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它总与我作对 第16章 裴经

那人意识到溪月在喊自己，回过头来，脚下顿住了。

也正是这时，两名护卫接收到溪月的命令，从她身后蹿出，猛地往男子的方向而去！

“喂！你们……”

男子被护卫一左一右架住，带出了水。溪月恰好跑到近前，瞧见男子从脚至大腿的衣物都湿透了，此刻正往地上一滴一滴地落着水。

还好还好，没有看错。都到大腿了，肯定不是在玩水了吧？

再退一步说，即便是洗澡，也应该脱衣服啊！

“对不住，公子。方才我有些着急，就喊人把你拉了上来。……你有什么心事可诉予我听，看看我是否能帮助你。切莫随意轻生啊！”

溪月做出关切的模样劝说。当然，还有半句话，她吞进肚子里没讲出来。

就算是轻生，要不你选个荒郊野外的湖呢？

这月牙湖位于大其的城镇中，四周都是街巷，寻常天气好的时候许多人来往散步，要是出了这种“水底捞尸”的命案，多不吉利呀！

溪月话音落后，隔着那慕篱瞧了男子片刻，对方却迟迟不说话，只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正当她估摸着自己是否真的多管闲事，脑海中甚至排演了多个惹祸上身的场面时，男子终于张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被打断自尽之后上来就问人名字，是正常流程吗？

溪月自然不会说真名：“我叫佳佳。”

“……佳佳。”对面把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遍，忽地轻笑起来，配合着手里提灯的暗灯和他慕篱那飘飘白纱，倒真有些毛骨悚然。

溪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公子需要回哪里去吗？我那边有车马，不如载你一程吧。”

男子没再说话，却是默许了。溪月一边在前面走，心里一边冒出来一阵违和感，是什么却也没太想明白。

走到车马边，溪月给他掀开帘子，他望着里头踟蹰不前。溪月以为对方是在意男女同乘一车这回事，正思考如何跟这古代人说道说道，对方却兀自开口了。

“这车，是不是有点太简陋了？”

他说什么？

溪月仿佛瞬间吞了一大勺米饭一般，有些被噎住了。她朝自己的车里张望了两下。不就是平常马车模样，还有软垫，坐起来可舒适了！

他想如何，难道要配备一张茶桌、一套茶具，再加上些精美糕点吗？

溪月算是想明白那阵违和感在哪了。没穿越过来之前，她在现代世界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当时她跟着的那个领导，也是不说话就算默许，让人时常要猜测心思。

和领导一同出门办事，她也是像方才那般在前面领路……

现在，眼前这个男子，还像领导一样，对很平常的东西挑剔，仿佛自己当真是他的下级！

即便过去了好几年，但社畜对上级的不爽是刻在骨子里的。溪月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我这边只有这样的了。公子若不愿做，我载您去车行。您自行选辆新的豪华马车吧。”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男子却“扑哧”一声笑了。他也没回应溪月，只自顾自摘下慕篱，坐上了马车。

柳青在一旁，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凑到溪月身边耳语：“这公子……怎么好像有点奇怪呀？”

-

第三日，去见萧婉言时，溪月便把这桩奇闻说给好友听。

为免突兀，在上门前她还是叫人给萧婉言递了封信。正巧萧婉言馋这城中喜芳茶楼的蟹壳黄很久了，收到溪月的信，立刻约了她来这茶楼见面。

也省去了上门要顾及的诸多礼节。

“倒真是个怪人。你说他衣着用料不菲，也嫌弃你的马车，可为何也愿意在你住的青竹客栈里下榻，而不去大其最好的喜芳园呢？呃，我没有说你住的那个地方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

蟹壳黄上来了，溪月夹了一块放到萧婉言的碗中。

“不过昨天稍晚的时候，我看见他离开了，来接他的仆从看上去也气度不凡，车马确实是最上乘的那种，虽然看着十分不起眼……”

“所以我觉得，兴许确实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只是出来自寻短见没带够钱而已。”

溪月咬了一口蟹壳黄，一入口便感受到那外皮的香脆酥松，肉馅又混合了蟹粉虾仁等，味道着实鲜美，比她在现代世界吃过的要好吃。

萧婉言也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话语有些含糊不清：“那溪月泥（你）也算做了件好似（事）。你救了一个人的性命！”

溪月失笑：“没有那么伟大啦。”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男子的模样。长得确实十分好看，凤眼深邃，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利落，肤色竟然还是现代人常说的冷白皮。

许是真的领导当惯了，是相当品级的官员，才会有那样的架子。

但溪月恰巧就不喜欢这种笑脸服务冷屁股的感觉。毕竟，她又没什么好处。

“诶对了，”萧婉言突然四周看看，随即凑上来，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我跟你说……”

“我从父亲那儿听到，天子乔装成平民，来我们淼州了。”

溪月吃了一惊：“当真？”

“自然是真的。而且，由于过些天大其会有蒙面城隍庙会，所以天子此刻应当就在大其。”

城隍庙会，是每个城镇在正月初一前后会举办的民俗活动，目的是迎神祭祀。而锦朝却在深秋时节也设了一个“城隍庙会”，原先是为促成善男信女的姻缘而设，后来发展起来，无论身份高低、男女老少、已婚未婚，只要想凑热闹，都可以在当天戴上特制的面具，参加游戏。

简而言之，对于单身者是大型的相亲活动，已婚者则也可上去秀恩爱。

溪月对这活动也是早有耳闻。她对相亲倒是兴趣缺缺，只是询问萧婉言到时候是否有时间，她们可以一块去瞎逛。

“我没办法去了。那种场合太闹，我父母怕我不安全，又怕我被什么人教坏……那天会把我关在家里。”萧婉言愁眉苦脸道。

溪月表示了遗憾，毕竟穿越过来之后就很久没有漫无目的地与朋友一同逛过街了。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身边的近况，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谢谢你送给我的马面裙！超级漂亮。其实那家铺子的绸缎我也买过，但墨绿色的裙子确实是一条也没有。”

“你喜欢就好！”

把萧婉言送上了马车，溪月缓步上楼，准备回去把那壶热茶尽数喝完。

没承想，还未走到桌边，一抹熟悉的身影又映入眼帘——

“小姐，怎么又是他？”

柳青站在溪月身旁，倒是把她的心声尽数道出了。此刻，二楼的人并不像方才那般多，因此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那人的动作。

是那天在湖边看见的意图寻死的男人。今日，他穿了一身湖绿色，飘飘长发用白玉簪挽得一丝不苟，此刻正端起茶盏小酌。

似是察觉到溪月的目光，他突然扭头朝这边望来，竟然朝她笑了一下。

而周围人太少了，溪月无法避开，也无法装作没看见，便只得也扯出个笑容。

她本想就这样走过，走回自己的座位，没想到路过时，却被男子拦住了。

“感谢小姐大恩大德救我性命，却不知小姐为何不告诉我真名？”

“公子难道不知，若要知晓他人姓名，需得自己先报上名来？”

男人展颜一笑：“在下裴经。你呢？”

裴经。姓裴？

当今皇家便是姓裴。莫非……

溪月快速扫了两眼他的衣物，却也找不出能昭示身份的东西。

不过，管他是谁呢。若他说的是真名，便是想用这“裴”字来唬她。若他说的是假的，那更是没安好心了！

自己与他也只是一面之缘。如今看来他也不想再寻死，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思及此，溪月粲然一笑。

正当裴经望着女子灵动的双眼，以为他会听到想要的回答时，女子轻飘飘地用话语给他回绝了。

“公子还是不要知晓我姓名为好。”

“当日在湖边见得公子，我恐你寻死。如今公子性命已无忧，我的任务也了了。”

“谢过公子赠礼。再见。”

说罢，溪月行了一礼，施施然地回到自己的桌旁。

前两日，她一开始是把裴经送到了马车行的。那人一上车就靠在一旁假寐，溪月便默认了按照上车前她的建议走，嘱咐车夫绕道而行。

结果，到了马车行，她喊人下车，裴经却说，他不去。

“我累了，我要找个地方睡觉。”

溪月又不可能真把人往路边一扔就了事。无奈，她只好把人拉回了她所在的青竹客栈，替他找了间房请他进去。

幸好对方没再提出诸如“此客栈简陋不堪”的言论，不然溪月当真会翻他一个大白眼。

然而第二天，对方却又在大清早自己还未醒的时候敲响她的房门，在柳青打开门后把他的慕篱塞了进来，说“此物赠予姑娘聊表感谢”。

哪有送东西送自己的衣物的，而且那么没有诚意，当真是怪极了。

而如今，他不知为何又到此地与自己碰上面了。有那么碰巧吗？溪月有些怀疑。

她更害怕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人缠上，不如一下断个干净。

即便对方真是皇家中人，攀附兴许会有好处，但溪月也是要择“良木”而栖的，不会随便什么路都要赶着去走。

溪月是目不斜视了，柳青却不一样。她是一边吃茶，一边偷偷看两眼裴经。

“小姐。”

“嗯？”

“你说啊，那人脾性怪则怪矣，但不是说，官位大的人脾气怪，也是情理之中吗？”

“他看起来好像想和小姐交朋友诶，还送了小姐慕篱。我们这么无情，真的好吗？”

如果是她闺蜜在这边说这种话，溪月会毫不留情地回一句“那让他当你老公”。可面前是思想传统的柳青，她想了想，开始假设。

“若那裴经长得不这么帅，而是大腹便便的、脸部浮肿的、腹中看着皆是酒肉的……你还会觉得他这脾性，是‘情理之中’吗？”

柳青听了连连摇头，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逗得溪月禁不住发笑。

两人把剩下的一壶热茶喝完、一叠点心吃完，就打算打道往回。就在这时，本应在青竹客栈中暂歇的侍卫突然出现在茶馆门前，刚好与溪月她们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来了？”

“小姐，不……不好了！”

那侍卫脸上满是着急。

“锦安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夫人……”

“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