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牵起他的手 第3章 今夜

“你吃饭，你关什么门啊？”陈南走进来，还以为会看见周度“衣衫不整”的样子。他本想吓他一跳，逗逗他的。

“想一个人静静。”周度左手拿起她刚用的筷子，右手还在桌下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我那都快乱套了，你还在这想静静？”陈南在他对面坐下，把手里资料递给他，“你看看吧，这是我们组最新整理出来的误诊率数据，和媒体发布的简直两模两样。”

周度放下筷子接过，大致扫了眼，说：“看样子是有人给了媒体假数据。”

“嗯，你的猜测八成是对的。”陈南捡了他桌上一粒小番茄，眼尖地发现，“你一个人吃饭怎么还摆两副餐具啊？”

周度面不改色：“一个人吃饭有点无聊。”

陈南看傻子一样看他，好半天，他由衷地建议：“兄弟，你不行就找个女朋友吧？”他指了指脑袋，“你是不是憋久了，脑子出现幻想了？”

“我考虑一下。你先出去吧。”周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忽然，脚上一阵剧痛。他“吭”了一声，咬牙绷紧下颌。

桌下，宋矜芙双手握着一只高跟鞋，十厘米能戳死人的尖细高跟，她尽全力死死地摁在他皮鞋上。

周度闭了闭眼。吸气，再吸气。

陈南没着急走，惦记他桌上没吃完的沙拉，不客气地伸手去够，“我饿死了，你给我吃点。”

“不行。”男人护住手里餐盒，矢口拒绝：“我还没吃完。”

“你都吃一盒了！”陈南指指空盒子，“你分我点！”

“不行。”周度坚持，勉强地把装水果的小盒推过去，“你吃这个。”

“喂！周度！周度？”陈南惊了，“你一盒破菜叶子给我吃两口怎么了？你有本事下次别让我帮你介绍女朋友啊！”

话出，周度也愣了，皱眉疑问道：“我什么时候求过你给我介绍女朋友？”

脚上的痛感蓦然消失。

周度眉头拧紧：“你说话注意一点。不要张口乱编。”

“我乱编？周度你好小子！你提上裤子不认人是吧？”陈南重重一锤桌面，艮劲儿上来，还非要跟他分辩分辩，“就上次我女朋友带的闺蜜，那个制片人。你不是一口一个‘梁小姐’叫得挺殷勤的吗？你还问人家工作——”

“陈南！”

周度拔高声音，语气鲜有的严厉。

陈南被他吓了一跳，盯着那张突然冷峻的脸，不自觉地一颤。他咽咽口水，不解地嘟囔了一句，“怎么了你？”

“我没有。”周度收敛情绪，一字一字郑重地说。

桌子下面，他蜷起的手指却缓慢地伸展开。

他朝她伸手，在期待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没有就没有呗。你吓我一跳。”陈南感觉出他有点不对劲，他猜可能是公司事多，他压力太大。

“我就随便说说。”陈南抱紧怀里的一盒小番茄，挥挥手道：“你要不休息一下吧。我先出去了。小柿子谢了啊。”

人出去后，屋内片刻的宁静。

周度推开椅子，向下看，他的办公桌并不算太大，两侧有柜子，也就一立方米多一点的空间。宋矜芙裸足身高一米七一，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她不得不脱了十厘米的高跟鞋。

两只红色的高跟鞋散乱地堆在他脚边。

周度离开椅子，再次朝她伸手，“先出来。”

掌心空落，迟迟没有回应。

他双膝着地，弯下腰，探过去。根本容纳不了两人的桌底，周度硬是挤进半个身子，把两只鞋一一给她穿好。

宋矜芙静静地看他动作。

全都穿好后，她用鞋跟狠狠踩住了他胸膛。

背后是避无可避的木板，而胸前的红色高跟鞋可以算是“利器”了，尖锐的鞋跟好似要穿透他的心脏。

周度开始还攥着她脚踝，可他又不会真用力，僵持了一会儿，便自暴自弃地松了手。衬衫胸前留下了擦不掉的脚印。

抬头四目相对，宋矜芙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施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姓梁的制片人，她全名叫什么？这就是你让我躲在里面的原因？”

周度也站起来，扶住桌面，心平气和地回答她：“不能在对方的工作环境中贸然出现。不能让非必要不相干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这两条，是你定的规矩。”

“你胡说八道！”宋矜芙恼怒地指正他，“我说的是，不许你主动出现在我工作生活的地方，也不许你告诉别人你认识我。”

“有区别吗？”

“当然有！”

主体性的区别。她的规矩才是规矩。

周度无言地看着她，半天，轻声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和他们解释？解释你在工作日的午休时间，未经预约地出现在我办公室；解释你的脸和指纹录入了我的专用电梯；解释两个明明毫不相干的人，却面对面坐着共进午餐。”

“这有什么难说的？”宋矜芙美眸里蓄着怒火，“你难道没有朋友吗？你和你朋友不会一起吃饭吗？”他和那位‘梁小姐’不就是吃饭认识的吗？

他有朋友。

“可我们是朋友吗？”周度认真且平静地反问她，“宋矜芙，我们是朋友吗？”

宋矜芙张着嘴，愣了两秒，她从他克制的口吻里听出了他真正想问的一句话——你会和你的朋友上/床吗？

半天，她抿紧的唇松动，还朝他笑了一下，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市值百亿美元的老牌投资公司联富，它现在的主人叫宋霖天。宋矜芙是他唯一的女儿，是联富的皇太女，也是当下娱乐圈最红的女明星之一。她的笑容，无论何时何地都明媚张扬，像冬日里的冰霜花一样闪耀动人，而离她最近的周度不仅能看见它的美丽，还能触摸到它的冰冷。

“你记得就好。”宋矜芙拎起自己的包，朝电梯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笑道：“周度，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挺会给自己找脸面的。”

“你跟Ember说你是我的管家？”

“噢，科技新贵，以前连保姆都雇不起，现在竟然知道什么是管家了！”

“其实没那么麻烦，你直说就好了。”宋矜芙可爱地一耸肩，笑笑转身，背对着他打了个轻快的响指，“就直接说你是我男宠嘛！”

“周总，做都做了，少给自己立牌坊。”

“......”

电梯门开启又合上，周度站在原地目送，回首便开始收拾满桌的狼藉。还有他自己。

清理好垃圾，换一套新西装，重新坐回办公桌，周度不期想起，刚刚这次见面，他们竟然没有接吻。

保姆车、候机室、还有他的办公室...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与外界仅隔一层玻璃的空间里和他约会。这种“半透明的孤岛地带”，总会让她兴致更高昂。最匆忙时，宋矜芙也要坐在他腿上亲两下再走。

大概是出于生理性的喜欢，她才能容留他在身边整整七年。

她今天没有亲他，周度想，可能是七年时间已经足够漫长，她快腻了吧。

**

新恋情曝光是在三天后。

周度仍是午休时间刷到的新闻。

彼时，他缓慢咀嚼着助理买来的鸡胸肉冷餐，看着模糊的视频里，年少成名的钢琴家把手搭在她肩膀，另一只手举着蛋筒冰激凌递到她嘴边。

宋矜芙双手举着手机打游戏，轻轻一歪脑袋，咬了一口冰激凌，似乎觉得味道不合心意，她嫌弃地摇了摇头。

“钢琴家”包容地笑笑，随意咬了一口她吃过的地方。

视频不过两分钟，画面在两人脑袋碰到一起时戛然而止，画质也不够清晰。

周度结合舆论才判定，这是个新人，不是上次那位Ember。

事件发酵，宋矜芙那边一直没有回应。周度则和普罗大众一样，看过八卦后，不受任何影响地继续工作生活，独来独往。

周度有时候会庆幸，宋大小姐尚有阶段性专一的优点。让他不必成为她和别的男人恋爱游戏中的一环。

她都是一段关系结束后才来找他。

他就像满是精华的文章里，那单独一行、偶然出现的“过渡段”。

迄今为止，宋矜芙官宣过的男朋友有三个，分别是天赋型创作歌手，拥有独立画廊的外国画家，还有家里给介绍的门当户对的青年企业家。第一段历时28天，第二段65天，第三段中间断断续续，没撑过80天纪念日。

除此外，她还有十几对荧幕cp。有的她会和他解释，是为工作，剧宣而已；有的她没提过，周度也没问。

他根本也不想记这些，是他记忆力太好，对文字过目不忘，对数字更是出奇地敏感。不经意一瞥，就忘不了了。

不过，周度认真回忆过他第一次得知她恋爱时的蠢样子。

是某个夜里，他加完班疲惫地拿过手机想点夜宵吃，结果铺天盖地弹出来的，全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吻照。

饿意全消，他攥着手机脸色发白地坐到天亮，直到胃痛将他重新唤醒。

还好，即便当时他还没适应，但也忍得住没有打电话过去质问她。

再后来，他就适应了。

等宋矜芙的恋爱游戏告一段落，她会给他打电话，或者直接闯到他家，搂着他脖子撒娇抱怨，说“周度还是你好，你有没有想我啊”。

他能说什么呢。

他不擅长撒谎，只能一遍一遍诚实地回答她“想”。

其实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回答没有任何意义。她不会把他的感受放在心上，他也没有立场去要求她。

周度看得很开，成为宋矜芙“后宫”里的一员，是他自己点头的。现在再说后悔想毁约，未免有些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没喊“停”，日子总要过下去。

随着样本逐渐积累，他偶尔无聊也会总结下“规律”：硬性标准是身高一八五以上，身材够硬朗，头要小，脸不能整容，当然，也不能难看。

职业方面，她原先不怎么设限，最近几年可能是工作太忙，圈外人变少了，而圈内人又不怎么样，所以她的“过渡期”越来越长。

至于性格，内在，周度就无从了解了。他没和那些人碰过面。

**保护上，宋矜芙作为明星公众人物，还是专业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真要是知道了，或许谁更羡慕谁，很难讲。

宋大小姐不吃回头草，有被甩的苦心想追回她，最终都折戟铩羽。相比之下，他的七年简直天方夜谭。

网上一些男性聚集的网站，提到宋矜芙时，评论大多是负面的甚至是造谣式的。有人闲得做过统计，说在互联网男性群体中，愿意娶她的仅占10%，愿意给彩礼的仅占2%，彩礼平均数在一万到两万之间，还去掉了极端负数情况。

现实是，她不管出现在哪个宴会上，都是最受瞩目的明珠玫瑰。

那些宴会晚会，七年前，周度根本没有接触的资格；七年后，他能进去的门槛也有限。而宋矜芙在出生之前，就已经于母亲的羊水中畅游过那个世界了。

如果没有十几岁的那场意外，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所以周度时常劝解自己，命运安排的最大，其次就是她。

就当是一场梦，在醒来前，尽量地留一些好时光罢。

更何况她从前对他没有这么“坏”。

在那段被辜负的年少时光里，他藏在心底的小姑娘，她也会红着脸颊靠近他，害羞又坚定地告诉他说：“周度，这是初吻。”

是他做了不成熟的决定，才把他们的关系引到如今的僵局。

在此，[撒花]给周总倾情点一首歌曲吧，“我无名分，我不多嗔~~”[狗头]

标题【今夜】就是现在都市线

标题【牵手】就是过去校园线

倒也可以跳着看，应该没多大影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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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