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端哑然失声:“没有追过?”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乔辞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老天为何对他如此不公,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女孩,沈锡居然根本不用追?
鬼知道这该死的家伙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才哄骗乔辞竹去结婚领证,糊里糊涂迈入婚姻的殿堂。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始终咽不下这团怒火。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云星端扭过头,正好撞见沈锡推开木门,唇角挂着令他讨厌的笑容。
沈锡将运动鞋洗刷干净晒在前院,穿着拖鞋踏入小屋。
逋一进门,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掀起眼帘细看,只见云星端瞪圆一双桃花眼,厌恶的视线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而乔辞竹站在云星端对面,面色略显恍惚,似乎正在出神思索某件事。
“怎么了?”沈锡收敛笑意,毫不畏惧地回望他,眉梢扬起警告,“我不是说过了,别再打乔辞竹的主意吗?”
这句话彻底惹动云星端心底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锡面前,狠狠揪住男人的衣领,指骨紧绷到微微泛白,发出咯吱声音。
“你究竟是怎么哄骗她跟你结婚的?”他担心再次戳到乔辞竹的伤心事,压低声音质问。
沈锡心底顿时咯噔一下,忍不住猜测乔辞竹是否在云星端面前拆穿了他们“情比金坚”的谎言。
他抬手捏住云星端的腕骨,用巧劲向下反压,立刻令对方吃痛,不得不松开手。
云星端表情难看,腕间再疼也按不下火气,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扩大,传入乔辞竹的耳朵里:“你居然敷衍到连追求环节都省略掉,你觉得你自己对得起她吗?”
闻言,沈锡飞速甩开他的手腕,顾不得整理自己被攥出褶皱的衣领,快步走到乔辞竹面前,急急去看她的脸色。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他声线轻微颤抖,询问道。
乔辞竹慌乱垂眸,收回搭在长椅上的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的头脑一片混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那片黑沉湖泊中,真的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抬手捂住心口,不知何时钻进一只调皮小鹿,故意作乱似的四处蹦跳,令她读不懂自己的心。
既想他真的爱她,又怕不过是自作多情。
她已经用恨意和不在乎来武装自己多年,保护她在他面前不受伤害,保护她缓过失忆以后的仓惶无措。
终于在这一刻,一切盔甲都化作软肋,她的最后一道防线溃不成军。
乔辞竹鼓起勇气抬头,呆怔看向沈锡,眼眶渐渐漫起水润,忽然抽噎着哭了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自年少时起,无论如何隐藏躲避,她从未真正放下过对他的爱意。
泪水如同一串串断线的珍珠,潸然而下。
视野朦胧间,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肩,轻轻将她带入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自这一刻起,沈锡的怀抱里下起了一场连绵的春雨。
落雨如星,一阵阵敲打在他皱巴巴的衣领上,向下流淌,顺路灼烫他的胸膛。
沈锡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仅要哄哭成泪人的乔辞竹,还要直面云星端气到喷火的杀人眼神,一时间焦头烂额。
他感觉自己真是犯了滔天大罪,无可饶恕。
沈锡以为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她,努力放软调子,轻声问:“哭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都可以改,你别同我置气,行吗?”
乔辞竹稍稍缓过劲来,将头埋在他的肩窝,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像缩着脖颈躲藏的鹌鹑,不愿见人。
沈锡见状,暂时闭嘴不言,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汹涌凌乱的心房注入一股饱胀的热忱。
乔辞竹的脑海中涌出千言万语,最后都被他的掌心温度一点点熨帖。
狠话滚到舌尖,化作了一句闷闷的话,明明是疑问,却用着陈述语气。
“沈锡,你究竟拿我当什么。”
沈锡愣怔,被句中的指责意味彻底镇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细细回想从前,揉碎他们相处间的点点滴滴。
一开始互称兄妹相敬如宾,不知何时因他的贪念变了味道。
逐渐由小小冲突演变为不耐烦,激烈的争吵,相看两生厌。
他总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她再不喜欢他,他们至少也要见面上万次。
直到后来,她选择决绝远走B市,而他守在S市,一南一北,相隔千山万水。
他日思夜想,盼回的只有她寄到沈宅的礼品,甚至连每一通打给沈父沈母的电话,问好声中都未曾提过他。
世间最苦,不过爱别离,求不得。
在这一刻,面对乔辞竹的质问,他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房,挖出经久不衰的爱意,将这些淋漓带血统统捧到她的眼前。
沈锡从孤寂回忆里抽身,掰过她的肩,迫使这只小鹌鹑直视他的眼睛。
“乔辞竹,”他低声叫她的名字,缱绻温情,“你还记得那句诗吗?‘断崖修竹,竹里藏冰玉’。”
她刚哭过,露出一双泛起绯红的眸,愣愣地盯着他,无声无息地点头。
她自然忘不掉,那晚说错话时,管家脸上浮现的促狭笑容,以及沈锡向她投来的费解目光,令她第一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沈锡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下泪痕:“其实那晚重逢时,我真正想说的话是,你很特别,像极了院子里新栽下的冰玉。”
那时他们尚未生起复杂纠葛,他始终忘不掉她踏进沈宅时的模样,小小的人儿努力挺直脊背,在陌生的地方仍能保持不卑不亢。
他听闻她名里带“竹”字,却觉得她更像一株孤傲冰玉。
疏影横斜,浮动间香满黄昏。
乔辞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神色恍然。
原来是她误会了他,他从未借此卖弄学识,讥讽小时候的她出身乡村,不识诗书。
不知不觉间,心底这道伤痕似乎正在慢慢弥合,经年疼痛被他的温声话语一点点抚平。
倏然,斜刺里传来云星端不耐烦的声音:“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冰鱼不冰鱼的,能不能说人话?”
缱绻氛围被他打断,沈锡扭头,不满地瞪他一眼,没想到乔辞竹听清他的话后,忍不住展颜笑出声。
或许,与过去的自己和解,就在于思绪豁通的那一瞬间。
记忆里,极力遮掩的自卑曾如影随形,此刻,经风一吹便成了握不住的散沙。
此刻,乔辞竹浑身泛起轻松,兀自冒出乐天想法。
即使她自觉身为野草又如何,至少从始至终,有人愿意视她如冰玉,那就足够了。
乔辞竹洗了个澡,调整好心情,在太阳落山前,带着嘉宾们的盒饭溜回田野。
沈锡和云星端前后脚归来,面色如常,从她手上领到盒饭后,顺道同镜头打了个招呼。
【很神秘的三个人,一消失就是几个小时,请问这算旷工吗?】
【不算吧,毕竟余影帝和葛姐也消失了好久,一个个真是无法无天(点烟.jpg)】
【坐等吴教授评级,能不能把这几个偷懒嘉宾打入D级,狠狠扣分?】
【最支持的一集!】
吃完晚饭,吴教授背着手走到田埂边,从最远处余越的玉米田开始,一一进行检查。
乔辞竹唇角挂着清浅笑意,坐在田边端详自己和沈锡一起亲手种下的水稻苗,左看右看都觉得非常满意。
沈锡凑过来,撩起裤腿,蹲在她身边,像一只大型犬,目光热切地盯着她。
“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他犹豫半晌,仍然挡不住心头疑惑,小声说,“你和云星端究竟聊什么了?”
“没聊别的,只是谈了一下绯闻的后续处理方式,他愿意配合澄清。”乔辞竹缓缓收敛笑意,挑拣着回答。
沈锡挑眉,摆明了不信:“那他为什么火气那么旺,还说我省略了追求环节……”
乔辞竹想起这一茬,不自在地别过脸,嘟囔道:“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没有追过我。”
沈锡一噎,悻悻然低下头,隐约有心虚弥漫开来。
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走了名为“协议结婚”的捷径。
先结婚再谈恋爱,被云星端那家伙理解为省略了追求环节,倒也没错。
乔辞竹感觉一根手指轻轻戳上她的侧脸,仿佛羽毛柔和扫过,试图勾起她落下的嘴角。
“别生气好不好?”沈锡笨拙地哄她开心,“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在追你。”
乔辞竹蓦然回头,紧紧盯着他,没想到这句话轻易便从他口中套了出来。
令她忐忑许久的问题答案终于砰然落地,得到向好的证实,她的心底居然松了口气。
随后翻涌而起的,是一股淡淡的彷徨无措。
相信沈锡确实爱她,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她觉得,自己愿意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
在她出神思索之际,沈锡的食指悄然挪动,从她的唇角爬上她的唇瓣,一点点碾压而过,仿佛正在揉碎一朵粉嫩的玫瑰,带着与生俱来的占有欲。
与此同时,他的黑眸泛起深邃笑意,盎然春意渐浓,促狭地眨眨眼。
她恍然收回思绪,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打掉这根不甚老实,肆意越矩挑衅她底线的食指。
乔辞竹抿唇,藏起自己过速的心跳,阴阳怪气道:“你这追人够含蓄的,一点也没看出来啊,大少爷。”
沈锡若无其事缩回手,搓搓手背浮现的细微红痕,只当这是老婆给他的奖赏,忍不住显出餍足的笑。
注释:
1.“至少也要见面上万次”来自张敬轩的歌《春秋》
碎碎念:
写到了凌晨四点是我没有想到的……
感情缓慢升温中,这一章有一点酸涩带甜,乔乔完成了第一次蜕变,学会摆脱自卑,向沈总迈出了关键一步[加油]
沈总边追人边调戏!沈总坏,乔乔好[好的]
云星端:总感觉有人在嘲笑我文盲[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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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爱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