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上花 第12章 第 12 章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关倩语一下没了笑容。这是要揭发她？没关系，只要咬死不认即可，反正那墨条也就只有前半截有消退的功效，这等徽州特有的秘技岂是姜珂这种闺阁小姐能晓得的。

关倩语已经做好了反驳的准备，没想到姜珂却没有像她预料中那样说。

“五日前，关姐姐来到望月宫为我送纸墨，特意提起来她们徽州的一件趣事。有一孝子，母亲重病，这孝子也是为母亲抄经祈福，抄了几卷母亲的病也不见好，孝子自觉心不够诚，于是割腕，以血代墨抄了一卷，果然他母亲的病便痊愈了。”

“讲及此处，关姐姐觉得再好的徽墨也不够诚意，于是决定斋戒沐浴五日，今日在佛前引血抄经。”

什么？

阴险！

关倩语刚想说些什么。宜妃扬声便称赞道：“原来如此，还是关美人心系天下百姓，更与太后、皇上一条心啊，当为我等表率！”

声响之大，就连刚刚赶到站在殿外的皇上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宜妃此话一说，关倩语被架在高处，上下不得。就连佳贵妃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只能静下心来问：“是这样吗？”

关倩语心中恨惨了，面上却堆着笑，“是，正如姜美人所说。”

“明日便是礼佛节了，时间来的及吗？”佳贵妃带了三分怀疑询问姜珂。

“回娘娘，来得及的，臣妾一直在练习，已然熟记于心。”

“好，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即刻开始吧。”

一众人围着关倩语与姜珂，走到另一的桌案之前，姜珂重新铺展佛卷，命南星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笔、墨、砚、尺，以及刀与碗，坐定。

然后悠悠然看着关倩语，又看看刀碗，“关姐姐，请吧！”

关倩语拿着刀，手却抖个不停。

佳贵妃似有不悦，盯着她冷声道，“关美人？”

关倩语自知今日若是不割腕取血，必是逃脱不了，心下一狠便割了去。血取够了，关倩语又主动拿墨石准备研墨。

她倒不是心有多善，只是认出了那墨条就是自己给姜珂的那个。担心婢女拿开头的那端研墨，万一有问题的墨条没有用尽，今日再抄的经书也消退的话，她的血可就白流了。于是拿起墨条的另一端殷勤地研动开来。

姜珂没有阻止，只是一味笑着感谢，“关姐姐，你人可真是太好了呢！”

贺景逸在门外看着这一幕，不禁面上带笑。

有趣，这才像我的沐沐。

转头对萧公公说：“走吧，还愣着干嘛，看起来朕的美人不需要帮忙。”

“好了。”姜珂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站起身来。

众目睽睽之下，佛经抄写的很顺利，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加上姜珂一手瘦金小楷写得纸落云烟，让人看的赏心悦目。

不过关倩语的手快要废了，左手连着取了两次血，右手研墨酸到力竭也不敢假手于人。

佳贵妃拿起经书，左右审视，确认没有问题后点头赞许：“不错，字迹挥洒自如，入木三分。”又吩咐嬷嬷道：“净手，将佛经供起来吧。”

回头看见关倩语手腕只粗粗包扎一番，整个人精气全无，开口安慰：“关美人，此次你功不可没，奖赏也必有你的一份。”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敬佛殿一应事务均已准备妥帖，各位妹妹也都回宫安置吧。明日必要打起精神，不能有一丝纰漏。”

“是~”

四月初八，礼佛节。

佛安寺的主持携僧侣百名，盘坐蒲团之上。众僧的梵文唱诵伴随着木鱼的敲打声，让人顿觉灵魂被洗涤。檀香袅袅而起，散入殿中。

以皇上、太后为首，率后宫嫔妃、文武百官上香为天下苍生祈福。

......

回到望月宫后，姜珂只觉身子都快散架了，这一日下来，不是跪着就是站着。这时倚在小榻上闭着眼一动也不肯动，南星见此赶紧给自家主子捏腿捶腰。

刚歇没一会儿就听见隔壁绛雪苑有动静。“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姜珂睁开眼睛吩咐云禾。

不一会儿云禾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主子，皇上圣旨下来了，说是抄经有功，关主子晋位分了，由美人升为婕妤了。您也准备准备吧，萧公公说还要来咱们宫呢。”

南星听了，高兴极了：“主儿，是喜事呀！”

话音未落，萧公公拿着圣旨走进望月宫，姜珂赶忙起身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美人姜珂抄经有功，今特赐金镂花流苏步摇一支，红翡翠滴珠耳环一对，宝相花缎两匹，另桂花酒一壶。钦此——”

“臣妾姜珂接旨，谢主隆恩。”姜珂叩谢接了旨。

萧公公微笑着留了一句：“姜小主，好福气呀！”便走了，连打赏的银子都没接。

可是南星却打抱不平道：“明明抄经书的是小主您啊，连关美人都晋了位，您却只有一些赏赐，这说的过去嘛。”

“不要妄议君恩。”姜珂喝止了南星，以免惹祸上身。南星不甚满意，可姜珂反而觉得并无不妥，小小功绩却赏赐过重恐怕是祸不是福。

隔日例行请安，佳贵妃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钱敏坐在那里也少了一份生气。姜珂请过安后便乖顺地坐下，房间里安静的可怕。生怕一句话说不对，触了霉头。

偏生此时，关倩语带着云湘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灿烂极了。像一只打了胜仗的母鸡，头颅抬得高高的。草草行了一礼“请佳贵妃安，臣妾手上有伤，请恕臣妾无礼。”说完便坐了下去。

“关妹妹好福气，一起抄的经，你就升了位分，姜妹妹却只得了点赏赐，要不说还是你更得圣心呢。”瑜嫔难得的开了口，却是话里有话。

“是哦，姜姐姐怎么没升呢？”乔冬舒孩子心气地插了一嘴。

“皇上自有考量，昨日在绛雪宫用晚膳时还说，我的手臂有伤，今日不来请安也可。但我想着，贵妃娘娘必是等着我来的，于是今日我便也来了。”关倩语矫揉造作地说了几句。

此时钱敏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指着关倩语：“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姐姐等。”

关倩语也不甘示弱：“我算什么东西？我是皇上亲封的婕妤。你好像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钱——婕——妤。”

“你——”这一声钱婕妤将钱敏气得够呛，明明自己家世显贵，又有堂姐相助，是新入宫秀女中独一份的存在，这才短短一些时日，竟让这小蹄子赶了上来。

“好了，都少说几句，敏儿，关婕妤于礼佛节有功，其心甚诚，不可无礼。”佳贵妃按压住心中的怒气，制止钱敏。

不止钱敏不甘，佳贵妃也有怨气。礼佛节忙前忙后竟还不一个新入宫的秀女得脸，可这是后宫，当着众多妃嫔，来针对一个刚得奖赏的嫔妃只怕会落人口舌。

不过，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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