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声屏住了呼吸。尽管他的背上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呐喊让他,转头,但他还是狠心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意识到那位虽然毫无规律地总是突然过来窥视他,想要和他交流,但祂从来没有以真实的肉身降临过。
所以他只要看不到,摸不到,那么祂就不存在。白声想。
张木原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白声他艰难地剪开那些线,手被血染得湿乎乎的。直到最后一个缝合口被剪开,白声感觉到背上一轻,那个东西似乎从紧贴他的状态移开了,接着他有感觉到感觉到张木原突然抽搐了一下。
“白声......不要听我说话。无论是过去还是以后,都不要听。”
张木原的声音听起来口齿不清,模糊而沙哑,但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人在说话。
白声没有回应他。他能感觉到窥视感仍然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
“祂想借助你那个‘恋人’的身份降临到这里?”白声琢磨着说道,“如果我不把祂当成你的恋人带出去,那么你就会被节目判定为那个唯一的‘单身人士’,接受作为‘单身人士’的惩罚,被安排炒CP一整年......听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真恶毒啊。”
张木原没有再说话。白声也没有睁眼,他在思考着现在有什么方法能够破局——
现在,马上,处理掉那两个六星,让这个折磨人的节目快点结束。
他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朝着记忆里树林最密的方向走去。
想象中的树丛并没有碰到,白声往前走,恍惚间觉得自己走入了一片雾气。
他谨慎地睁开眼,一条陌生的小路在他的脚边延展开来。那条路与之前的路截然不同,它被苍白的雾气覆盖着,看不清四周是什么,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小段。
白声在迷雾里穿行,身边的死寂突然离去了,无数声音朝他涌来,但他并不觉得吵闹。甲虫吱吱嘎嘎爬行的声音如同怪物的低语。他的脚边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窜过去,游过来,细小的吠叫,急促的呼吸,那些在旧时代里曾经存在过的生物,在这片混乱的,狭小的,被遗忘的树林里,发出回音般的动静。更远的地方似乎又人类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来,白声想要听清那些人声在说些什么,但仔细去分辨时却发现那些只是无意义的声响。
如今他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已经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因为这片静止的空间,依然留存着它们的影像,并且让它们的影像仿佛复活一般栩栩如生了。
那无处不在的视线似乎暂时退下了,白声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回过头,发现张木原已经不见了,沈浩正从迷雾之中缓缓走出来。
“你好像误打误撞找到了正确对付那两个六星能力的好方法。”沈浩淡淡地说道,“闭上眼睛,靠触觉判断位置,这能摆脱那个擅长空间改造的六星。看不见这片被扭曲的空间,那个喜欢玩弄人心智的家伙也没有那么容易影响你了。”
“所以,我现在闭上眼继续凭直觉往前走,是不是能找到那条你一直没找到的路?”
沈浩微微睁大了眼,声音依旧淡淡的。
“抱歉,这次的事件我一直没帮上你忙。”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我们也许可以快点结束这一切了。”
白声说着,突然抓起沈浩的手腕,开始继续在雾气中穿行。
“你不需要抓着我也能走。”
“我怕你又突然消失了。”白声轻声说道,“你最近一直神出鬼没的,还一直被假冒,我怕一松手有三四个你从四面八方跳出来了。”
沈浩陷入了沉默。白声突然想起上次那位六星消失的时候说,下一次他再出现的时候,他就没法分清他和沈浩了。
他现在的确不知道手里抓着的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周身的雾气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座大约只有五层高的小楼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它突兀地矗立在一片堆满了建筑废料的土地上,周边是阴阴的天空和无边无际的荒地。
小楼被一圈看起来并不防贼的铁制围栏围着,正对面是一扇古旧的铁质大门,门上生满了锈迹,同样生锈的铁锁正扣在门上。
这样的大门至少是数十年甚至百年前才有的了。当然,对现在的白声来说,无论是物理锁门还是密码锁门,只要不是有强过于他的六星,或是其他非人力量影响,他都可以凭借蛮力打开。
他看向门里,隐隐约约看到一块同样生锈的铁牌,上面印着几个金属大字:
城市安全中心。
这就到目的地了?在白声的想象力,城市安全中心至少会像之前在郊外的那些地下管道一样,充满了层层防护,而不是像眼前这个古董一般的小楼。没有黑衣脸上长着摄像头的人,没有运作的机器,仿佛被荒弃了一样。
“去吧。”他身后的沈浩淡淡地说道。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我对里面的东西没兴趣,我也没法陪你走完这段路。”
白声转了过去,面对着沈浩。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沈浩,无论是他的神态,语气,动作,还是他话语里想表达的意思,都是沈浩才会说的话。但是白声总觉得沈浩非常疲惫,不是使用过多力量的疲惫,看起来更像是......
进食之后的困倦。
“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白声问道,“按照那两个六星的说法,我会成为他们的‘救世主’,也许走进这里之后的我就不再是现在的我了。”
沈浩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不是我希望的结果,我们是来这里弄明白城市的真相的,不是吗?”
白声没有动,仍然望着沈浩,而后者似乎有些疑惑了。
“你还想问什么?”
白声仍然没有动。
“白声?”
沈浩慢慢走近他,突然再次被抓住了手肘。
“你要做什么?”
沈浩脸上的疑惑越发明显,他只感觉到白声的手指突然蹭过他的嘴角。
“这是什么?”白声轻声问道。
他的指尖沾着一些金色的液态物质,正在这片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这是.....唔呕——”
沈浩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双眼突然失去聚焦,嘴巴无力地张开,巨量的金色粘液从他的口中里倒流了出来。
在卡到这一幕的瞬间,白声的眼睛一阵刺痛,他眼前一黑,短暂地失去了几秒的视觉。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沈浩”正狼狈地擦着嘴角,手里沾满了金色的粘液,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真难搞,祂太大了,我吃一口就会撑死,只能全都吐出来。”
白声的脑子嗡了一下。
什么叫吃一口?他不希望自己理解这句话,然而他当然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强烈的恐惧和震惊让他第一次体验到失控的感觉。在这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所有器官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视野似乎上升到了无限高空,看不清道不明的庞大画面从他的眼前眼后掠过,撑满了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视野的角落里金色的冷静的圆球在某个画面里划过,白声突然又落回了地面。
白声用尽了理性来劝服自己,沈浩不可能被这两个六星给制服了,也的确如此,如果这两个真的“吃掉”了沈浩,那么他们现在根本不可能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他们虽然因为升星拥有了强大的能力,但是和天生的非人之间隔着天堑般的区别。
只是他看着那些金色的物质,胃还是疼得绞成一团。
“你们把他怎么了?”白声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们一直都很想消灭祂。这话说得不够准确,祂太庞大了,从城市诞生之前就存在,只要还有人类有理智,会思考,祂就无法别消灭,只要祂愿意,只需要一个眼神我们就能彻底消失,而只要我们放松警惕,就会忘记祂的存在。就算是那位也没有办法彻底消灭祂。但是比起另外那些庞大的存在,祂一直在非常积极地阻碍你成为我们真正的救世主,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你们想出来的办法是?”
“让祂忘记自己的目标。
我们从最开始就在用最大的努力把祂困在这个地方,把他关于阻止我们的那段意识给扭曲了。不过那样做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我只能试着吃掉那一小块他的思维——他真的很在意你呢,只是碰了一小下,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全是你了。”
“沈浩”几乎是深情地望着白声,看得白声一阵恶寒。
“那么他现在在那里?”
“在哪里?”“沈浩”神经质地笑了笑,“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舔了一下,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呢?”
。写得有点咯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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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