血肉，天使与恶魔从光明与黑暗中诞生，和龙族一起，归于天空与深渊。上位种族将环境中的魔力素削减，中位种族便随之诞生，兽族在陆地上燃起火种，精灵宿于山脉，巨人卧于深山，不死从世界的各个角落苏醒。最后，几乎不含魔力素的下位种族出现，矮人藏进地底。

「创世之初就存在的八大种族就此诞生。」

顾不上观察他人的反应，我的羽毛笔在书页中连写带画，试图将课堂的每个细节都顺着笔杆流进脑子里。

「可是现在、加上人类有九个种族，梅勒女士。」

这位模样温和的女士微微一笑。

「人类是八大种族的混血。」

什么……？

我盯着梅勒女士，直到眼球干涩，第一次质疑自己的耳朵是否灵敏，否则怎会听见如此骇人听闻的事。生殖隔离都还是其次，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令这些截然相反的血液融为一体。

混沌的血脉成为新时代的根基，自诩尊贵的纯血被狠狠地扇了巴掌，污秽被神明认同，竟敢站上世界的舞台。

「污秽被神明认同」吗……？

这场舞台剧从人类登场开始，其余九大种族各持己见。推崇纯血的上位种族厌恶此等混沌，中位种族之中，自持清高的吸血鬼也不屑与人类为伍，兽族与人类结合，不死被人类的亡灵挤满，巨人与矮人作壁上观。

「但这些都已经是上古的事情了。时至今日，魔法突飞猛进，为了世界树赠予我们的此等瑰宝得以发扬，九个种族已经联手，共创更好的世界。

「我校则是世界树的馈赠。」

梅勒女士张开大大的怀抱，绿色的光芒迅速占领教室。世界树蓬勃生长，树冠盈满视野，余光还能瞥见枝叶挤出窗户。

仿佛躺在绿色的叶影里。人影皆藏在层层叠叠的叶后，在暖香中，树叶仿佛蓬松的毛发，手中的笔好似一枝明艳的茉莉花。

我渐渐明白莱伊为什么要求我来这里上学。她教我的是更早之前的历史，有关于世界树的起源，天地日月的诞生，直到第一个物种『世界』的出现。

而这所学院的老师，从『世界』开始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