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弄出的声音太大,再把楼上的杨泛泛给吵到,是以在切姜、烧水时都尽量降低了动作频率。
“周祈,你醒醒,喝点姜茶再睡。”
颜荔本来不想再管他的,只是一想到之前他坐在台阶上那副生无可恋的德行,脑袋一热给他弄了这碗冒着大热气的生姜红糖水。
她没喝过酒,当然就没醉过,醒酒她不知道该喝什么,不过弄点糖水胃总归会舒服点?
酒鬼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长期没喝酒造成的绞痛感让他在睡梦中都拧紧了眉毛,还有因为蒸笼一样的闷热,让他不断在扒身上的衣服。
看着他的动作,颜荔才察觉房间温度的确热的离谱,西晒的太阳留下的余温,仍在半夜炙烤着这个房间。
颜荔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扑面的凉风很快就把热的不行的人安抚了下来,周祈个子很高,一米八长的床都躺不了,还得半蜷着身体才能勉强睡下。
颜荔这边才忙好,他就直挺挺坐了起来,俯身趴在床沿上,看上去像是要呕吐了。
“啊啊啊,你先别吐,我给你拿垃圾桶!”
“你再等等,千万千万别吐!”
周祈一个喝醉的人,对颜荔的尖叫,只当成了一群嗡嗡响的蚊子,吵得他更难受了。
哪怕颜荔动作再快,垃圾桶也只是接住了一半的呕吐物,房间里瞬时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味,颜荔差点忍不住抱住垃圾桶也要吐了出来。
“天呐,我到底作了什么孽,非得多管这闲事啊!!!”此时的颜荔面对地上以及周祈身上沾着的部分呕吐物,彻底崩溃了。
她捏着鼻子抱着垃圾桶去了厨房,这东西要是任由它放在屋里一晚上,保管整个房间都得被腌入味。
颜荔拿着抹布重新进入房间时,床上的人可丝毫没有因为身上酸臭的呕吐物感到任何不适,睡得黑天昏地的。
“啪”的一声,抹布已经盖在了周祈脸上,颜荔的气愤值已经很高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此时她却还要在这里照顾一个无故醉酒的混蛋,由是一激愤,就把抹布扔了出去。
被抹布盖脸的人呼吸渐渐困难,不安扭动着脸,颜荔怕真弄出人命,赶紧把抹布拿了下来。
周祈肯定不能穿着脏了的外送服睡觉了,颜荔在戴着口罩清理了地上和他衣服上的污物后,咬咬牙,准备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别看他平时看起来不算壮硕,甚至因为身高的原因,还有些偏瘦,但真给他脱起衣服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颜荔把他的两只手抬起放在头顶,掀起衣服下摆往上卷,周祈的皮肤一点点呈现在她的眼前,胸膛劲瘦又扁平,和女性凸起的小腹完全不一样。
而颜荔看着眼前横呈的‘玉体’,很不合时宜的咽了口口水,喉咙有些发紧,拉着衣服的手也有些不听话,手指偶尔会‘不小心’摩挲在那均匀起伏的胸膛上。
坚硬如墙的皮肤比起女性的来并没有多好摸,可颜荔还是鬼使神差不由就想抚摸上去,好像那不是一个成年男性充满荷尔蒙的躯体,而是一尊昂贵的瓷器。
颜荔胸口升腾起一种渴望,那是一种最原始的冲动。
当然,如果她此时能想起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雄性鸟类求偶时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以期能博得雌鸟的青睐,那她就会明白,自己无疑是被眼前的雄性给迷住了。
不过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那天然的自制力,这种特性在女性身上则表现得尤为明显。
正当颜荔有些意乱情迷时,及时回笼的理智将她从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当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正对周祈上下其手,一种难言羞愧感占据了理性高地。
她从不是个饥渴难耐的人,此时居然趁一个人醉酒时占对方便宜?而周祈呢,什么反应?
已经睡死过去的周祈自然没什么反应,无非是觉得有块冰在给自己加速跳动的胸口降温。
颜荔尴尬到不行,及时撤手,从衣柜里找到一件灰色T恤火速给他套上,忙完才感到背后有汗顺着脊背流下,衣服也有些湿了。
放在一旁的姜汤有些凉了,颜荔一手掰开他的嘴,然后用勺子一勺接一勺给他喂进去。
喝了酒的人总是容易口渴,即便周祈睡着,还是靠本能吞咽着那甜辣的甘霖,全身一直叫嚣着疼的细胞没多一会儿就平静了。
那碗姜汤基本都进了他的肚子,颜荔这才心满意足拿着碗准备走人,哪知转身的功夫整个身躯却被一个炙热的手掌带着倒了下去。
再一睁开眼,她就趴在了周祈的身上,始作俑者还在梦里,被砸了这一下胸口发痛闷哼一声,便又摸索着那个巨大的冰块来降温。
指尖才一触碰,他不由发出一声喟叹,“真凉快。”
空调加上变大的人形‘大冰块’的加持,他可算是彻底凉快了下来。
颜荔就尴尬了,俩人差点就要来个胸膛零接触,还好她手脚快,被带下去的瞬间两只手迅速隔在了两人之间,这才免了更多的接触。
几个瞬间之后。
“变态啊。”颜荔压低声音恶狠狠吐出一句,顺带在他胸口重重锤了一下爬了起来,“还是老妈说的对,酒品见人品,以后再多管闲事,我就跟狗姓。”
这时她就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是怎么对着周祈的脸发花痴,以及对他的胸膛上下其手的了。
可见这突然的变故着实让她受惊不小,这样狠毒的话都放了出来,颜荔收拾好碗筷,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冰块走了,那种无可纾解的燥热叠加的疼痛感又重新夺取了周祈的身躯,使得他的手在空中不停挥动,又在寻找那块可以救命的冰块。
宿醉的结果显而易见,周祈醒来时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疼着,他只能躺床上闭着眼睛等这波疼痛过去。
可大脑却不受控制,慢慢浮现出一张出水芙蓉般的姣好人脸,以及在客厅中翘着二郎腿,朝着玄关门瞧来的另外一张可恶的嘴脸。
这是喝酒断片前,他脑海中停留的最后一幕。
要说前二十几年,周祈过得顺风顺水,大一接触炒股就赚到了一笔钱,然后靠着这第一桶金还没毕业就创立了一家投资公司,也就是万象资本。
匡文礼是他在大学围棋社认识的,当时帮过周祈很多忙也有过命的交情,后来周祈一跃成为新贵,顺带拉了他一把,还把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他。
结果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上演,周祈被匡文礼算计锒铛入狱,当时在谈婚论嫁的女友也在他进去后火速和他提了分手。
周祈本来以为这是人之常情,还是后来陆正告诉自己,徐洁和匡文礼在一起了,他才后知后觉是被俩人合伙算计了。
“你说徐洁那女人是不是黑心黑肺,你对她多好啊,一赚钱就给她买了套高档房,各种节日礼物从来没断过,卡也是随便刷,怎么还能......”
当时陆正提到徐洁时恨不得要把她撕碎的表情,周祈至今还记得。
彼时周祈正在狱中,没有亲眼见过这俩人在一起的情形,直到昨天晚上送餐碰上那一幕,那股油然而生的恶心感,差点让他当场吐了出来。
除了恶心和愤怒,当时的他双腿僵硬,摇摇欲坠,出门拿餐的徐洁还用她那甜到发腻的声音关心似的问他,“你没事吧,可千万别倒我们家门口,到时还得帮你叫救护车。”
曾经甜美的嗓音,有一天居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还好当时周祈带着口罩和头盔,他们没有认出是他,也没有注意到他眼神中飞射而出想要杀人的冰凌。
不然以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外卖员的身份,足以想象会遭受到来自这两个人怎样无情的羞辱。
“宝贝,拿好东西赶快过来,跟外卖员有什么好多啰嗦的。”正躺在沙发上目光向大门口投射的匡文礼不耐烦道。
徐洁听到门内人的话,砰的一声,重重把门关上了。
当时周祈不知怎么下楼的,整个人都快成为一具不能弯膝的僵尸,直到现在,昏沉的额头还在提醒他昨晚那一幕的荒诞。
每天认真工作的人,忍受着高温、蚊虫、不解、谩骂,而窃贼则安享着不属于自己的财富,并引以为傲。
周祈出来后没想报复,只想随便找个工作,混混日子就够了,可昨晚的事无疑成为当头一棒,给他敲了个警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勤打拼来的东西被这两个人糟蹋。
周祈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神思回转到现实中,才发现房间里的不同。
身上的衣服并不是昨天穿的那一件,嘴巴里有股甜腻的姜味,垃圾桶不见了踪影,窗帘紧紧闭合,透过的一点亮光,让他知道此时已经是白天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同。
他手指按着太阳穴,仔细搜索着关于昨晚后来的更多的事,只是大脑空空,连怎么回家换了衣服的都记不起来。
想不起来,他也不勉强自己继续,纵使昨晚的事再让他受打击,也不意味着今天就可以有借口偷懒,他还得赚钱重新开始。
周祈刚一打开门,就撞见收拾完东西准备上班的颜荔。
“早啊。”周祈率先打招呼,刚开口呢,才发现嗓子沙哑,声音很是难听。
颜荔对于在此时碰见此人表现得颇为惊讶,又因为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一些事,表情变得很不自然,眼睛便从他身上挪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