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焰 第10章 第九章

暨火将先后上来的两人摁下：“饿了吧，先吃饭。”

余菱已经被她三番五次的吓怕了，即便重焰就在这里，她也不敢放松警惕：“你又有什么阴谋！”

好心当成驴肝肺，暨火突然笑道：“小丫头敢这么对本座说话，当然是吃完这最后一餐送你们去见祖宗咯。”

余菱几欲拔剑而起，但看仙君含笑饮酒，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样子，冷静下来道：“你说你帮我们找人，人呢？”

暨火：“找了啊。”

余菱不信。

“不过她现在可能已经被捕，你们要晚些逃出来，没准还能在牢里见上一面。”

“……”余菱被她的语气气得想杀人。

“余伊，我们走。”

余伊是真饿坏了，还在努力填饱肚子，被余菱拽着后领拖着走。

暨火在原位幽幽道：“一个赝品，值得你们冒这么大险来救她么？”

“你胡说什么！”余菱怒气很大，听到有人诋毁晏王女比她自己被骂还难受。

“余雁兰没告诉你们吗？哦，对了，她没那胆子。”暨火叹着气，起身下楼，“罢了，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爱救就去救呗。”

“接下来去哪？”重焰道。

暨火诧异：“你不管他们吗？之前……”

“顺路而已，他们有自己的命，你已经劝过他们了。”

暨火这才发现，重焰依然是那个冰天雪地中惊鸿一瞥的仙人，于他人而言，其实从未变过。

“今夜等他们一晚，明日我们启程。”

“要回魔域吗？”重焰试探着问。

暨火脚步一顿，在原地站了片刻。

“不了，魔尊我也当腻歪了，既然那小兔崽子喜欢便让给他。”她两眼一眯，突然转向他，两手搭在他肩头，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啊，就赖上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重焰仙君意下如何？”

他笑道：“也就嘴上说的好听。”

“仙君，你们……”余伊好不容易追上他们，撞到这一幕，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先离开的好。

“你还没走啊？”暨火问。

“阿姐不让我跟着，她说她去看看就回。”

“你们来之前见过这位晏王女？”任何禁术都会有利弊，‘偷天换日’禁术施展后，两人各会失去一半修为，但褚师梓晔用自身承担了所有反噬，甚至将魔骨剔除，为的就是不让暨火用她的模样活太久。

但人算不如天算，自从暨火一统魔域后，褚师梓晔便离开了玄灵族，她怕暨火会报复她。而实际上因为她哥的手段，暨火已经彻底把她忘了，也忘了自己的身世，包括被小哑巴救过。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手底下尽是些无恶不作的魔，没完没了应付正义之士的讨伐，到后来也懒得管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了。

“没见过。”余伊说，“但兰姨说她身上有玄灵族最好看的命火，只要她证明自己有命火，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暨火忘不了将命火抽出时锥心刺骨之痛，提到命火心绪就有些难以平静。

她闭了闭眼，努力将情绪压下去。

“糟了。”

暨火忽然想起昨晚褚师梓晔被打成那样都没祭出命火，她也没感受到命火的气息，命火多半不在她身上了。

余伊心头一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这就去找阿姐回来！”

暨火却看了眼天色，平静道：“能有什么事，回去睡觉咯。”好似刚才那句“糟了”不是出自她口。

“？？？”余伊搞不清楚她的态度，一时摸不着头脑。

入了夜，城里静了下来，偌大的城池静的仿佛仅剩她一人。暨火坐在树上，背靠着树干，对着月亮轻声哼着歌。手中拎了壶酒，一杯一杯撒进土里。

不远处正朝这方向走来的两人纷纷停住了脚步。

在重焰还是沈墨书时，她心情好便会哼这首歌，以往总是让人听了心情愉快，此时听来却是格外悲凉。

“走吧。”

站了一会儿，重焰转身离开。

“可是……”可是汤凉了就不好喝了。余伊不明白他忙活了那么久，都端到这了，怎么说不送就不送了。

“重焰。”暨火叫住他。

月光清清冷冷的落在她身上，暨火侧过脸来，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下，“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了你的。”

重焰顿了顿将端着的鱼汤给了余伊：“你先走吧。”

“啊？哦哦。”想必两位是有话要说，余伊大步离开，给他们腾地方。

晚间的风总是比白天寒冷些，暨火拢了拢衣襟，从树上飘然而下。

“能再回到人世一遭，有你相陪，足够了。那一道魂丢或者没丢，与我而言，都无关紧要。”

“重焰，我不在乎。”

风吹开额前碎发，眼眸深处的光脆弱而决绝。

她从头至尾求的都不是长生，可宿命薄待她，终究是求而不得，得非所愿。

重焰缓缓转过身，朝她走去。

“可是暨火，我在乎。”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暨火垂下眼眸：“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不是可怜，”重焰将她拉进怀里，像拥着片一碰就碎的冰雪，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是心疼。”

后半句如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在她心里，软化了她满身的刺。

那一刻，她眼睛特别酸。抬手不轻不重在他胸前捶了一下：“重焰，你和沈墨书一点都不像。”

……

余菱不知用什么办法确认了“晏王女”身上确实已经没有命火，说要回去汇报，就此跟他们分道扬镳。

暨火奇怪怎么让这两个小家伙来救人，重焰解释说这是余家每一代人的试炼。余家世代守护玄灵族，每年试炼各有不同，但都是为了证明对玄灵族的衷心。

暨火嗤笑了声：“让这两小家伙来救玄灵族仅剩的血脉是表忠心？”

这时忽然灵光一闪，若是余家有意为之，或许……根本没打算救。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大概只能去余家问了。

回云宫没雇马车，重焰带着她御剑而行，很快便到了云宫。前脚才踏入云宫，后脚就有弟子来报：“回禀师祖，仪式已经准备好，就等师祖回来了。”

重焰：“好。”

“仪式？什么仪式？与我有关？”没什么原由，暨火隐隐觉得这事必是与自己有关。

“嗯，收徒。”

“……谁收谁？”

“……”

暨火突然反应过来，他搞这一出是为了给她一个足以在修真界立足的身份，届时各门各派都会派人前来。

她眼眸转了转，道：“收什么徒啊，结为道侣不行吗？”

“我修的是无情……”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重焰嘴角勾起，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好。”

这回轮到暨火呆滞了。

他就这么答应了？

他不会以为她在说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