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 第34章 Chapter 34

纪星的思绪在那道柔和却诡异的女声里越陷越深，越来越纷杂、沉闷。

昏蓝的海水在他的感知中扭曲变形，光怪陆离，最后竟化为了童年时那所福利院里总也晕染不开的阴沉色调。

记忆的潮水不受控制地涌来，将他拖回了那个初遇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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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叫纪星，纪年的纪，星空的星。你是谁啊？”

纪星手里还拿着院长阿姨给他的棒棒糖，这是他父母离开，进入福利院小半年后。

纪星原本的性子比较活泼，父母离世后有段时间近乎不吃不喝，慢慢地才恢复过来。

纪星模样生得好，是那种大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欢喜的类型，五官精致，眼神清澈。而且他嘴甜，惯会察言观色，说些讨人欢心的话，福利院里大部分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都很喜欢这个看似恢复了元气的小男孩。除了眼前这个，一直独自坐在角落长椅上，对他明显爱答不理的人。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小纪星有些不满地嘟囔，带着孩子气的执拗。

然而，他的话在眼前这人闻声抬头、与他视线相接的瞬间，戛然而止。

当时的沈实异能并没有完全觉醒，可不知为何还是受到了副作用影响。

他那原本应是纯黑的眼眸，正向着一种深邃的、近乎非自然的湛蓝转变，呈现出一种落日后、天将暗未暗时的沉静与幽远，带着超越年龄的疏离感。

纪星顿时怔愣住，傻站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沈实的眼睛就像是家里母亲喜欢却总养不活的珍稀花卉——一种脆弱又娇贵，美丽却易逝的颜色。

“沈实。”

小沈实看起来比纪星大上两三岁，身形已经初具少年人的轮廓。声音正处于小孩子和少年人之间的换声期，略显沙哑，但那份长大后贯穿始终的冷冽质感，此时已可见一斑。

他似乎不是很习惯同人长时间对视，微垂下眼帘，淡淡地补充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小纪星一听这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了。也顾不上眼前这人是不是那名贵花朵变的，会不会一碰就碎，他狠狠地咬碎了嘴里含着的棒棒糖，发出“嘎嘣”一声脆响，当即就要撸起袖子，展示一下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你想打架？”小沈实却压根不怕他那套虚张声势的姿态，目光平静地上下扫视了纪星那明显小一号的身板，轻轻吐出几个字，精准打击，“小胳膊小腿的，你打不过我。”

事实胜于雄辩。小纪星怒火中烧，脸颊气鼓鼓的，但也知道对方说的在理。他悻悻地、假装一脸大度地放下卷到胳膊肘的袖子，嘴上却不肯服输，强撑着场面：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你小实过。不过我告诉你，我可厉害了，才不是打不过你。”

小沈实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也懒得同这色厉内荏的小孩计较，只是低头继续看书。

“《战争与和平》？”小纪星心下好奇，忍不住凑过去瞄了一眼书名，眼里顿时带上几分敬而远之的惊叹，“看不出来啊，你小小年纪，品味这么……深沉？喜欢这种公元纪年的老古董书。”

小沈实连敷衍地回答都没有，仿佛没听到。

这个年纪的纪星，别的优点或许不明显，但主打一个脸皮厚、自来熟。他自顾自地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开始喋喋不休，“哎，沈实，我看今天院长阿姨让我们做游戏的时候，你怎么不过去啊？多有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用牙齿磨着嘴里剩下的那半截棒棒糖棍，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小沈实的目光短暂地离开了书本，极快地瞥了一眼纪星咬着的那根细小的白色塑料棍，又迅速移开视线，落在泛黄的书页上，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纸角。

还沉浸在碎碎念里的某小只自然没注意到，依旧在喋喋不休，“我和你说，你就是太闷了……”

小沈实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战争与和平》，但心思却不在这里了，他翻动书页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

小纪星吃完了一颗糖，觉得嘴里没味，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新的，他正准备拆开包装，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如芒在背的视线。

他疑惑地转过头，恰好对上小沈实来不及完全收回的目光——那目光，似乎……落在他手里的糖上？

“那个…你要吃吗？”

小纪星弱弱问了一句，但他总觉得像沈实这样冷冷的人肯定不喜欢吃甜腻腻的东西。

“应该大概可能…？”小纪星看到小沈实的表情后，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小沈实没说话，只是仿佛被撞破什么似的，立刻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假装全神贯注地看书，看似毫不在意，但那略显僵硬的坐姿，和时不时用余光扫过来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并非真的心无旁骛。

小纪星见他没再明确表示，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或者真的不喜欢，也就心安理得地“刺啦”一声撕开了糖纸。

正准备将橙黄色的糖果塞进嘴里，却再次莫名感觉背后一凉，一种熟悉的被注视感袭来。

转过头恰好对上小沈实那要吃人的目光，小纪星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却又莫名觉得好笑，但求生欲爆表的他这时候自然不敢笑出声。

“给你。”

小纪星伸出手，把那颗还没碰没糖递给小沈实，表情看似一脸严肃，但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沈实转过头去，但手却诚实地接过那颗糖，也就是他头发略微有些长，不然小纪星一定能看到他发红的耳尖。

“谢了…”

如果不是两人离得很近，小纪星必然听不到这蚊虫般大小的声音。

“噗呲。”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时的福利院虽然总是阴天，但欢声笑语却驱散了一片阴霾。

那件事以后，小纪星和小沈实的关系也开始融洽，沈实也由此认识了苏羡几人。

童年时光，初度不觉，回首却令人恍惚。

“纪星，明天一起去抓鱼啊！”

“纪星！你又偷吃我做的饭！”

“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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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

沈实那边在解决鲨鱼后，眼看[巨齿鲨]就要吞下纪星，再也克制不住，声音沙哑夹杂着些许颤抖。

纪星原本朦胧的意识被沈实唤回几分，脑海里那道蛊惑的女声还在响着，只是和刚刚相比，夹杂了些许不甘与怨毒。

纪星试着动了下手指，那道声音带来的影响正在退去，身体开始缓慢地恢复知觉，但[巨齿鲨]逼近的速度太快，根本等不到完全恢复。

纪星感觉到手指传来轻微的刺痛，莱雅之前给的那只小蜘蛛尽全力咬破纪星的手指，将少量毒素注入进去。

原本僵硬麻木的身体顿时变得轻松，纪星却并未在第一时间急着躲闪，而是微微侧身，确保不会在第一时间咬到，同时手中匕首翻转，化被动为主动，直接朝[巨齿鲨]袭去。

[巨齿鲨]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况且现在根本没有可以后退的机会，双方都是拼死一搏的态度。

纪星手中匕首刺破水流，以锐不可当之势向[巨齿鲨]本就有裂痕的源核袭去。

生死一瞬。

沈实皆是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动作，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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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输了。”

远处珊瑚丛后躲避着几人，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输？”

对方冷笑，眼里闪过一道狠戾，“胜负已定，你难不成……想耍赖？宁指挥官。”

宁旬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长发在水流作用下微微飘起，“我从不屑于那种低级手段，我想要的，从来都会千方百计地去争。”

“哈哈，所以你就为了想要的，背叛从始至终被视为信仰的基地？！”对方止不住笑了起来，脸色阴翳，“你说今天死了的那些人如果知道是他们敬重的指挥官背叛他们，会是什么感想？痛苦、不甘还是恨呢。”

宁旬神色平静地扶了下眼镜，“这局是我输了，我会和你们回去见博士，但你别得意太早，还有…你这幅样子恨让人作呕。”

“你!”对方显然也是个狠角色，杀意还没溢出就强行压下，除了垂在身侧攥紧的拳暴露内心的不平，“宁指挥官，既然你愿赌服输，那就请吧。”

这话深处藏着恶意，但宁旬就好似不在乎，只是理了理自己略微有些褶皱的袖口，“急什么，好戏还没结束，哪儿有看客提前散场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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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巨齿鲨]源核破碎带来的能量冲击卷起海浪，冲得在场几人脚下不稳。

纪星手中锐利的匕首把源核刺的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巨齿鲨]眼里的嗜血暴虐随着生机消散，它眼眸里流露出几分孩童般的迷惘，似乎不解于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纪星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枚较大的源核，而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没了声息的[巨齿鲨]，它就那样缓缓坠落到海洋的最深处，海水会平息一切。

某些人类犯下的罪恶，却要无辜的动物为之付出代价。

因为[巨齿鲨]而动荡的海底，也随着[巨齿鲨]的凋落平静，只余下破损的第三基地和里面惊魂未定的人。

本章还有一个小别名，猜猜谁是真的叛徒[问号][问号][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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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