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缘起 第8章 穿越

季锦瑟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和烟尘气息。

她睁开眼，看到的不再是音乐厅的舞台，而是一片混乱的营地——帐篷东倒西歪，士兵们手持火把跑来跑去，远处传来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吼。

"这是哪里..."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手中还抱着"锦瑟"琴，只是七根弦全部断裂，琴身上沾满了她的血迹。

"叛军杀来了！快护驾！"一个穿着古代铠甲的士兵从她身边跑过，对她视若无睹。

季锦瑟低头看自己，惊讶地发现身上穿着唐代风格的衣裙，只是已经破烂不堪。她摸向自己的脸，触感陌生又熟悉——这不是她的身体，至少不完全是。

"季婉清！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拽住她的手臂，"叛军见人就杀，我们得躲到山里去！"

季婉清？季锦瑟想解释自己不是季婉清，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的瑟...我得带上我的瑟！"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破瑟！"宫女急得直跺脚，"杨国忠已经被杀了，贵妃娘娘恐怕也..."

季锦瑟——或者说此刻占据着季婉清身体的季锦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穿越了时空，附身在季婉清身上，而且正处在历史上著名的马嵬坡之变中！

她抱紧"锦瑟"琴，跟着宫女往营地外围跑去。夜色如墨，火光四起，到处都是逃窜的宫女太监和杀气腾腾的士兵。远处，她看到一群士兵围着一顶华丽的帐篷，里面传来女人的哀求声——那应该就是杨贵妃被赐死的地方。

"往这边！"宫女拉着她钻进一条小路，"前面有片树林，我们先躲到天亮。"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哟，这不是梨园的乐伎吗？"他狞笑道，"正好给兄弟们解解闷！"

季锦瑟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和仇恨涌上心头——这是季婉清的情绪，她立刻认出了这个男人：史朝义，安禄山手下大将史思明的儿子，也是后来杀死季婉清的凶手。

"将军饶命！"宫女跪地求饶，"我们只是下人..."

史朝义一鞭子抽在宫女脸上，"滚！"然后指向季锦瑟，"你，过来给我唱个曲儿！"

季锦瑟站在原地不动，怀中的"锦瑟"琴突然变得滚烫。她感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愤怒控制了身体："叛贼！你们祸国殃民，不得好死！"

史朝义大怒，拔剑向她走来："贱人找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将史朝义撞下马背。季锦瑟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穿着奇怪黑衣的年轻人——莫弦！

"快跑！"莫弦对她喊道，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发型和装束已经完全变成了唐代风格，只是材质看起来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季锦瑟来不及多想，抱着琴就往树林方向跑去。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史朝义的怒吼："抓住他们！"

她跌跌撞撞地跑进树林，黑暗中不知被树根绊倒了多少次。最后她躲进一个浅山洞，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追兵跑过。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完全消失，季锦瑟才敢稍微放松。就在这时，洞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是莫弦。他的黑衣被划破了几处，脸上有血迹，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你怎么也来了？"季锦瑟惊讶地问。

莫弦在她身边坐下，喘着粗气："你被琴的力量传送走时，我抓住了你的手，结果一起被卷进来了。"他看了看四周，"看来我们回到了天宝十五年，马嵬坡之变当晚。"

"这是真实的过去，还是...幻觉？"

"既是过去，也是现在。"莫弦解释道，"'锦瑟'琴撕裂了时空，把我们送到了季婉清死亡的关键时刻。这不是普通的时间旅行，而是灵魂层面的穿越——我们的意识占据了当时存在的人的身体。"

季锦瑟低头看着怀中断裂的"锦瑟"琴："那这把琴..."

"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锚点。"莫弦检查了一下琴身，"琴弦断裂导致时空错位，但琴身完好，我们还有回去的希望。"

"怎么回去？"

莫弦的表情变得凝重："两种方法。要么找到这个时空的'锦瑟'琴——那应该是季婉清的五十弦瑟；要么...见证并改变季婉清的死亡。"

季锦瑟想起梦中看到的场景：季婉清用瑟击打史朝义，然后被刺死。"所以历史上的季婉清今晚会死？"

"是的。而且..."莫弦犹豫了一下，"我怀疑正是她的死亡赋予了'锦瑟'琴特殊的力量。她的怨念和执念融入了瑟中，才有了后来的诅咒。"

远处又传来一阵喊杀声，两人同时噤声。等声音远去后，季锦瑟小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首先得找到季婉清。"莫弦说，"既然你的意识占据了某个宫女的身体，那么真正的季婉清应该也在附近，只是意识可能被压制或者转移了。"

"等等，"季锦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你也穿越了，那么你的意识占据了谁的身体？"

莫弦苦笑一声："根据史朝义对我的反应，我猜是...莫家的祖先。守音人一族的创始者。"

季锦瑟瞪大眼睛："所以你是..."

"我的祖先恰好也是在这一晚出现，救了季婉清但没能成功。"莫弦摇摇头，"历史总是充满讽刺。"

他们决定趁夜色寻找季婉清。莫弦对这段历史很熟悉，知道梨园乐工们的帐篷位置。两人小心地穿过混乱的营地，避开叛军和乱兵，终于来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乐工们的住处。

帐篷里空无一人，只有散落的乐器和行李。季锦瑟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角落的五十弦瑟——通体漆黑，形制与她熟悉的"锦瑟"琴相似，只是更大，弦更多。

"这就是原始的'锦瑟'。"莫弦轻声说，"或者说，是它前世的样子。"

季锦瑟走向那把瑟，手指刚触碰到瑟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你们是谁？为什么动我的瑟？"

转身看去，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站在帐篷入口，手中拿着一盏油灯。当灯光照在她脸上时，季锦瑟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她的脸，或者说，是季婉清的脸。

真正的季婉清看起来疲惫而惊恐，但当她看到季锦瑟时，表情突然变得困惑："你...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

话音未落，营地另一端传来一阵骚动。"史将军有令，搜查所有帐篷！找出那个袭击他的黑衣人！"

"没时间解释了。"莫弦迅速对季婉清说，"史朝义要杀你，你必须立刻离开。"

季婉清警惕地看着他们："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季锦瑟上前一步："因为...我就是你。"她举起手中断裂的"锦瑟"琴，"这是你的瑟，来自千年之后。你的灵魂和执念赋予了它力量，让它能穿越时空带我来见你。"

季婉清盯着那把琴，眼中的怀疑逐渐变成了震惊："这不可能...但瑟上的纹路...确实是我的..."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莫弦当机立断："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史朝义的目的是杀死所有与皇室有关的人，包括梨园乐工。"

季婉清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叛军营地。"

三人迅速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季婉清坚持带上她的五十弦瑟。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史朝义带着几个士兵站在外面，火把的光照在他狰狞的脸上。

"果然在这里！"他狞笑道，"贱人，还有那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