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烬余录 > 第11章 寒狱冷,道心崩

烬余录 第11章 寒狱冷,道心崩

作者:临淇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24 13:59:47 来源:文学城

风像钝刀,一刀一刀刮在断魂崖上。

崖角残雪被掀起来,砸在脸上,先麻后疼,像迟到的警告。苏晚烬却顾不上疼——她的全部注意力都用来呼吸。每一次吸气,喉管里灌进的都不是空气,而是魔尊墨渊留下的味道:陈年的血腥混着冷铁,像一口锈钉,钉进肺叶,拔不出来。

她立在崖边,单薄的背脊抖得如同风里的纸鸢。左臂软绵绵垂在身侧,骨头折了,断端相互错动,发出细碎的“咯吱”声。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却搅得她眼前一阵发黑。可就算这样,她仍觉得断骨之疼是仁慈的——至少它提醒:自己还活着。真正难捱的是胸口里那股钝钝的冷,像有人把冰锥抵在心口,不捅进去,也不拔出来,就那么抵着,逼她认命。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指尖还烫。

那里有一枚血魂契约烙下的纹路,细若游丝,红得发黑,像一条烧红的铁线被活活摁进魂魄。只要心脏还在跳,那“铁线”就一鼓一鼓地蠕动,顺着血管往深处钻,一路留下焦糊的腥甜——提醒她:从今往后,她与魔尊同命,也与天下为敌。

她忽然想笑,嘴角刚扯出一点弧度,崖顶浓雾被一道剑光劈开。

那剑光来得太急,太亮,像九天之上忽然倒下一盆融化的银,刺得她瞳孔骤缩。她甚至没看清来人的眉宇,只听见两个字——

“孽徒!”

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的尾韵,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下一瞬,剑意已逼至眉心,杀气割得皮肤生疼。

——青梧宗戒律堂,玄尘长老。

苏晚烬脑中只来得及冒出“他怎么会在这儿”八个字,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她朝左侧滚倒,碎石硌进肋骨,疼得眼前金星乱冒。与此同时,丹田里那簇才与魔气纠缠过的涅槃火“轰”地炸开,火舌顺着经脉乱窜,在掌心凝成一团暗红透黑的火球,像被激怒的幼兽,仓促迎上剑锋。

“轰——!”

银白与暗红撞在一起,崖顶积雪被震成雪粉,簌簌飞溅。苏晚烬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口铜钟,被人抡锤砸中,五脏六腑同时移位。后背撞上岩壁,发出沉闷的“咚”声,她听见自己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接着一口血喷出来,落在脚边青石上,点点暗红,像雪里骤然绽开的梅。

她本就只有炼气后期的修为,方才订立血契又耗去七成神识,哪里扛得住戒律堂长老盛怒下的全力一剑?能活着,全靠那簇来历不明的涅槃火,以及墨渊临走时灌进她心脉的一缕魔气。两股力量暂时结盟,替她挡下致命杀机,却也在体内撕咬,互不相让。

玄尘收剑,袖袍无风自鼓,一步一步走近。玄色法袍下摆扫过残雪,发出细碎的“嚓嚓”声,像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勾魂。老人面沉如水,目光落在崖边尚未散尽的魔气上,又移到少女眉间那缕邪异红纹,眸色深处闪过“果然如此”的冷意。

“私通魔族,订立邪契。”

他开口,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进玉盘,清脆,却没有温度。

“苏晚烬,你太令宗门失望。”

少女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火炭,发不出声音。她想告诉对方:自己不是主动投向魔尊,而是被寒潭底突如其来的暗算逼到绝路;想质问:为何宗门对真正的凶手视而不见?可无形的威压扼住她的喉管,她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像离水的鱼。

下一刻,缚灵索金光一闪,蛇一般缠上来。手腕、脚踝同时一紧,皮肉被勒得翻卷,鲜血顺着金索滴落,尚未落地便被冻成细小的红冰。她试图挣扎,金索立刻收得更紧,锁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刚聚起的灵力被震得四散。

玄尘抬手,像拎一只破麻袋般将她提起。断魂崖在脚下迅速远去,幽冥涧翻涌的寒气扑面而来,像千万根冰针,同时扎进毛孔。她闭上眼,任那冷意钻进骨缝——原来,这就是被放弃的感觉。

……

寒狱的门在身后阖上,发出“咣当”一声闷响,像给棺材钉了最后一颗钉。

世界瞬间安静,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冲刷的声音。

冷。

不是冬日里呵气成霜的那种冷,而是能把思维都冻脆的阴寒。四壁是万载玄冰,幽蓝得近乎发黑,像一面面打磨到极致的铜镜,映出她扭曲的倒影:发髻散作枯草,嘴角血迹干涸,像一条暗红的小蛇爬过下巴。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霉味,吸一口,肺叶里便长出冰碴,细细密密地疼。

她被扔进来时,缚灵索终于松开,却立刻有更强的禁制落下——丹田与天地灵气的联系被一刀斩断。涅槃火失去外援,先是瑟缩成豆大的一点,继而暴怒地翻滚,与寒气相互撕咬。左臂断骨处传来钻心的疼,她低头,看见白骨碴刺破皮肉,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颤抖,像冻僵的虫。

墙角,她蜷成最小的一团,膝盖抵着心口,企图用体温换取一点可怜的热度。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里被放大,“咯咯”地回荡,像嘲笑。她试图运转功法,可灵力刚离丹田,就被禁制绞得粉碎,反噬之力震得胸口发麻。

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浆糊,分不清晨昏。唯一陪伴她的,是回忆——

墨渊低哑的蛊惑:“把灵魂交给我,我替你焚尽旧世界。”

玄尘厌恶的俯视:“证据确凿,无可饶恕。”

还有……沈清寒。

那个曾在寒潭边为她挡下一箭的白衣师尊,彼时眸光温柔得像春水;此刻却隔着回忆,冷冷审视她,像在评估一件残次法器。

“他会来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狠狠掐灭它。可它像烧不尽的草籽,风一吹,又悄悄冒头。

“万一……他信我呢?”

卑微的期盼在胸腔里来回碰撞,撞得她眼眶生疼。明知可笑,却舍不得真的放下——那是溺水者手里最后一根稻草,哪怕知道它承受不住重量,仍死命攥住。

……

不知第几天,牢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不是玄尘那种带着雷霆之威的沉重,而是她刻进骨血的轻、稳,像雪落竹枝,每一步都踩在她心跳的间隙。

苏晚烬猛地抬头,铁链“哗啦”一声滑过冰面。

门被推开,光线先闯进来,刺得她眯起眼。

白衣。

还是那袭一尘不变的月白云纹袍,袖口用银线暗绣着青梧宗的山形纹。沈清寒立在光里,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剑,连锋芒都是含蓄的。可当他抬眼,苏晚烬立刻知道——那不是来救她的光,是来宣判的冷星。

“师尊……”

她喊得极轻,声音砂砾般滚过喉咙,带着不受控制的颤。

沈清寒没有应。

他视线掠过她散乱的头发,掠过她染血的手腕,最后停在她掌心——那团尚未完全褪去的暗红火痕,像一块丑陋的疤。他眉尖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极淡,却真实。那蹙眉里没有任何疼惜,只有一种“工具怎么坏了”的不悦。

“玄尘师弟所言,可属实?”

他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像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宗门公务。

苏晚烬心口的那点火星“噗”地灭了。

她仰起头,拼命在他眸底寻找一丝波澜——哪怕只有针尖大的一点信任。

没有。

只有深潭一样的冷静,倒映着她狼狈的影子。

委屈、不甘、愤怒,像被积压千年的熔岩,在同一瞬炸开。

“是!我见了魔尊!我订了血契!”

她嘶哑地吼,嗓子被空气里的冰碴割破,涌上一股甜腥。

“可师尊为什么不问我为何去?为什么不问我——那日在寒潭偷袭我的,根本就是——”

“够了。”

沈清寒截断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山岳般的威压,将她所有控诉碾成齑粉。

“无论缘由,私通魔族,订立邪契,乃仙门大忌,罪无可赦。”

罪无可赦。

四个字,四把烧红的匕首,同时捅进心口,又转了一圈。

她忽然笑出声。

先是低低地、压抑地,继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像夜枭在冬夜里哭,笑得胸腔震动,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罪无可赦?哈哈哈哈……沈清寒,你告诉我——我苏晚烬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是复活林月瑶的容器,还是给青梧宗铺路的弃子?!”

她把所有肮脏的、血淋淋的真相一股脑撕开,摊在光下。

沈清寒的瞳孔极轻地收缩了一下,转瞬又归于古井无波。

“冥顽不灵。”

他转身,衣袂扫过冰面,像扫掉一粒尘埃。

走到门口,他略停,背影像一柄收鞘的剑,连锋芒都收得干净利落。

“苏晚烬触犯门规,私通魔族,证据确凿。为肃清门规,以正视听——”

“废其修为,打入幽冥涧思过崖,永世不得出。”

声音不高,却像丧钟,在寒狱四壁来回撞,撞得她耳膜出血。

……

废去修为……

幽冥涧……

永世不得出……

她听过关于幽冥涧的传说:上古战场,灵气枯竭,罡风如刀,魔气如蛇。被扔进去的人,要么被风撕成碎片,要么被魔气啃成行尸,自古十死无生。

而宣判者,是她曾奉若神明的师尊。

原来,这不是惩戒,是抹杀。

抹杀她这个知道太多秘密、又即将脱离控制的“瑕疵品”;用她的死,成全他的清正声名。

“咔嚓——”

她听见体内有什么东西碎了。

不是骨头,是道心。

那一点点对“正道”的信仰,对“师尊”的幻想,对“人性”的信任,在同一刻碎成齑粉,被寒狱的阴风一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一丝光从她眼底熄灭。

她像被抽掉脊骨的布偶,彻底瘫软在冰墙边,指尖连颤动的力气都失去。

原来从头到尾,她只是个笑话。

灭门之夜的那点“拯救”,是别有用心;

寒峰之上的“庇护”,是镜花水月;

就连那次舍身相护……也不过是为了让“容器”晚些再坏。

真傻。

真的。

……

就在她心神彻底崩塌的刹那,丹田里那簇涅槃火“轰”地炸开。

暗红火焰失去所有束缚,化作千万条火蛇,反向吞噬主人的经脉。皮肤下浮现出扭曲的纹路,像岩浆在冰层下奔突。玄冰被高温灼烤,发出“滋滋”哀鸣,白雾升腾,将她裹成一颗半透明的茧。

“呃啊——!”

她发出一声嘶哑得不像人类的惨叫,鲜血喷出,颜色深得近乎发黑,落地便凝成狰狞的冰晶。

冰火交煎,意识一点点沉入黑海。

就在彻底沉没前,一个声音在她识海深处响起——

低哑,冰冷,带着奇异的蛊惑,像毒蛇贴着耳廓吐信:

“……感受到吗?这彻骨的冷,便是你信奉的正道。”

“……听到吗?那判决的回响,便是你仰望的慈悲。”

“……不甘吗?”

“……恨吗?”

“……若这就是你要守护的世界——”

“……那就毁了它。”

“……来吧,幽冥涧不是你的坟墓,是薪柴。”

“……让魔火燃起,焚尽旧日苍穹。”

一字一句,像蘸了毒的钩子,精准勾出她心底最黑暗的怨。

毁了它……

重生……

这两个词,在绝对黑暗中燃起幽绿的鬼火,照亮她沉沦的灵魂。

是啊,既然仙门弃我,师尊弃我,那我为何还要守着可笑的良知?

与其无声无息化作枯骨,不如——成魔!

用这涅槃火,焚尽虚伪的仙寰,焚尽所有负我之人!

意念暴涨,失控的火焰仿佛找到新主,迅速收敛,凝成一颗漆黑的心脏,缓缓沉入丹田,与墨渊留下的魔气彻底交融。

——魔心种,成。

寒狱之外,青梧宗上空忽聚乌云,暗红雷光翻滚,像天道在震怒,又像在哀哭。

……

两名戒律堂弟子奉命前来押人。

刚走到牢门口,一股混合着绝望、怨恨与新生魔意的气息扑面而来,像千万把冰刀同时剜进骨髓。两人齐齐后退,脸色惨白。

“苏、苏晚烬!时辰已到,前往幽冥涧!”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喊,声音却止不住发飘。

牢内沉寂片刻。

随后,一个沙哑、冰冷、再无人味的声音缓缓响起:

“带路。”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