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高阳早有防备,他手指一弹,伺机将一颗药丸扔进了小六嘴中,这是九曜神君专门炼制的凝风丸。
这次出发前,九曜给了他数十种奇珍宝药,包含修炼、治病、止痛、防雾等等,他开玩笑说管够三十年了。
后来回想此事,他才知道神君确实是特意为他留足了三十年的备用,此乃后话。
眼下小六服过凝风丸,打了几个冷颤后神识恢复了些。
见他好转,高阳立即走到一名酒侍前,见他鬼使神差地朝着血心爬去,孩童俯视着他,如恩赐般要将心脏赐予。
血心上,一滴红珠落下,正巧掉落到酒侍手心,酒侍的手一颤,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就在酒侍的手几乎要碰到那颗心脏时,高阳一把将他按住,从孩童面前拉出。
孩童看着眼前的猎物被抢,脸上阴鸷顿起,怒目看着高阳。
另一个孩提也已走到了她的目标前。
公鸭嗓的脸色涨得通红,两颗眼珠中似要喷出火来,他胸口急剧膨胀,呼吸更加急促。
再看他腿上的血已渗出了裤子,刚才干透的地方又湿红一片。
两个孩童盯着自己的对象,却未动手,高阳趁机将药瓶扔给小六:“按下他们的风池穴,把药分一下。”
小六遵命,发到最后两人时,发现药丸只剩下一颗,眼神在大嗓门和公鸭嗓中游移,公鸭嗓拖着流血的腿大步向前,趁小六不注意硬是将之抢下。
“哼,我可是开天五氏之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公鸭嗓斜嘴道,“所以这颗给我,我没事,你们才能没事,知道了吗?”
“我呸的开天五氏,老子今天不一箭射死你,就不叫……”大嗓门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要掏武器。
“这位公子!”高阳一早便知他的身份,将自己的凝风丸递了过去,道,“碧玉春的酒友碧玉春自会护全,含章这里还有一颗,请收下。”
“不行,坊主,那你呢?”小六心急地道。
“坊主,吃我这颗!”小瞎子忙不迭把自己的药丸递给高阳。
“我自有应付之法。”他说话的刹那,一个急手将药丸放进了小瞎子嘴中。
小瞎子和小六无奈,只得将恨意全投向公鸭嗓。
如今的他,一般的蛊毒确实还不足以勾起他的**。
见众人都服了药,高阳郑重道:“大家自是见到了,这些人古怪,莫要招惹,听我之言,便可出这迷林。”
酒侍们惊魂未定,一脸严肃,却都对高阳深信不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严阵以待。
“众人屏气,出迷林前不要吐息。”高阳下了第一个令。
他站在最前方开路,继续道:“小六你护住左侧,小黑你守住右侧,诸位勿言勿听勿望,且随我走。”
所有人立马大口吸了一口气,使劲儿憋住嘴,酒侍们虽也有些武力,但一口气也支撑不了多久,强压着快要炸裂的胸口。
只有公鸭嗓没将高阳的话听进去,在他看来,一个连“氏族名”都不配之人,见过什么大世面,他可是九州鼎鼎大名的有巢氏,开天五氏之一,高阳氏那等后来者也没法和他比。
不过既然是上古,说句如今日暮穷途也不为过。九州几大神族早不拿他们当回事,只有他们还在过去的荣光中自得。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壮汉、妇人和老者这时也跟了上来。两把大刀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动。
众人的心跟着咯噔咯噔狂跳。
公鸭嗓盯着壮汉,神情越发乖张,不知在哼唧什么。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瞳孔上倒映着一个画面:两名孩童正在啃噬他流血的双腿,舔舐着鲜血的舌头从嘴唇上划过。
“滚开,滚开……”被折磨了好一会的他忍无可忍,疯狂地喊出了声。
被这一声打断,众人知道刚才憋的气算是白费了。
“胎神!” “二百五!”一句句脏话劈头盖脸地骂向公鸭嗓。
被鲜血的幽香吸引,两名壮汉提着刀向公鸭嗓直奔而去。
“救我,救我。”公鸭嗓拖着腿先是躲到大嗓门身后,大嗓门像甩狗皮膏药般甩开了他。
那人又往小瞎子身后跑去,想到一个瞎子能做什么,于是转往高阳处,却是脚下一软,狠狠摔了一跤。
人群被公鸭嗓这么一搅,乱作一团。
孩童拿着血心,在公鸭嗓身侧蹲下,公鸭嗓拖着腿往后缩,他的呼吸急促,看着小孩手中的心脏,鲜血一滴滴落到他的腿上。和他腿上的血融合,他全身打了一个寒颤,汗珠浸满额头。
“不要慌乱,闭气。”高阳的声音传到公鸭嗓耳中。
但他已然进入了恍神状态,完全没有理会。
就在这时,惊天一幕发生。
“哼,小鬼,既敢诱惑我,我便吃给你看!”公鸭嗓说着就将那颗心脏拿了起来。
高阳厉声阻止:“不可!”,同时脚上踢出一个石子想给他打掉,却是被孩提挡了下来。
血染满了公鸭嗓的手,那颗心似活的般在他手中跳动。
他一点点将之移向唇边。
血沾了他一嘴,看起来恶心又瘆人。
他眼睛失神,表情却还透着不屑与愤怒,恶狠狠看着眼前的孩童。
牙齿在血心上磨蹭着,磨蹭着……
吃到一半,不料另半块血心从他手中掉了下去。
他捂着胸口,痛苦地哀叫起来。
众人直盯着他,一刻都不敢闭眼。
只见他,他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胸口,“唰”的一声将衣服扯破。
而后五指用力,活生生撕开了胸膛,将自己的心捧在手上,恭敬地献给身前的孩童。
孩童接过的瞬间,公鸭嗓骤然闭眼。
由于死得太过痛苦,他的脸扭曲得不成人样。
高阳摇了摇头,原本他已服下“凝风丸”,只要闭气凝息走出迷雾,便能相安无事,终是被自己的无知与狂妄害了。
孩童拿着公鸭嗓的心脏,凭空变出一个满是血污,又脏又破的布袋,将之装了进去。
众人瞠目,该不会整袋都是心脏吧?
还没等他们回魂,两名壮汉继续走来,酒侍们也顾不得此前推着的木车了,赶紧躲到高阳身后,闭气,甚至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既然已经开光见血,想来这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高阳当机立断,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自己手心一划,鲜血簌簌流出,他大手一挥,向怨灵洒去。
几个怨灵闻到血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垂涎地看向高阳。
高阳随之给小六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带着众人快走。小六看着高阳手心的鲜红,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高阳神情严肃,向小六扬首指了下方向,小六无奈地从了命。
必须先引开他们。
高阳往另一侧跑去,故意将血洒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地大口呼吸着。
很快,包围众人的怨灵,包括两名提刀的壮汉,已经来到了高阳身边。
前面是他们一家居住的茅屋。
其实即便没有公鸭嗓的事,他也会找个由头留下去瞧上一瞧。
这些人身亡的线索或还在他们身上。
高阳朝茅屋跑去,一家子紧跟其后,两名孩童跳跃着,眼中怒火喷发,仇视着他这个外来者。
那鼓瞪的双眼,拧紧的眉目,斜歪的小嘴,看起来又可怖,又可笑。
他们不过也和贝儿一般年纪,不仅被害,还异化成怨灵,凶手果真是狠毒。
既然知道了此事,其中恩怨他必要查个明白。
他在孩童追来之前进了茅屋,顺手将门关上。
扫视了一眼,见屋中几乎没什么陈设,生前的日子想必也是清苦。
矮桌上一叠竹简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快速拿起一看,上面鬼画桃符般写着几个字,一眼认不出也没工夫研究,他顺手将之揣入怀中。
门外发出咚咚的声响,一声,两声,随即哐的一声连同房梁一起垮塌。
两名壮汉提刀而来,目露凶光,直盯着他,两把刀的光影倒映在他的眸中。
要从这些人手下逃脱于他不难,可他还得周旋一二,看看有无其他线索。
不知道此中是否有看不见的眼睛在监视他,他不敢轻易招呼“吸血三巨头”,硬着头皮躲避。
刚躲开壮汉的刀,不料两名妇人也紧随而上。
一人将被褥高高甩起,一人手中幻出丝线,丝线飞出,似一支支箭飞来。
高阳眉头一皱,身法却是不乱。他拿起身旁的罐子向被褥打去,被褥调换了飞转的方向。又立即旋身蹲下,掀翻桌子,挡住了索命的飞丝。
几人凶相更显,壮汉一刀将桌子破开。
高阳趁机躲到房中另一扇门处,又将门带上,再次向他飞来的被褥、丝线和砍刀正好撞落掉地。
出了那道门,来到茅屋后的院外,他观察着四周动静,没发现有埋伏者或者其它诡异之处。
一个想法冒上心头。
若有人知道他就是高阳,要设局拿他,怎么会就安排一些蛊毒和怨灵动手。
婚宴这一重头戏还未开始,说明这里的怨灵不是针对他的。
只因他们连同大嗓门和公鸭嗓来时在路上耽搁了,最后才上得山来,误入了此地。
设计这一处的目的,更像是要堵住所有人下山的去路。
想明白此中疑点,高阳松了一口气,他准备先离开再说,抬步瞬间看见身前一人已将去路挡住,杀意腾腾地盯着他。
正是这家中的那名老者,他才是此间最难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