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积雪融得快,泥泞的路面沾着残冰,马车碾过时有细碎的 “咯吱” 声。沈知珩坐在车厢里,看着萧彻靠在软垫上,左肋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迹 —— 柴房那刀虽不深,却也耗了他不少力气。
“再忍忍,到了皇宫见到陛下,李学士就跑不了了。” 沈知珩将暖手炉塞进萧彻手里,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掌心,忍不住多握了片刻。
萧彻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动作比往日更轻柔:“怕什么?有你这个‘大夫’在,就算再挨几刀,我也死不了。”
话刚落,马车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传来车夫的惨叫!萧彻瞬间绷紧身体,一把将沈知珩按在车厢角落,自己挡在他身前。车帘被刀划破,几道黑影窜进来,短刀直刺萧彻心口 —— 正是太后的暗卫!
“保护世子!” 玄甲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刀剑碰撞声瞬间响彻街道。萧彻抽出腰间弯刀,与暗卫缠斗起来,车厢空间狭小,他的动作受限,却仍死死护住身后的沈知珩,狐裘被刀划开几道口子,鲜血溅在车厢壁上,触目惊心。
“萧彻!” 沈知珩看着暗卫的刀刺向萧彻后背,心脏像被攥住般疼,他抓起身边的铜灯,猛地砸向暗卫的后脑勺。暗卫吃痛转身,萧彻趁机一刀划破他的喉咙,可另一人的刀却已刺向沈知珩 —— 萧彻眼疾手快,侧身挡在他身前,短刀深深扎进了他的右肩!
“噗 ——” 鲜血喷溅在沈知珩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他看着萧彻脸色瞬间惨白,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却仍将他往身后推:“快走…… 从车窗跳出去……”
“我不走!” 沈知珩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他扶起萧彻,目光扫过车厢,看见暗卫腰间的令牌 —— 与墨香斋那人的一样,刻着 “太后亲卫” 四字。“玄甲卫很快就来,我们撑住!”
萧彻靠在沈知珩怀里,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笑了笑:“阿珩…… 别管我……”
“闭嘴!” 沈知珩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 这是祖母留给她的北朔秘药 “凝血散”,能快速止血,却对身体损耗极大。他撕开萧彻的肩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还在汩汩流出。“忍着点,会很疼。”
沈知珩将凝血散倒在伤口上,萧彻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挣扎,只是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指节泛白。“阿珩…… 这药……” 他认出这是北朔皇室专用的秘药,沈知珩竟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带在身上。
“先止血再说。” 沈知珩的指尖在发抖,却动作精准地用布条缠住伤口,力道刚好能压迫止血。车外的打斗声渐小,玄甲卫终于控制住局面,为首的骑士掀开车帘,见萧彻受伤,脸色骤变:“世子!属下护驾来迟!”
“别慌。” 萧彻喘着气,看向沈知珩,“先找个地方…… 处理伤口…… 不能去皇宫…… 暗卫肯定在那边设了埋伏……”
沈知珩立刻明白 —— 太后既然敢在半路截杀,就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见到新帝。他看向玄甲卫:“附近有没有废弃的宅院?要隐蔽的。”
“有!前面巷子里有座空宅,是侯府的旧产,没人知道。” 骑士立刻扶着萧彻下车,沈知珩紧紧跟在后面,掌心还沾着萧彻的血,黏腻的,让他心慌。
空宅不大,院子里长满枯草,正屋却还算干净。玄甲卫点燃烛火,沈知珩扶着萧彻坐在床上,解开他的肩衣 —— 凝血散虽止了血,却没处理伤口里的碎肉,若不及时清理,会引发感染。
“我要把伤口里的碎肉挑出来,再用金针止血。” 沈知珩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和小刀,火折子消毒时,手仍在微微颤抖,“会很疼,你要是忍不住,就咬着我胳膊。”
萧彻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不用…… 我忍得住。” 他低头,额头抵着沈知珩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阿珩,别担心,我死不了。”
沈知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忙别开眼,拿起小刀靠近伤口。刀刃划过皮肉时,萧彻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哼一声,只是攥着沈知珩的手更紧了。沈知珩的眼眶发热,他知道萧彻怕他担心,才硬撑着,可这份逞强,却让他更心疼。
“好了,碎肉清理干净了。” 沈知珩放下小刀,拿起银针,精准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穴位 —— 这是北朔秘传的 “止血针”,能封住血脉,减少疼痛。“祖母说,这针法是当年救北朔王时用的,没想到今日用在了你身上。”
萧彻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烛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忽然开口:“你祖母…… 是北朔前皇后的医令,对吗?”
沈知珩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惊讶 —— 他从没说过祖母的身份,萧彻怎么知道?
“我父亲当年在北朔边境打仗,见过你祖母。” 萧彻的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暖意,“他说,北朔有位女医令,医术高超,还敢当面劝皇后不要与大靖为敌。后来你祖母去世,北朔就没人敢劝皇后了,两国才彻底交恶。”
这是萧彻第一次说起父亲的过往,没有仇恨,只有淡淡的怀念。沈知珩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忽然觉得,他们的父辈或许早就认识,甚至是朋友 —— 而他们,不过是延续了父辈的羁绊。
“我母亲是皇后的侍女,当年皇后要与大靖开战,母亲不想我卷入,就带着我和兄长逃到了民间。” 沈知珩轻声说,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说起自己的身世,“后来母亲去世,我才知道,她是大靖前朝的遗脉 —— 那半块青铜令牌,是前朝太子的信物。”
萧彻愣住,随即反应过来 —— 沈知珩不仅是北朔质子,还是大靖前朝遗孤!太后要杀他,不仅是因为他帮自己查案,更是因为他的身世,怕他威胁新帝的皇位。
“难怪太后一定要杀你。” 萧彻的眼神沉下来,伸手将沈知珩搂进怀里,动作轻柔,怕牵动伤口,“以后我会更小心,绝不会让你出事。”
沈知珩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稳的,让他安心。他抬手,轻轻抱住萧彻的腰,声音很轻:“你也要小心,我不想再给你治伤了。”
萧彻低笑出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带着暖意:“好,以后我都听你的,不受伤了。”
烛火跳动,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空宅的夜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沈知珩知道,经过今日的生死相护,他们之间早已不是 “互相利用”,而是真正的生死相依。
次日清晨,玄甲卫传来消息,李学士因 “贪赃枉法” 被陛下革职查办,柳明远的探花身份被取消 —— 是萧彻让人将信件和账本交给了信任的大臣,绕开了太后的埋伏,直接呈给了新帝。
“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知珩帮萧彻换药时,轻声说,“她丢了李学士这个棋子,下次一定会更狠。”
萧彻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怕她。”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而且,我还有个计划,能让太后彻底翻不了身。”
沈知珩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好奇。萧彻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计划,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暖得像要融掉所有的寒意。他们知道,科举舞弊案只是开始,太后的阴谋还没彻底揭开,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再难的路,他们也能一起走下去。
而这场生死相护,不仅让他们的羁绊更深,也让沈知珩彻底明白 —— 萧彻早已不是那个 “戏耍式” 解围的纨绔世子,而是他可以托付生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