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上交后 第40章 040、意图

短短三日，小夏村学校就招收了五百余新学生，其中大部分是酱料厂工人的子女，报名以他们优先。

厂里有孩子的基本没有哪家错过，便是没有孩子的，也私下来找管事打听能不能叫侄子侄女来。

一餐口粮而已，谁家拿不出来，即便不交给学校，孩子在家也是要吃这一顿的，如今送来学校既能帮他们管束还能识字明理，这种好事怎能错过。

何况这可是仙人的学堂，先前大家还只猜测兴许是仙人管事要培养仙仆，如今更确定了，肯定是培养仙仆没错！

神庙都传出消息了，说仙人要留下来和山神小聚，仙人说的小聚怕怎么也得一二十年。

届时仙人带来的仙仆们都不再年轻，肯定得年轻的顶上去，大家理所当然认为仙人定然是喜欢少年少女在面前服侍。

这样好的前程，怎能不叫子女来。

再者就算猜错，能来读书识得几个字也是好的，将来总归比旁人多一条路可走，若能习得一门手艺就更好了，能传家三代兴旺。

不过虽说学校不限男女，送来的却是男孩居多，倒不是在意什么男女之别，陈国男女大防并不重，底层百姓更不在意这些。

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算半个劳力，家里琐事早习惯了有孩子帮着打理，有儿有女的自然不能全都送去学校，权衡之下便都选了男孩。

送女孩来的要么是家中独女要么父母实在疼爱，要么便是卡着五岁这个年限，全当是托儿所了。

镇上的富户和其它聚集来的各方自然也都送了男孩来。

学校对此倒也不意外，风俗难易，不是突然说改就能改的，只得等往后潜移默化。

至于学校接下来如何分班如何制定作息如何看护学生放下学等等琐事，这帮教龄几十年的老师们早就驾轻就熟，无需先遣队操心。

祁明和月山府君隔空观望了一会儿，见一切顺利便收回了心神。

月山府君倒是对制定的教材更感兴趣，早就拿到手翻了几回，不懂的地方还叫祁明解释给他听。

所幸祁明修炼后记忆不忘，各种典故在脑海里翻一翻便能找到，数学倒不用他来，小学课本而已，月山府君自己翻看就能懂。

英语肯定是没有了，便是现世也会逐渐开始减少相关，将来怕是文言文都不够学。

虽然可以将功法秘籍直白翻译出来，但牵扯到修炼感悟这种玄而又玄的事，看原文和看翻译是不同的感受。

翻译只是方便大家对修炼有一个清楚明白的了解，方便踏入修炼这一关，等到了悟道关卡，还得自己从原文去体悟，否则上墟发展这么久，修士不可能不对功法加以改良，白话文在上墟早就有了，仙城里的话本大都是白话文，文笔讲究一些才用半白话半文言的模式。

修士既然不改，便自有他们的道理。

修炼武功也一样，所以将来不管是有灵根的还是没有灵根的，文言文一关必修。

祁明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特地选了汉语言文学。

至于英语，各家文明由各家自己去想办法维护吧，末世面前自顾不暇，能活着平安移民已经足够他们万幸。

不过等将来真相公布于众，可想而知全世界语言浪潮会迎来如何大的波动，届时民声自会有所断决，形势格局也定会有大变动。

学校除了语文数学之外，暂时只设置了品德和自然两门，琴棋书画等艺术类目前先当做课外活动，这是专家组综合各方考虑的结果，其中缘由便是没有参加讨论祁明也能想来。

自然除了教导认识上墟的各类常见动植物外，会浅显的科普一些生物地理。

品德一门翻开只是教导做人的基本道德，且用的是两个世界都通用几本经典，比如《三字经》《弟子规》一类，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典，包括一些诗词，又为证明上墟曾经是游戏世界增添了可能性。

不过凡俗各国当年从仙城迁出后各自建立城邦，带出来的典籍在流传过程中自是做过修改，等朝代变迁，又一代代增添，与现世的经典已经不同而语，而且各国有各国的版本。

反倒是仙城中保留了最初的一版，至今用作给孩童开蒙。

但对于其中的典故，比如孟母三迁等，皆去除了原本的朝代背景，有了自圆其说的解读。

小夏村的学校既然是仙人掌事教导，自然选了与仙城一致的最初版，不过在解读上选择直接用现世的原版。

对外也准备好了说辞，若有人问起，就说他们炎夏书院在某个上古遗迹中找到了原版释意，这种细枝末节仙门不会在意，凡俗陈国这边更不会和仙人相争。

反倒祁明给月山府君解释的时候忍不住观察他的神情，他实在好奇月山府君到底知道了多少。

郭嘉让自己捎带给山神的视频已经更新到了现代科幻，而且从影视剧到了纪录片！

有一回月山府君看完一篇全息网游小说，若有所思问他全息是否可行的时候，他心跳都快了两拍。

“想知道？”他好奇的太过明显，加上相处久了，月山府君一看就知他在想什么。

“既然你知道了我们那边的情况……”祁明迟疑了下，问，“不怕陈国也变成这样？”

终于将自己憋了好几天的话说出来，问完整个人都轻松了。

月山府君忍俊不禁。

祁明瞪他，他真的憋了好多天了！他这是为了谁！以他的立场根本不该问的！

月山府君立时收敛了嘴角，只眼中笑意未褪去：“上墟有妖兽有修士，不论凡人如何发展变迁，但凡二者存在一日，神灵便不会消失。”语气柔缓，“忘了，这还是你说过的。”

我当然没忘！

祁明皱眉，他当然知道只要妖兽和修士存在一日，凡人对神灵的需求便会存在一日。

“可是……”

信仰和信仰是不一样的，如今的陈国百姓对神灵是未知是敬畏，如果有朝一日陈国的百姓变得和现世的民众一样，甚至陈国完全变成现代社会……

这不是不可能，倒不是他们这边有意要做什么，只是等现世大移民，给上墟带来变革是肯定的，陈国首当其冲会受到影响。

那些关于现代武器的纪录片他不信山神没有看到，有了这些武器，低阶妖兽人类完全可以靠自己解决，何况现世还在研究灵能武器，将来未必不能挑战高阶，而等大移民后现世不可能不与各方进行物资交流。

或许有朝一日整个上墟的凡人都不用再依靠神灵，能完全靠自己抵抗妖兽，甚至能抵挡修士进犯。

届时不止现世将来形势会变，上墟也会变。

虽然凡人认知清楚后不会再对神灵下手，避免了神堕再次发生，可同时也削减了对神灵的信仰。

到时候就算有妖兽有修士，神灵的存在也必定会削弱。

他不清楚郭嘉他们和月山府君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但连他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他不信山神看不出来。

其实以他的立场应该高兴才是，毕竟等到那个时候，说明他们已经足够强大，不用再依靠山神庇护也能在上墟站稳脚跟。

但他毕竟和月山府君相处这么久，尤其他搬到神庙后，月山府君时常指点他，亦兄亦师又亦友，免不了为他将来担心，虽然算年纪对方都能当他祖宗。

他先前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今天憋不住。

祁明忧心忡忡：“以我现在的修炼速度，快一些年底，慢一些明年春天就会筑基，一般甲等资质到金丹最晚也不过七八十年，五百年内若不能从金丹飞升中域，便是无望，我在下域只怕能待不到五百年。”

他在的时候，将来就算神灵被削弱也不怕，他会护住不叫别人来打扰，就当回报月山府君如今护着他，可他走了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象届时神庙蒙尘神像自晦的情形。

月山府君听他提到飞升中域，体内翻涌的神力莫名一滞，十分不适，身体里一日日积累的涟漪在这一刻凝聚成了浪，他捞起这片浪，细细体悟这突兀又奇异的情绪。

祁明还在絮叨：“就算我不能去中域，金丹修士寿元也不过千年，到时候我身死道消，没人在神庙守着怎么办？要不我——”

收几个徒弟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月山府君呵声打断：“休得胡言！净口咒念三遍！”

祁明还是第一次见他冷下脸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念了三遍净口咒。

月山府君缓下脸色：“天有道，言有灵，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出口与不出口全然不同，尤其修士更需谨言，倒是我忘了提醒你这一点。”

祁明想说他知道，好歹他也是拜过师门的，像烟霞山这样的大门派，一些忌讳在弟子入门时便会一一提点，他虽然没得到师父亲自教导，但入门注意事项还是仔细阅读过的，但并非所有话都能成谶，否则人人都只日日念口咒不修炼了。

何况他也没说什——

一抬眼对上月山府君投来的目光，立时气弱，正色道：“我知道了。”

月山府君语气也缓了下来：“不光知道，要记住。”

“记住了。”祁明好声好气，乖乖举手，“我保证，再也不说那句话了。”

月山府君眉头一拧，祁明嗖得将手放了下来，忘了忘了，这算起誓，誓言可不能随便乱许。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眼睛笑成了一道弯，“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么再三保证，才叫月山府君松散眉头过了这一茬。

可算哄好了！

祁明心里偷偷呼了口气，浑然没觉得自己这样又是卖乖又是卖萌的哄人有什么不对。

月山府君倒是觉察到了自身的异状，只是先想着为祁明解惑，暂且撂到一边，等闲暇再捞起来瞧。

他缓了缓，说：“你担忧的那些我自是思虑过，凡人与修士羡慕神灵不死不灭，但若只让你圈在一处，如那井底之蛙，不死不灭又如何，何况每隔数百年便要删去记忆重来。”

月山存在至少已有数万年，此地不知绵延过多少个凡俗国家，他这山神之灵亦存在不知有多久，更不知沉睡清醒了几回。

这一回他自醒来三百余年皆困在这一片山峰中，虽然能游览陈国，可陈国不说对下域，对东境而言也不过只是小小一隅罢了，依旧在井底，便是他修为通天又能如何，还不如凡人来去自在。

“所以？”祁明隐隐好像揣测出一些他的想法。

月山府君不疾不徐说道：“神灵需敕封才能唤醒，朝代灭亡沉睡，新朝建立重新敕封再次醒来，如此循环。”

是这样没错，祁明点头。

“这循环并非不能打破。”

祁明心头一震，脱口：“没错！”

是了，循环不是不能打破！最简单的便是叫新朝的皇帝不重新赐名，只要不赐名，神灵便能保留从前的记忆。

还有——

“我曾心中好奇，若能有一国绵延不灭，神灵是否能一直清醒，可我翻阅书籍，纵观诸国历史，未有哪国长盛不衰，直到我算出异世将至，于我所思竟是上卦。”

祁明紧张起来。

月山府君缓缓说：“原来若无皇朝，国自绵延不衰。”

祁明捂住过快的心跳，开口差点咬到舌头：“可神灵不是需要帝王敕封才能唤醒吗……”

月山府君悠悠笑起来：“何为帝王？”

祁明舔了舔唇：“一国之首。”

月山府君：“我又曾好奇，若他国百姓祭祀别国神灵是否有用？答案是有用。”

祁明深呼吸。

“我那时原本也只是好奇，随手试了试，没料想竟然真的印证了我的猜测。”月山府君促狭的笑了下，一瞬间鲜活而俊美。

祁明呆了一下，回过神来反倒冷静了，分析说：“如果陈国之外有人祭祀你，你就能去到那个地方？”

月山府君颔首：“没错。”

祁明没忍住嘶了一声。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神灵能够不用困在一处！

“可惜需得知晓的人足够多，祭祀的人足够多，否则不过瞬息显现一回罢了。”

话说到这，祁明彻底明白了月山府君的打算。

他从一开始在意的就不是陈国是否能绵延不衰，他想要保留记忆，想要脱出一方困地。

所以他乐得见到他们出现，乐得见到他们开疆拓土平掉所有皇朝，更乐得他们带来科技，帮他将月山府君之名传到千家万户，而在他们能完全脱离他的庇佑之前一定会这么做。

至于未来，谁又能预见未来是怎么样呢？

“当然，是否真正可行需得尝试过才知道。”月山府君微笑，若神龛中经久不变的神像，叫人看不清面上的波澜，“不论将来如何，便是被削弱也无妨，至少在下一次沉睡之前能叫我看到陈国之外的景致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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