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彼时 第2章 第一章

江屿手拿着刷子轻轻刷去木质桌面上的灰尘，桌子上摆着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满面，仔细一看跟江屿八分相似，江屿完美继承了女人的丹凤眼，媚而不俗。

“妈，你死的第二年了。”江屿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听不出来。

啪嗒——

大门打开的声音，江屿停下手上的动作匆匆下楼去。

江屿都快忘了江时是什么时候去他家的，只记得他那天厌恶的表情。

江时是被他爸领回家的，跟他爸有七八分相似，他爸指着他，让他叫弟弟。

江屿耻笑，心中满是嘲讽，眼神带着**裸的敌意。

对面的小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瘦的颧骨高高凸起，小个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江屿居高临下盯着小孩，他的第一印象，丑、矮、瘦。

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夏夏，他叫…江时，以后就是你…弟弟了。”江揽镜踌躇开口。

江屿低低笑了两声，嘴角扯出一丝嘲讽：“我妈才死了没多久，迫不及待啊？江揽镜你良心死哪去了？”

江屿环胸抱臂靠在门庭上，眼底冷漠：“给我滚回去，真是他…晦气。”

他妈死了两年，他爸领回来一个五六岁的弟弟。

可想而知，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逞他妈没死的时候搞出来的。

“江屿！你怎么说话的？！”江揽镜有些愤怒，他这个小兔崽子，太不好养了。

江屿今年十岁，样貌越发出众，薄唇紧抿着盯着面前小孩。

“哥哥。”男孩怯生生开口喊。

“滚出去，我不是你哥。”江屿眼底猩红，语气狠戾。

小男儿还小，可是眉眼隐隐约约有了江揽镜的模样。

江屿看着小男孩直接气笑了，指着外面：“滚开，听不懂吗？”

“江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江揽镜愤怒冲江屿吼道。

“我妈才死了几年？领了个这么东西回来？江揽镜你的良心呢？”江屿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了，他妈是在去找江揽镜的路上死的，他恨透他了。

他妈虽然对他不好，但也没沦落到江揽镜。

现在还有脸领着这个小玩意进门。

轰隆——

行李箱砸在地下的声音，把旁边的江时吓得瑟缩了一大跳。

“江屿，我是你爸！我不管你怎样，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江揽镜丢下一笔钱走了。

江屿冷冰冰的，轻轻啧了一声，选择关门。

小男孩被关在门外，看着慢慢走远的爸爸和紧闭的大门，畏畏缩缩地。蹲在门外，头深深埋在□□。

江屿睡了一觉平复了一下心情，突然想起今天外面小男孩那怯生生的眼神，不知道江揽镜带他走没有。江屿想了想，走到门口推开门，小男孩一身脏兮兮的，安静坐在门口一声不吭。

江屿还是不懂怎么办，他只是一个孩子，没有大人的思维。从小没有爸爸陪伴，总归是希望自己有个家。

他的爸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不在家。

他觉得这个人就不配为人父母，哪有这样的人。

“进来。”最终还是江屿开了口，毕竟是少年，有点同情心很正常。

小男孩唯唯诺诺地进了门，环视一圈。江屿家很干净，单调的白和单调的黑，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处处透露着冷冰冰。

江时心思单纯，他抬眼看着江屿，眨巴眨巴眼睛。

“哥。”小男孩声音因为刚刚哭过还有些嘶哑。

江屿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盯着江时，江时不寒而栗。江屿这个眼神里面带着刺，厌恶、憎恨。

小小的江时读懂了他哥眼底蕴含的情绪，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他只是听爸爸的话。

“滚出去！”江屿打开门，提着小男孩的衣襟往外走。

小男孩吓得乱叫，双腿不停踢着江屿。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江时哭喊着，满脸泪水。

江屿：“……”

江屿还是放下了手，冷冰冰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刚刚紧闭的房门打开，江屿淡漠的声音响起。

“孙姨，带他去洗个澡，太脏了。顺便把午饭也做了吧。”江屿说。

孙姨点点头，把江时带进浴室。

江时眼睛水润润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白，像是经常饿着营养不良。

“小时，”孙姨轻轻牵起江时的手，“我去带你洗澡好不好？”孙姨的语气轻柔，言笑晏晏的。

江时点了点头，跟着孙姨进了浴室。

孙姨把门口江揽镜丢掉的行李捡起，走进浴室给江时洗澡，顺便换了身新衣服。

洗过澡的江时脸上泛着红晕，皮肤滑溜溜的，孙姨揪了揪江时的脸，语重心长道：“小时，你哥哥挺好的，只要你听话……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只是太敏感了，活得小心翼翼。”

江屿脑子不清醒，现在一想他做了件天大的错事！江屿也不好再说什么，拿着手机靠在门上给江揽镜发信息。

江屿垂下眼脸，看着被风刮到七零八落的树叶。树叶被吹到地上，刮起，像他一样七零八落的。

电视开着，上面正在播报着天气预报。

受西南冷空气影响，未来几天内，我国大部分地区会迎来新一轮降温降雨天气。请大家做好防寒措施，避免感冒。

江屿：带他滚回你们那边去，我一个人挺好的。

对面没回复，江屿烦躁地揉揉头发，叹息着窝进少发里。

手机铃响，江屿捞起手机一看。

江揽镜：不行，我太忙了。帮爸爸照顾一下弟弟，好不好？

江揽镜：转账5000元

江屿：不需要，需要你把他带走。

江屿发信息时语气没那么冲，可江揽镜想也想得出来，他的脸有多臭。

江屿：回信息？

江揽镜：夏夏，真的算爸求你了。

江屿没再回信息，他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就像江时莫名到他家一样。

什么都莫名其妙的，就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吗？自己明明已经过得很好了，可为什么…？这个世界总归要给他添乱。

江时被孙姨洗得干净，换上了新的衣服，跟江屿一样的薄荷味。

江屿抬头看着他：“今年几岁？”

“五岁，马上快六岁。”

江屿：“要上小学一年级了，江揽…你爸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你上哪所小学？”

江时摇摇头，头几乎快埋到胸下了。他想着，哥哥这是愿意接纳他了吗？

江屿叹气，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电话忙音响了两声，被接起来了。

“夏夏，什么事啊？”江揽镜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疲惫。

江屿微微蹙眉，语气有点不善道：“他上学的问题…你怎么想的。”

“哦，这件事啊。学校就在隔壁，附小。刚好你比他高四个年纪，多帮爸爸照顾一下弟弟。”江揽镜慢吞吞道。

江屿听到这话就不乐意，当即挂了电话。

自己凭什么要帮忙照顾他，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而且他的身世是那么的可恶。

“喂─你过来。”江屿喊着。

江时站在他面前，江屿懒洋洋起身，居高临下。

“从今天起你要讲规矩。第一，我的房间你不能进；第二，二楼最里面那件你也不能进，算了，你最好不要去二楼；第三，不要跟我有肢体接触……”江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他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听懂了吗？听懂了就滚。”

江时点点头，默默走进他的房间里。哥哥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以后还是少惹哥哥生气才好。

孙姨做了红烧肘子、糖醋排骨、酸溜白菜。孙姨做饭的手法一绝，江屿这个挑剔的大少爷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江屿偏喜酸甜口，他想了想还是叫道：“孙姨，叫他出来吃饭吧。”

这少爷，又开始作了。

江时站在门口，衣服有些大，显得里面空荡荡的。

“小时，出来吃饭。”孙姨喊着。

江屿独自坐在桌边吃着饭，江时不语，江屿也就冷眼看着他。

孙姨给江时端了一碗饭，轻轻揉了揉江时的头，“吃饭吧，听话。”

“哥…”江时轻轻发出声，随后又想到什么硬生生止住。

“我以后怎么称呼你。”江时还是开口了。

江屿认真想了想：“算了，你还是就叫我哥吧。”

他可以接受他叫他哥，但他接受不了他叫他弟弟。

江屿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瞳孔印着江时，跟江揽镜有些相似，但太瘦了。想到这，他轻轻啧了一声。他妈呢？跑哪去了？值得江揽镜这样，把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孩子给他带？

江屿吃完饭后，懒洋洋陷进沙发里，毕竟人小懂得也不多。

天空阴沉沉的，雨越下越大，汇聚在地上连成一条线。

江屿眯着眼看外面天气，真是应情应景。

一个月的暑假过得很快，江屿因为跟江时报名这件事上犯了难。入学手续繁杂，江揽镜又不在身边，他只有到处问着老师才坎坎逞着快开学时才把他弄进一年级。

没想到江时在学习这件事上展现出少有的天赋。

江屿看着江时考出的门门满分，看来还是基因太优秀了，他也这样。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江屿对待江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比刚进门时好太多了。

放寒假了，意味着他要和江时在家待一个月！

他做不到啊！！！

江屿叹了口气决定把江时叫到跟前：“我说清楚，非必要时刻不准来找我。找我记得敲门，可能过年的时候江揽…你爸要回来。”

江时点点头，小孩六岁了，生日都没过。

在江屿家待了半年，江时长胖了，不再是以前瘦斤斤的模样。

临近过年孙姨也请假回家了，意味着俩小孩得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两个人抱团取暖。

江屿懒得搭理他，自己一个人干一个人的事。

江时：“哥，过年了，爸爸会回家嘛？”

江屿：“不知道。”

江揽镜是个大忙人，忙得他把六岁的孩子扔在他这，忙到江屿六岁时就把他一个人扔给孙姨。

江时还小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样对他，可他还是想靠近他，就算他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