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女王 第45章 1982-八方布局2

在香港这片寸土寸金的弹丸之地，江雁的布局从未停止，且愈发趋向于根基的夯实与隐形权力的掌控。她的商业哲学已然超越了单纯的利润追逐，进入了构建持久影响力与稳固生态的新阶段。

中环，冠卫集团总部，一场关于增持“香港电灯公司”股权的董事会刚刚结束。江雁坐在首席，指尖轻点着那份刚刚通过的决议文件。

“我知道，有些人认为，将数十亿港币投入港灯这类回报率看似‘平庸’的资产，并非资本效率最优的选择。”江雁的声音在会议室回荡，清晰而冷静，“但请诸位记住，冠卫集团不是雪球对冲基金，我们不能将所有的筹码都押在市场的波动上。香港电灯，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稳定、庞大的现金流，是我们全球征战中不可或缺的‘弹药库’，更是抵御任何经济风暴的‘压舱石’。”

她指示助理秘书调出一组数据模型，展示了在假设的全球经济衰退情景下，港灯这类公用事业股如何能提供持续不断的现金奶牛功能，支撑集团其他高风险、高回报业务的运转。“我们要的，不是短期的暴利，而是穿越周期的生存与发展能力。港灯，就是这能力的基石之一。”

然而，江雁在公用事业上的野心不止于此。在最近一次与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的定期会晤中，她提出了一个更为宏大，也更具战略眼光的计划。

“先生，香港的水资源问题，困扰已久。依靠东江供水，并非长久万全之策。”江雁看着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维港，看到了未来城市发展的脉络，“我计划，联合内地相关的技术和工程力量，共同投资、扩建乃至重构香港的供水系统。包括新建大型蓄水库，升级净化水厂，铺设更先进的输水管网，目标是从根本上，彻底解决香港的水资源短缺和供水安全问题。”

王匡社长闻言，神色凝重中带着激动：“小江，这项工程投入的将是天文数字，而且回报周期极长，甚至可能长期处于微利甚至持平状态……”

“我明白。”江雁打断他，语气坚定，“这本身就更偏向于一项半公益性质的投资。我看重的，不是它直接的财务回报。而是它能极大地提升香港市民的生活质量，增强冠卫集团的社会形象和民众认同感。更重要的是，”她看向王匡社长，意味深长，“水，是生命的源泉，也是城市发展的命脉。参与并主导这样的工程，其带来的社会价值和战略意义，远非金钱可以衡量。我相信，内地方面也会乐见其成，并愿意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支持。而且，小报不是叫我香港明珠嘛，我也是香港的女儿，能通过出钱就令ta变得更加美好，本身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这项雄心勃勃的“活水计划”一经提出，虽然在经济层面引发了cs集团内部的部分争议，但在社会层面却赢得了广泛赞誉。冠卫集团的声誉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内地相关部门也因为江雁展现出的长远眼光和社会责任感，投来了更多赞赏与信任的目光。

在掌控“硬实力”的同时，江雁在“软实力”领域的构建同样不遗余力。

在北美，通过控股漫威漫画、入股CNN新闻网络，她已经初步搭建起了一个横跨娱乐与新闻的传媒框架。现在，她要将在香港的传媒平台，打造成这个框架在亚太地区最有力的支点。

她收购的那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星河电视台”，在注入巨资和全新理念后，开始焕发出惊人的活力。

与当时香港电视行业龙头TVB著名的“低成本、高强度”的“血汗工厂”模式截然相反，江雁为星河电视台注入了其独特的“儒商”管理哲学。

她亲自批准了远超行业水平的薪酬体系，建立了完善的艺人及员工培训机制，设立了鼓励创新的创作基金，并提供了清晰的职业晋升通道。更重要的是，她强调对创作人才的尊重，给予编剧、导演足够的创作空间。

“‘人往高处走’是永恒的道理。”江雁在视察电视台时对管理层说，“我们不需要刻意去挖角，只要我们把‘星河’打造成真正的‘高处’，人才自然会汇聚而来。”

果然，此消彼长之下，TVB、亚视的不少资深制片、崭露头角的编剧、乃至一些当红小生花旦，开始将目光投向星河。而江雁手中握有的好莱坞资源，则成为了压垮竞争对手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可以轻易地将星河有潜力的新人送入好莱坞剧组实习、参演；可以引进最新的电视制作技术和节目模式；甚至可以促成合拍项目，让星河的艺人登上国际舞台。对于渴望更大成就的演艺人才而言，这无疑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一时间，星河电视台人才济济，创作氛围空前活跃。高质量的自制剧集、创新的综艺节目、迅速专业的新闻报导，使得其收视份额节节攀升，广告收入水涨船高，迅速成为香港传媒界一股不可忽视的新生力量。

江雁深知，在即将到来的资讯爆炸时代，掌握“口舌”，就意味着能引导公众舆论，塑造社会认知，甚至在未来的金融大战或并购攻防中，影响市场情绪，掌握话语的主动权。星河电视台，就是她手中那枚至关重要的“舆论棋子”。

尽管商业版图不断扩张，影响力与日俱增，但一个地方，江雁却始终未能成行——内地。自从1980年那次短暂的会谈后，她便一直忙于香港和美国的业务，穿梭于太平洋两岸。

这其中，固然有行程繁忙的缘故，但更深层的原因，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长期的奔波劳碌，以及幼年时颠沛流离、营养不良埋下的病根，让她的身体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健。莫北和狄秋都多次劝她需要好好休养，不宜过度操劳。长途跋涉、尤其是前往当时条件还相对艰苦的内地，在医生和亲人看来，并非明智之举。

然而，身体的距离，并未阻隔她与那片土地的情感联结和战略投入。她通过新华社这条稳固的桥梁，遥控指挥着对内地的投资。

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一笔，便是促成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与内地的合资项目。江雁利用其作为通用重要股东的影响力，积极穿针引线，同时协调其在日本本田公司持有的股份资源，最终推动了“通用-中国”和“本田-中国”两个标志性合资企业的落地。这不仅为内地带来了当时国际先进的汽车制造技术和管理经验，更通过资金和资源的注入，有力地支援了国家汽车工业的起步与发展。

与此同时，她也密切关注着南粤大地的变化。深圳，这个毗邻香港的小渔村，正以其惊人的速度进行着“深圳速度”的建设。江雁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巨大潜力，通过冠卫集团和关联公司，积极参与深圳特区的早期基础设施建设，包括至关重要的填海造地工程，为特区的扩张提供了宝贵的土地资源。

她的投资并未止步于重资产。通过新华社及内地逐渐建立起来的人脉网络，她接触到了一个名为“阿里巴巴”的初创团队，被其独特的B2B电子商务模式和对中国中小企业潜力的洞察所吸引。尽管当时互联网概念还非常前沿，但江雁凭借其超越时代的眼光，毅然进行了早期投资，成为了这家未来巨头的首批重要投资人之一。

这一系列精准而富有远见的投资，不仅为江雁带来了未来难以估量的财务回报，更让她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就以实际行动展示了港商对国家的信心与支持，赢得了北京高层的深度赏识和信任。

江雁的商业版图，已然构成了一个横跨太平洋、连接东西方、涵盖能源、农业、金融、公用事业、传媒、制造业乃至未来科技的庞大而精密的生态网络。她就像一位最高明的棋手，在全球的棋盘上，已然布好了八方星罗棋布的子力。身体的些许疲惫和暂时的地域限制，并不能阻碍她落子布局的步伐。她静待着，也推动着，那个属于她的，也属于这个伟大时代的浪潮，汹涌而来。

当1982年的黄历即将翻过最后几页，香港的空气中除了年末的喜庆，还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融硝烟味。全球经济衰退的寒意，已然侵袭了这个东方之都，而最为敏感的房地产市场，首当其冲。

冠卫集团情报小组办公室楼层，仿佛一个静谧的指挥中枢。与窗外世界的喧嚣相比，这里只有服务器低沉的运行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加密通讯提示音。江雁站在那面标志性的、显示着全球资本流动和数据瀑布的弧形屏幕前，目光沉静。

“老板，‘谛听’系统标记了一条异常数据流，关于恒隆银行。”数据秘书组的负责人，一位名叫苏珊·陈的麻省理工数据分析博士，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精简报告。苏珊带领的团队，是江雁麾下除雪球基金交易团队外，另一支不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力量。他们不直接参与交易，而是负责构建和维护一个覆盖全球的信息采集与分析网络（内部代号‘谛听’）。这个网络由雇佣的私家调查员、有合作关系的商业情报机构、深度数据挖掘程序，甚至是一些安插在关键部门的“线人”构成，专门从海量公开及非公开信息中，筛选、甄别、串联出有价值的商业情报。

“说说看。”江雁转过身，接过报告。

“过去三个月，恒隆银行对外公布的贷款总额增长率维持在15%，但其关联地产开发商‘荣基建设’的多个大型项目，销售回款速度同比下降了40%，且出现了抵押品价值重估的迹象。”苏珊语速平稳，指向报告上的图表，“这是我们通过线人获取的，荣基建设内部非公开的工程进度和销售周报交叉验证的结果。”

江雁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其次，‘谛听’监控到，恒隆银行的大股东庄荣坤家族，在过去六周内，通过其在维京群岛注册的三家离岸公司，秘密质押了其名下超过30%的恒隆银行股票，以换取流动性。质押方是……苏格兰皇家银行香港分行。”苏珊顿了顿，补充道，“这条信息，是我们的线人在处理国际银行间清算文件时，捕捉到的异常资金流向，反向追踪确认的。”

江雁的指尖在报告上轻轻敲击。大股东大规模质押股票，这通常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尤其是在市场下行期。这要么说明股东极度缺钱，要么说明他们对自身银行的前景，并非如表面宣称的那般有信心。

“第三，也是最具潜在风险的，”苏珊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我们对香港土地注册处和法院破产申请记录的交叉分析，恒隆银行排名前二十的贷款客户中，有七家是中型地产商，其中三家已在最近两个月内，出现了利息支付逾期。虽然恒隆银行尚未将其列为坏账，但根据我们的风险模型，其潜在不良资产率，可能已经逼近，甚至超过了10%的警戒线。”

苏珊最后总结道：“综合所有线索，我们的初步判断是：恒隆银行外表光鲜，扩张迅猛，但其资产质量在本次地产调整中正急剧恶化，流动性可能已非常紧张。它就像一颗裹着糖衣的炸弹，糖衣是它依然可观的资产规模和市场份额，而引信，就是其对地产行业过度的风险暴露和可能即将到来的挤兑危机。”

江雁闭上眼，脑海中迅速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她宏观层面对香港前途问题（中英谈判）、全球经济周期、以及银行业固有脆弱性的判断，整合成一个清晰的图景。

恒隆银行，这家由庄荣坤兄弟在六十年代创立，从银号起家，凭借敢闯敢拼的作风，在七八十年代香港地产狂潮中迅速膨胀的华资银行新贵，其成功的基因里，也埋下了致命的隐患——进取，有时也意味着冒进；快速增长，往往伴随着风险管控的滞后。

它与老牌稳健的英资银行（如汇丰、渣打）风格迥异，也不同于一些作风保守的华资银行（如东亚）。它深度捆绑在香港地产的战车上，吃尽了泡沫膨胀期的红利，资产规模迅速膨胀，在华资银行中势头一时无两。然而，当1981-1982年，香港前途问题初现端倪，叠加全球经济衰退，导致地产市场崩盘式下跌时，这把双刃剑的另一面，便狰狞地显露出来：

1、资产质量悬崖式恶化：大量贷给地产商和炒家的款项，随着楼盘滞销、地价暴跌，瞬间变成了坏账或准坏账，抵押品价值大幅缩水，甚至资不抵债。

2、流动性悄然枯竭：银行的资产被大量套牢在无法变现的不良地产项目上，而存款客户一旦因信心动摇前来提款，银行将立刻面临无钱可付的窘境。

早在1982年初，在江雁和她麾下“谛听”系统的眼中，恒隆银行已然是风暴眼中一艘看似庞大、实则千疮百孔的航船，是金融市场上一个完美的、等待被猎杀的猎物。

“做得很好，苏珊。”江雁睁开眼，眸中锐光一闪而逝，“继续监控，尤其是庄氏家族的股权质押情况和银行的同业拆借利率，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苏珊领命而去。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江雁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中环林立的高楼，其中一栋，正是恒隆银行的总部所在。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她江雁，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雪球基金负责港股操作的团队：“是我。目标：恒隆银行。策略：通过我们在开曼、百慕大的所有离岸账户，以及合作的匿名经纪商网络，开始分批、缓慢、隐蔽地吸纳其流通股。注意，持股比例务必严格控制在5%的披露红线之下，避免过早惊动市场和庄家。”

她的指令清晰而冷静。得益于捕捉到的信息优势，她拥有足够的时间窗口，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样，在猎物尚未察觉危机时，悄然布下陷阱。

一场围绕恒隆银行控制权的无声暗战，随着江雁的这一道指令，正式拉开了序幕。资本的刀锋，在数据的指引下，已然出鞘，对准了那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金融堡垒。而香港金融界的下一次巨震，也在此刻，埋下了注定要爆发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