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攻下审核员了吗？ 第1章 01-04

1.

我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暗恋着比我小一级的学弟。

他会乖巧地喊我久泽哥，带着干净的味道，黏我，抱我。

我很清楚那不过是直男的把戏，却一次次在深夜浇灭不该有的妄念。

直到一天，我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申签比想象中顺利。周三下课后，收到了编辑发来站内信。短短的“聊聊”二字，不足以把我和谭清之间的故事讲述给陌生人听。

我只说这是个关于暗恋的故事，结局圆满。

合同很快敲定，开始了每日更新。

可我写着写着，渐渐怀疑起对谭清的感情。

谭清是大一下半年转来我们宿舍的。

他生得男生女相，眉眼过于精致，在男生堆里很容易成为被欺凌的对象。

我明白导员的考量。

宿舍里有校草，有系草，有学生会主席，从概率学上讲，发生容貌霸凌事件的可能性为零。

但是导员忘了，一个园林专业的学弟，因宿舍不和睦转进土木楼的寝室，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惹人注目。

很多目光追着谭清。

所以谭清无课时很少出门，三餐日用大多我带，有课的时候，也是我接送他去上课。

老大交了女朋友，老三忙于学生会事务。我辞了篮球社的活动，这事只能我做。

起初谭清还会拘谨，我们为他办了一场小小的欢迎会。四个男人挤在市井的排档桌边，将所有言语淹没在酒中。

他喝得不多，醉得极快。我将他背回宿舍，除去鞋袜、外套，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他安安静静躺着，一双眼睛望过来，像溅了水的琉璃。

从那天过后，他喊老大“严哥”，喊老三“路哥”，唯独甜甜地叫我“久泽哥”。

的确，我们之间最亲近。

可他不知道，在一声声“久泽哥”里，我迷失了自己。

他不该撩我的。

我是gay。

2.

又一年开学，我第一个到。把宿舍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将他的床和书桌衣柜擦得光鉴可人。

一个暑假，我想清楚了很多事。

谭清不属于我的世界，我不该越界。

所有难以言说的渴望，都龟缩回小说里。

小说连载了一段时间。

有人说太平淡，也有人说不看主攻文。笔下的谭清一天天长出骨骼、生出血肉，活了过来。

我很高兴。

那是独属于我的谭清。

我给他起名叫迦熠。

和谭清一样，来自南方边陲小镇，谦逊懂礼，不善言辞。

不同的是，男主比我勇敢。

小说需要冲突，需要陈词滥调的设定。比如好赌的爹、改嫁的妈、破碎的家庭、坚强的他。

可再坚韧的年轻人，也难抵不见尽头的冷雨寒风。一场秋雨过后，迦熠发起了高烧。

——这就是小说。

我想起谭清醉得迷糊的样子。

微红的脸颊，湿润的眼睛，饱满的唇。

低垂的睫毛，像轻柔的柳絮。

好软。

天时地利，贺书偷偷吻了迦熠。

少年生涩的回应，迷离的泪光……一场出于本能的初吻，发生在三十万字之后。

这段剧情定时在今晚发布，在此之前……

谭清说：“久泽哥，你来得好早，吃过饭了没？”

却听另一个人道：“久泽哥，您好。”

一张陌生的脸。

我问：“这位……？”

“他是小鱼，我同乡的弟弟，刚考上我们学校，和哥同一个专业。”

谭清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开朗了许多。

旁边的男孩挠着头笑：“我叫肖余。学长，咱院女生多吗？”

“隔壁管院多。”我接过谭清的大包小包，“别站门口了，进来坐，干净的。”

“哈哈不用了哥，”肖余讪笑，“我还有些东西没拿完。”

这臭小子临走前顺走了我晾在冷水里的可乐，连谢都不会说。

另一瓶到了谭清手里。

“谢谢久泽哥。”

屋里空调开得低，我见他满头大汗，又调低了两度：“严哥、启明四点到，你先冲个澡，晚上一起出去吃。”

谭清乖巧应了。

同乡离开，他又退回熟悉的壳里，像只软糯的蜗牛。

仿佛只要我不碰他的触角，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探出身来。

3.

谭清不再去澡堂了。

北方的大澡池子确实吓人，我懂。

上学期末他们走后，我托了家里的人情，给宿舍卫生间装了淋浴。

完工后告诉谭清，他刷了一屏幕“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呆瓜，哥可没有红包发。

喜欢就好。

洗完澡的谭清耷着一头乱发，才发现床单被褥枕头都不见了，原地愣住。

“都洗好甩干了，晾在天台上。”

“哦……谢谢哥。”

看出他的不自在，我拿起干净衣服，识趣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没来得及消散的水汽，带着谭清身上特有的香味。

我瞥见他的沐浴露。

“幽莲魅肤馥郁香氛”？

确实是这个味道。

“……我忘了带沐浴露！”话来不及经过大脑。

“用我的吧！”谭清在外面答。

我一定会和谭清保持距离的，我会和他保持好距离，这么做只是为了写迦熠。

然而，染上香味后，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

“久泽哥，你晕澡了吗？还能走吗？”

“有点……没事，我自己出来！”

抱歉。

漫长得让谭清担心了。

穿好出来时，谭清执意要扶我，严莨和路启明回到了宿舍。

但是严莨放下箱子又匆匆出门了。路启明说，他来的时候接了几个电话，好像是嫂子情绪不太对。

我说：“那晚上约出来一起吃吧，散散心，人多也热闹。”

严莨那边回得很快，嫂子同意了，整个宿舍都会来。

“我能带肖余来吗？”谭清问。

“肖余是？”

谭清放下我，又介绍了一遍。

“行啊，学长学姐欢迎小学弟。”路启明接话。

“我们在学校待不了多久了，别拘谨。”我说。

本来还担心谭清，但今天看到肖余人高马大的样子，应该能照顾好他。这样我也能稍微安心备考了——虽然备得有点晚。

“是啊，寡人也要退位咯。”路启明笑。

谭清也笑，谭清笑得有些苦涩，我拍了拍他的肩：“毕业之后也能常联系，我考本校研究生。”

“宁久泽，你爸妈居然没逼你出国？”路启明一脸诧异。

“跨专业MBA，咱学校也不差。”我说。

话说得轻巧，其实电话里差点被打断腿，好在父亲没放什么伤自尊的狠话。也许从我高中出柜那天起，两位的心就已经伤透了。

路启明点点头：“那你还要霸占校草名号好几年，学妹们该哭了。”

有些事，严莨和路启明是知道的。

谭清却听得一脸懵，眼里透出清澈的愚蠢，萌得我不忍心逗他：“不早了，收一下床被吧。”

“我去。”他扶我坐下，“在老地方晒着？”

我点点头。

谭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路启明继续整理衣柜，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4.

我托着头，思考小说接下来的剧情。

在故事的设定里，迦熠弯而不自知。因为是双向暗恋，他几乎没有挣扎就接受了贺书的感情。

很幸运。

直到发现他俩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冲突始于弄巧成拙。

贺书悄悄在学校三公里外买了栋别墅，还养了只萨摩耶，原本计划在迦熠生日那天给他一个家。

……等等，得先看看存稿审完没有。

打开APP，通知图标上多了一个红点。

点进去，进入私人短信。

「请作者配合检查《那一年的他》第99章是否有违规内容」

“嗯？”

我一下子坐直了。

“怎么？”路启明合上衣柜。

“没事。”我捏紧手机。

却纳闷了。

贺书和迦熠直到三十万字才初吻，平时连手都没牵过，我在心虚什么？

点开「违规内容示例及审核标准」。

顶上有四行标黄高亮。

是那段吻戏。

「贺书鬼使神差的吻下去……」

该不会是因为那句“唇角滑落一丝津液”被误判了吧？

我改掉几个字，重新提交。

复审结果来得很慢，半小时后，谭清都回来了，我悬着的心也死了。

又锁了！

还是那段吻戏。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衣着完整，躺在床上的只有迦熠一个，两人也都成年了……

嘶，审核到底卡在哪？

“久泽哥？”

“久泽哥？”

“宁久泽你没事儿吧？”

手机“啪”地一声反扣在桌上，我猛地回神。

“你脸好红，还没缓过来？”谭清放大的脸进入视野。

越来越近，他的鼻息好轻，是熟悉的幽莲香。

“啪！”

我在瞎想什么，那是迦熠的设定。

淡淡的香味包裹我的手：“别打自己，我去给你买冰袋。”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电话。

“热傻了吧老哥，你们要什么口味的雪糕？”

原来路启明抢先一步出门了。

“光明冰砖。”谭清说，“谢谢路哥。”

“我也一样。”

路启明在电话那头笑：“行行行，宁哥你先去床上躺会儿，空调开太低，别真冻着了。”

谭清也以为我只是着凉。

怎么可能着凉？

瞧不起谁啊。

我铺好床，甩掉衣服，钻进被子里继续摸手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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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