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心劫 第21章 第一颗心

她红通通的眼睛，眼泪不断从中滴下，“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死，更没有想过，他们是因我而死的。我恨李萧和，我怨李萧和，更怨许哲安，但是现在，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别人。”

她以为她能像男人一样出去寻花问柳，带给李萧和无尽的耻辱，可折辱他的同时，自己却失去了一切。

不自爱，更不爱人，她到此刻才明白她与李萧和较劲的这几年，竟都是在作茧自缚。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好好地去爱他们，去爱自己……”

杜梅兰神伤的模样落在洛兮的眼中，她眼前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恍惚间，一道熟悉的人影与杜梅兰重合，耳畔传来一个很遥远的声音：

兮儿，其实我不喜跳舞的，但是百花盛典上，天族未来的太子妃不能居于人下。

阿姐这辈子是与自由无缘了，希望你可以一直这么自由下去。

“可惜没有那个机会了，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报应我的任性、报应我的不知满足、也报应我的愚蠢。”

杜梅兰的声音将洛兮拉回现实，她看到杜梅兰向自己走了过来，伸出了自己的手。

“其实我是庆幸的，能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李萧和手里强多了，至少，此时我是没有怨言的。”

洛兮笑了，道：“谁说我要取你的命了？”

杜梅兰愣了一下。

洛兮道：“我说过，你是我的有缘人，我是来帮你的。”

她握住杜梅兰伸出来的手，道：“告诉我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

杜梅兰破涕而笑：“这个时候我还配有愿望吗？”

“当然。”洛兮说。

“好，那便还是那个愿望，我想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杜梅兰垂下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很抱歉，但是除了对她们说对不起这种虚伪的话，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虽然是为了报复李萧和，但有些家庭确是因她而鸡飞狗跳。

“好。”洛兮道：“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

杜梅兰静静地听着。

“李萧和在你身上下的毒，我无法解，所以你现在清醒只是暂时的，等明日太阳再次升起，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杜梅兰缓缓地说道：“挺好的。”

洛兮的目光向下，落在她心口处，杜梅兰不知道，此刻她胸口的那颗心脏，汹涌跳动，暗夜之中，红光映在洛兮的眼眶内。

她想起了她入杜梅兰梦的那一夜，她看到了杜梅兰的从前，也看到了杜梅兰的将来——那时的杜梅兰，蓬头垢面、疯疯癫癫走在街上，无家可归，任人凌辱。

未来告诉她，杜梅兰和李萧和这一局，她输得彻底。

残忍的是，纵然是神，也无权改变凡人既定的命格，除非，此人功德无量，神才能为其赐福。

而杜梅兰没有那样的功德，洛兮也早已不是真正的神女，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助欲之花的力量与她结契。

她许一诺，她献一心。

洛兮将手伸向了杜梅兰的胸口，随着那颗心魂从杜梅兰胸口飞出落在洛兮的掌心，杜梅兰也闭上了双眼倒在地上，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杜小姐！”

一个人影突然跑了回来，他连忙查看杜梅兰的情况，神奇的是，杜梅兰气息平稳，脉象如常。

竟然是风无遇，洛兮不禁蹙眉，满眼全是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更确切地说，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呢？

她的幻梦之术至今无人能解，而他，一个凡人，竟然能不受影响。

“你对她做了什么？”风无遇站起身来问她。

他急于知道答案，全然没注意到洛兮那探究的眼神，她看得出来，他对杜梅兰的担忧真挚而急切。

他的眼睛那样清澈明亮，那目光干净到仿佛能穿透她的心，无声讥讽她内心的黑暗。

她不禁自问，洛兮你怎么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如今你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要提防吗？

她闭上眼睛清扫自己心中的杂念。

片刻，她终于开口：“你不是确认过了，她无事。”

她不慌不忙拿出那根已经长出嫩绿叶子的木枝，将取来的心魂注入其中，霎那间木枝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眨眼间幻化成了一朵娇艳的鲜花。

“这……”风无遇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洛兮没有理会他的神色，只是看着他淡淡说道：“风公子，今夜还要多谢你，我答应你的事也会做到，子时之前，我会抓到那妖来见你。”

说完，她转身离去。

“喂！”风无遇疑云未散，怎肯轻易让她离去，急着要去追她，没想到眨眼般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见。

他一掌打在旁边的玉兰树上，树枝晃动，玉兰花上的雨珠滴滴落下。

等他渐渐冷静下来，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怪事，刚刚一直跟在身边的卫严怎么没跟上来？

洛兮到清风山时已经是戌时了，她抬头望了一眼天上高挂的圆月，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行至中途，一群乌鸦群拥而上，数量很多走位更是十分规律，不远处间歇传来“呜呜”的哨声，伴随着哨声响动，它们如同受到指令一般直冲她而去。

紫星鞭随即挥出，乌鸦便无法继续向前。

可不一会儿，洛兮发现这些乌鸦真实目的并不在于攻击自己，它们死咬着长鞭，使她无法收回。

“哈哈哈哈……”

一阵阴森的笑声蓦然传来，从远到近、从模糊到清晰，乌恙一个闪影现身到洛兮面前，看着洛兮被困的模样，笑得十分猖狂：“小美人儿，可有想我啊？”

洛兮微微一笑，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怎么？想反悔了？”

“唉！”乌恙轻飘飘地叹气，双手环胸，满脸的挑衅：“就算你厉害吧！但如今我有魔哨在手，你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手中魔哨被他再次吹起，更多的乌鸦飞上来，逐渐形成一个圆形，笼罩在洛兮周边以及上方，再继续收缩、靠近，慢慢地，洛兮周身保护她的结界已经这群乌鸦被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随着乌恙一声令下，如黑色蚕蛹般的乌鸦阵包裹住洛兮，紧接着他们便同他一起进入到一个山洞之中。

听到动静，正在疗伤的明渊睁开双眼，忍不住望了过去，问道：“乌恙，你做什么了?”

乌恙笑道：“明渊，你猜我把谁抓来了?”

他挥动衣袖，“孩儿们，快进来！”

看着这好大的一个乌鸦“蚕蛹”，明渊不解：“这是?”

“你昨夜不是栽到她手里了吗，法力还没了大半，我今日就会了会她，你瞧才一会儿的功夫，我便给她拿下了！”乌恙得意地说，不自觉扬起下巴，“她灵力充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你一会赶紧吸了她的精气，很快便能康复了。”

乌恙说完，明渊便急着起身，可他的状况实在糟糕，起身的幅度虽不大，却让他本就煞白的脸更干枯了一分。

“明渊……”

乌恙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明渊却道：“你知道的，那个东西是神物，我要是用法力攻击凡人必定遭到反噬，昨夜却唯独伤了她。”

此前乌恙与洛兮交手，凭她周身灵力，他也能猜出一二，他才不会自讨没趣惹她，谁让她把杜梅兰保护得那样好，他根本无从下手，他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就是看中了她仙人的身份，杜梅兰的血是拿不到了，但她可以。”

“可仅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胜得了她？”明渊直直盯着他，想要探寻出答案。

乌恙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眼神不由躲闪，强硬地道：“这你就别管了，一会咱们就杀了她，你就能恢复了！”

见明渊沉默，乌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怒火中烧，抬高声音道：“你不会又动了你那泛滥的恻隐之心了吧？你搞清楚，这女人是来杀你的，你不杀她，你就活不了！”

“活？”明渊苦笑：“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明渊又自怨自艾起来，乌恙的心情也沉了下来，他叹气道：“不管怎么样，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你要是死了，那就真的生生世世见不到那个人了。”

乌恙修行千年，自问手上没害过一个人，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为好友破一次例，看着面前被困的洛兮，他眼中泛起杀意，紧握手中化作的弯刀，手腕一抖，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向她。

几乎是同一时刻，困住洛兮的那些乌鸦尽数灰飞烟灭，一双充斥着寒意的蓝眸睁开，将乌恙的弯刀当即化作齑粉。

明渊和乌恙的心同时一沉。

洛兮没错过二人精彩的表情，一步一步逼近他们，只是越往里面走，浓厚的血腥味越发扑鼻，她按下不适感，往他们身侧看去，在他们的左侧不远处，竟然有个血潭，那里弥漫着妖气，其中还掺杂着凡人精血的气息，只是那潭中血，即将干涸了。

不难猜出，明渊杀害了不少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