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渝洛是被楼上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唤醒的。那声音沉甸甸的,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怨气,一下,又一下,像是剁在生活的骨头上。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出租屋斑驳的天花板,耳边是弟弟江烬濡沉稳的呼吸声。天光尚未大亮,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廉价的、属于栀子花最后香气的甜腻,混合着老木头家具淡淡的霉味。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如同完成一个重复了无数次的仪式,走到那张掉漆的书桌前,拉开了最深的抽屉。指尖触到一张硬挺的纸——那张泛黄的师范大学录取通知书。它被折叠得工整,像一道隐秘的伤疤,被她亲手封存在这不见天日的角落。父母的骤然离世,让这张纸在两年前,从通往未来的门票变成了压垮希望的巨石。
她对不起江烬濡。他今年高三,考上了好大学,可她这个姐姐,却实在供不起。
趿拉着塑料拖鞋,端着脸盆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洗漱。冷水扑在脸上,刺得皮肤一紧,让她彻底清醒。镜子里的人,二十出头,眉眼间却已经没了同龄人的跳脱,只有一种被生活反复淘洗后的沉静疲惫。
大学?那成了钉在墙上、遥不可及的一个画饼。现实是,她得带着刚刚分化、信息素都还不稳的Alpha弟弟,把日子过下去。
回来时,江烬濡已经醒了。他背对着她坐在床沿,年轻的Alpha肩膀绷得僵硬,像一张拉满的、却不知该射向何处的弓。
“醒了?早饭想吃点什么?姐去买油条。”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松快些,仿佛这只是无数个寻常早晨中的一个。
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挣扎后的干涩:“姐,我想念书。”
沉默在狭小的房间里骤然蔓延,沉重得几乎能压碎空气。那句“我想念书”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割剐着江渝洛的心。
“……对不起……是姐没本事……”她垂下眼,除了道歉,不知还能说什么。任何承诺都显得空洞,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江烬濡猛地站起来,抓起那件洗得发白、领口都已松弛的旧汗衫套上,动作里带着一股无处宣泄的狠劲。“我出去转转。”
“去哪?”
回应她的,只有门被不轻不重带上的一声闷响。江渝洛看着那扇仍在微微颤动的木门,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他心里的火,那火烧着一个Alpha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对未来的渴望,也灼烤着她这个姐姐的无能为力。
她收回目光,开始收拾这间一览无余的屋子。贫穷像贪婪的水蛭,吸走了大部分不切实际的幻想,只留下生存这**裸的实体。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晚上去“夜宴”上班时,能否侥幸多拿到一点小费。
下午,她顶着依旧毒辣的日头从菜市场回来,手里提着寥寥几样晚上要做的菜蔬。心里正为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学费发空,刚走到巷子口,脚步便是一顿。
那辆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桑塔纳还停在那里。车旁,那个女人也还在。
尤勤漠个子高挑,合身的白衬衫与黑西裤勾勒出利落的线条,眉眼间那股属于Alpha的、寻常人没有的英气与疏离,在这浑浊破败的空气里,划开一道清晰的界限。她显然是在等她。
她也看到了江渝洛,视线从她洗得发白的裙子移回到她脸上,眼神复杂难辨。
“渝洛,”尤勤漠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些,“我们俩……”
“没机会了。”江渝洛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疲惫。她不想听那些早已注定的结局,徒增难堪。
尤勤漠顿了顿,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厚度的信封,递过来,语气试图放得轻松:“烬濡上大学……还差点钱吧?我这……”
“不用了。”江渝洛没有接,甚至下意识地往后微微退了一小步,“你妈知道,又该说你了。尤勤漠,”她抬起眼,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清晰地剖开自己,“我现在不是当年那个年级第一了,也不是师范生了,”她顿了顿,几乎是逼着自己说出最后那几个字,“我是个在‘夜宴’陪酒的。”
“你别这么说……”尤勤漠的眉头骤然蹙起,脸上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心疼。
“你走吧。”江渝洛不再看她,抬步从她身边径直走过,裙摆带起一点微弱而决绝的风。
良久,身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桑塔纳终于绝尘而去,留下一股淡淡的、清冽的雪松味信息素,混着汽油味,在她周围的空气里,短暂而顽固地停留了片刻。
江渝洛没有回头,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人流车马里,她才允许自己的肩膀垮下来一点点。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她飞快地用手背擦掉,深吸一口这浑浊的空气,再次挺直那根不能弯折的脊梁,走向那栋吞噬了她无数日夜的灰色筒子楼。
傍晚,江烬濡回来了,带着一身汗水和依旧沉闷的表情。姐弟俩沉默地吃了晚饭。窗外,各家各户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在人间的一把碎星,看似温暖,却照不进他们逼仄的窗内。
这片小小的、拥挤的天地,在夜色笼罩下,似乎又恢复了它贫穷而平静的假象。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楼下栀子花残存的、一丝廉价的甜香,也仿佛带来了市中心“夜宴”那隐约的、躁动的节拍。江渝洛知道,属于她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江渝洛:我的“祭天”剧本拿得稳稳的
清晨起床,先听楼上剁菜交响乐。 江渝洛在案板声中开启新一天。
日常仪式:抚摸我的大学梦(已封印版)
Alpha弟弟发出灵魂呐喊:“我想念书!” 委屈但不说,只用背影表达愤怒。
·前女友(Alpha版)携巨款空降巷口。 尤勤漠开着桑塔纳试图上演“霸总救赎”,被江渝洛一句“我是陪酒的”直接KO,雪松味信息素都透着一股心碎。
姐弟晚餐,主打一个沉默是金。 就着贫穷与委屈,默默消化这难以言表的人生。
当梦想变成抽屉里的废纸,当前任带着钱包想复合,江渝洛表示:别问,问就是去夜宴打工养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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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沉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