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无双[少年歌行] 第47章 摇曳的铃铛

华锦踏入医术比试的擂台，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发现台下银祈正望着她，带着玩味的笑意，仿佛在问：“不是说了不去比试的吗？”

她歪了歪头，没有说话，银祈却看懂了她的意思：来都来了，不如试试咯？

她以为前几日胜了妙妙的慕清会再次出战，然而当对手真正走上台时，却出乎了华锦的意料，是那位南诀圣女，而不是慕清。

眼前这位南诀圣女身着华服，许多漂亮的丝带系在她的衣袍上，拢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薄纱覆面，又压了一层系着铃铛的细丝绦，令人看不清面容。

南诀圣女的目光与华锦交汇，淡淡一笑：“你可以唤我阿铃，瞧见你上台，特来领教北离药王高徒的医术。”

华锦点头示意：“请多指教。”

由于大部分疾病治疗的效果难以在短时间内显现，裁判们商议后，决定本次比试内容定为：解毒之术。比试的两方各自服下同一种毒药，解毒快者胜。

阿铃从袖中取出一枚小瓶，倒出一粒漆黑的药丸，随后又从腰带中取出一只小竹筒，轻轻摇晃，竹筒中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她将竹筒的盖子打开，一只通体幽蓝的蛊虫缓缓爬出，藏入她的手心的药丸之中。

“蛊虫入药，药效更甚，不知你可有胆量一试此毒？”阿铃淡淡道。

温妙吉在下面担心地喊：“姐姐不可。”

华锦捏过那枚药丸闻了闻，心中警惕，但面上依旧镇定：“有何不敢？”

阿铃将毒药丸放入口中，片刻之间，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显然是中了剧毒。然而，她并未慌乱，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新蛊，手法迅捷地在放在自己的虎口上吸血，随即又现场取几种草药碾压成粉，泡水服下，症状很快缓解。

华锦见状，也不敢怠慢，立刻取出银针，迅速在自己身上施针，随后又从药囊中取出一枚解毒丹，吞入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铃的脸色逐渐恢复，而华锦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显然两人都已解毒成功。

阿铃敬佩道：“我这毒丸，非寻常人可解，没想到姑娘你只是用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竟然就可以解开。”

华锦笑了笑：“这是一个故人告诉我的方子，既然我已经解开阿铃姑娘的毒，不如你也试试我的。”

“请赐教。”

华锦挑选起桌案上摆放的几叶药枝，切碎后碾粉，泡入茶盏中，递给阿铃。

阿铃接过茶忽然笑了起来，身上的悬铃发出细碎的响声，瞟向华锦：“青薄荷、黄连，哈哈都是我南诀的药材，药性无相匹配之处，只是随意放在一起吗。”

华锦却回答道：“并不随意。”

“不随意，但是无毒。”阿铃道。

“那加入这个呢？”华锦从药囊中掏出一枚红色的小药丸，投入茶水之中，很快药丸遇水化开，爬出了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在茶水中浮沉。

“这就是剧毒了，我可不敢喝了。”阿铃放下茶盏，缓缓叹了口气道：“我认输。”

底下观众看了半天，只道是这位南诀圣女不敢喝下华锦给的毒茶，在这场解毒的比试中甘拜下风。

银祈看明白了，青薄荷、黄连是华锦在银衣族的比试中所遇到的药物，而这毒虫恐怕也是出自他们银衣族，懂了台上两人打的哑谜，他也只能顺势宣布华锦更胜一筹。

阿铃微微颔首，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我果然还不是真正的医者，说了不擅长医术嘛。”

华锦看着她，走上前，拉住阿铃的手，把她拉下了擂台，低声喊出了一个名字：“银梨。”

阿铃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挣脱了华锦的手，冷冷道：“你认错人了。”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淡漠而疏离。

华锦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她认得那个下蛊的手法，正是当年在南诀银衣族中，未来族长银梨的独门绝技。而她的红色小药丸中的蛊虫也是银梨给的，并没有什么毒性，若不是银梨本人，怎么会知晓她试探的意思呢。

只是，银梨为何会变成了南诀的圣女？她又为何不愿与自己相认？

比试结束后，华锦走到城中央刀剑比试的擂台，这里围观的人最多。正好看到擂台上有道熟悉的身影——录七淼。

他手持鸾刀，刀光凛冽，动作迅捷如风，出刀快，落刀却稳，耳垂上的铃铛却没有泄露出一丝铃音。

擂台上，接连上去好几个北离的剑客，却如同昨日一般没有走过几个回合，纷纷败下阵来。一时间人群窃窃私语：“这就是南诀最年轻的小刀仙。”

但随着不断有人汇聚过来，仍然有不服气的上去比试。录七淼看到华锦过来，朝她弯起了嘴角。

华锦站在台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录七淼。录云依走了过来，站在华锦的边上，开口道：“华姑娘，你之前给小七治疗眼睛的解药，他一直留着那个瓶子……他对你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心思。”

华锦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不言语。

录云依继续道：“那天在南诀，其实小七只要强行留住你和无双，然后等碎离堂的人过来，你们俩是必死的。那毒也不是不可解对吗？”

“如果他不及时用解药，”华锦转头看着录云依，“是不会死，但是眼睛不一定保得住。”

录云依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小七并不是受你威胁，只是因为想放走你，所以顺水推舟，你可知你的人头值多少赏金。”

“因为放走了你和无双，小七承受了五十鞭刑，又因为我放走了温独酌和温家姐弟，小七又替我受了二十鞭刑，刑期足足持续了三个月，至今他背上的鞭伤还未好全。”

录云依自言自语道：“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护着我。我放走了温独酌他们，本该是我受惩罚的。我以为他永远不会原谅我，但这次……他却护了我。”

“他为何要如此？”华锦心中疑惑，但是也泛了一点不忍的情绪上来。

录云依苦笑：“或许是因为他心中有所寄托吧。若我不在了，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

华锦抬起头，正好对上录七淼的目光。他站在擂台上，刀光映照着他的脸庞，显得格外冷峻。

比试结束后，华锦在药房鼓捣了半天，回想起过去，录七淼曾经额头受伤了，乖乖地坐着等她上药，没有后来那些张牙舞爪的样子。

华锦拿着银针和药粉，走进了录七淼的房间。他背对着她，正在处理背上的伤口。

华锦走上前，轻声问：“你的伤还没好？”

录七淼淡淡一笑：“不碍事。”

华锦上前查看了伤势：“不谈前仇旧恨，就当你是一个普通的病患吧。”

她的指尖点在伤痕上，带来点点凉意，“你包扎得太随意，里面的肉没有长好，以后恐怕会疼痛不止。这几处我要帮你挑破重新上药包扎。”

她小心翼翼地为录七淼上药，动作轻柔。录七淼背上的鞭痕依旧触目惊心，但好在已经逐渐愈合。

华锦心中一阵不忍，低声道：“你明明年纪不大，为什么似乎好像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录七淼忽然转过身，直视着华锦的眼睛：“正是因为年纪不大，才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啊。对吧，姐姐。”

“录七淼，”华锦忽然开口，“你为何要放我们走？”

录七淼沉默片刻，低声道：“难得看到你们俩之间没有互相倾轧，毫无保留地相互保护、关怀。一边想你们立刻去死，一边又不想你们死，想看到你们……分开的样子。”

华锦也认真看向他：“尽量保全自己吧，也不要去伤害别人好吗。”

录七淼笑笑：“不伤害别人？我怎么生活。”

华锦一愣：“你是怎么长大的？”

“你对我好奇？”录七淼歪头，伸手搔了搔自己的额头，问道。

“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你，脱离那样的生活，录云依曾说过一些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华锦道。

“没什么，不过是受些训练，然后就这么长大，赚很多钱。”录七淼语气淡淡的，“受了很多训练，你看到了，身体还不错，我保证会活很久的。”

“你明天继续来看我？”录七淼帮华锦把针带卷好放入药箱之中，问道：“好不好？”

华锦答道：“再说吧。”又把一瓶药粉给他，“你记得上药。”

华锦从录七淼那里出来没有多久，就碰到了银祈。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个杀手，小锦。”银祈对华锦道。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安全了，他也没有杀掉我。他比我还小，也许还有走回正路的机会呢。”华锦道。

“那被他杀掉的人，还有没有机会再活一遍？”银祈质问道。

华锦掩面扶额：“那要不你现在去杀了他，我保证不阻拦。我不是什么侠客，能不能别讲这些道理。”

银祈送华锦回到房间门口：“真不知道是说你公平，还是不公平。”

华锦向银祈摆了摆手：“回去休息吧，走好自己的道就好了，不违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