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天下午。
美国上空被一层薄雾笼罩。
为整个角曼圣马场几分神秘墨彩。看台上人声鼎沸,彩旗飘扬,而VIP包厢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将热烈的赛马场毫无遮挡地呈现眼前,同时又完美地隔绝了户外的喧嚣。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坐在两边沙发,姿势随意,神色闲散,手边桌上摆着精致点心果盘与香槟,目光同时落在站在窗前的两个女孩身上。
谢真一比安纯高出半个头,包厢暖气足够,两个女孩都脱了外套,谢真一穿着粉色紧身吊带,搭配包臀裙,而身侧的女孩穿着身黄色花纹长裙,好奇地看着下面。
“纯,你觉得哪只能跑第一?”谢真一晃晃她的手。
对于马赛,她不太懂,看了一圈停在始发点的马匹。第三排那只纯白色的长得比别的要壮,它应该跑得挺快。
她食指指指窗户:“第三排那只。”
“你眼光真准,那只是虞向南的马,叫飓风,那个品种很贵的,基本上每场比赛飓风都能赢,不过第七排那只爱德华是最近的一匹黑马,跑得巨快,我觉得它这场肯定能赢,咱俩打个赌呗,看谁最后赢了。”
“可以呀,赌多少?”
“怎么能我们出钱呢。”谢真一扭头回去看两个男人,“她赌你的飓风会赢,我赌爱德华能在这场比赛赢你,显示你绅士风度的时刻,你愿意拿多少给她玩一场?”
安纯轻扯了下她的手,想说自己有钱的,一边注意到男人打量过来的眼神,不冷不淡。
“想玩?”他问。
她乖顺点头,“有一点。”
昨晚到今天为那安荣伟的事耷拉着脸闷一天了,来了这里才好那么点,这会听见她感兴趣他自是也乐意,既然要赌,自然也要往大了赌才好玩。没想多久,男人十分大方开口:“那就拿利港小岛做赌注。”
利港那片区都是一些富豪的私人小岛。安纯没想到他会如此阔绰拿一座岛屿给自己跟谢真一的一场小游戏做赌注,受宠若惊,又怕自己赌输了心疼他就这么没了一座小岛,但还未待得她开口,旁边谢真一已经在跟谢明恩说话:“你呢?”
谢明恩想了想,记起自己有座城堡闲置了挺长时间,于是用它给谢真一做赌注。
赌注下定,下方比赛也正式开始。
谢真一举着双手喊爱德华快点,安纯双手抓在栏杆上在心里默默为飓风加油。
赛场上奔腾的12只马逐渐拉开距离,跑在最前头的飓风与爱德华与它们相距有五十米左右。
比赛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安纯越发紧张,专注无比,丝毫没注意到,男人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双手搭在栏杆上,圈住女孩。
“你觉得我们能不能赢?”
温热的气息打在女孩脸上,明显身体一僵,愣愣回头,对上男人轻飘飘注视着她的眼神。
他靠太近了,后背几乎贴着他胸口,女孩不敢动,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紧:“能。”
话音一落,旁边谢真一忽然兴奋喊一声,安纯已预料到自己大概输了,回头看,果然比赛已经结束,飓风落后爱德华0.05秒。
女孩因赌局的惜败而低落,抿唇,沉闷地回头,“怎么办,输了。”
瞧着她又变得愁眉苦脸,轻笑一声,“比赛场上输赢是常事,才输这么点东西就要耷拉脸以后还怎么跟人赌?”
那双杏眼定定看着他,一眨不眨,男人揉小狗般重揉一把她的头,转了身向后走。
看完两场比赛后他们离开马场,前往一座庄园。
庄园那条宽阔的道路铺着条红地毯,两边摆放着花束,花束上缠绕着黄色的灯光线。
经过一个泳池,再往里就是城堡,大厅布置精致繁华,餐桌上摆满各色食物,这里即将有场舞会要进行。
谢真一拉着安纯去换了一套礼裙,舞会正好开始,两个女孩走进人堆里,像旁边的人一样,跳起双人舞。
两个男人虽坐在人群外,但这位置正好能看见两个女孩。
去换衣服前她跑来跟自己说,他叮嘱一句不准走远。刚才下来本来谢真一要拉她进更里面,她回了头,拉着谢真一出来了点。
倒是听话。
男人悠悠喝一口酒。
坐在他侧对面的谢明恩怎么没注意到他那始终看着安纯的眼神。从安纯水土不服吐了那晚他就知道不对劲,安纯对虞向南什么感觉他不知,但虞向南每回看她那眼神,像只恨不得吃了小兔的野狼。
“不是朋友女儿?”他打笑似的一句。
男人放下酒杯,不咸不淡的一句:“谁规定朋友女儿不能惦记?”
谢明恩笑声。
“你还有资格笑我?”虞向南睥睨他一眼,他却是没说话。
几乎同时往那边看。谢明恩看到靠她们很近的克雷杰,脸色立变,顿时起身:“克雷杰。”
男人听见这两个字下一秒起身,两人一道涌进人堆,他扶上安纯腰间把她往这边带,谢明恩拉谢真一的手肘,谢真一啧声瞪着他,他松了手。
“刚那个大胡子男跟你们说了什么?”
“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跳舞,还说下次请我们吃饭。”谢真一觉得他反应很奇怪,挑眉问怎么了。
两个男人同时往克雷杰离开的方向看,此时他刚好走出人群,站在两级台阶上,对上他们目光的瞬间,举杯,笑,俨然胜利者姿态。
“那个人是谁?”安纯也注意到了他。
虞向南看她。彼时音乐已停,人们停下舞步,向舞伴一笑,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
“你不认识。”他回这么一句。
谢真一拉着安纯手腕聊起了刚才吃的那些点心与换衣服路上碰到的两个跟她们搭讪的高中生。
安纯时而回应,无意识抬眸——站在她们面前的两个男人同时看向二楼,她顺着往上看,看到站在二楼栏杆里的克雷杰,手中酒杯已空,嘴角扯着笑,他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觉是个狠人的长相,笑起来显得特狡诈。
安纯看见他嘴巴张开,成O字型,挑着眉,她仿佛听见那声无声的“砰。”
虚无的子弹击中她心脏,心慌扭头,目光从谢明恩脸上扫过,他嘴角扯起,笑得极轻,双眼微眯,眼尾针芒尽显,让人下意识揣摩他在憋什么坏招。
而旁边的虞向南八风不动,沉着不形于色,对克雷杰的挑衅全然不放眼里,坦然沉稳,所有谋算藏在眼底,运筹帷幄。
周遭音乐与交谈声有过瞬间的消失,将他们三人单独隔开,形成一个无形的战场。
这场较量最终以克雷杰消失在二楼结束。
谢明恩叫谢真一跟他出去,四个人向人群外走,从侧边走廊上了二楼。
经过几个房间,在走廊最尾的那间停下。
不知为何,里面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整个房间欧式复古布局,安纯看不清坐在桌子旁边的那个男人什么长相,只隐约感觉那人年纪挺大。
进去后有人关了门。
“沙发那坐着。”虞向南微侧头。
她乖乖点头,跟谢真一一起坐在房间左边的双人沙发,而他们在那位老人对面坐下。
安纯仔细瞧,那位老人的脖子引起她注意,中间竟空了个洞,装的是什么东西不知道。
谢明恩英文与他谈话。
老人点着头,右手拿起一个类似录音笔大小的东西,头部插进脖子上的洞口。
他发出的声音极沙哑,缓慢又模糊。安纯都怔了一怔。
但他们的聊天内容她听不懂。
谢真一闲着无聊,在弄她的手玩,对比大小。
“真一,那个人是谁?”安纯手掌挡在嘴边,小声地用气音问她。
“卖消息的。”谢真一往那瞥一眼,大致听了一听。
“他们问他一个叫克雷杰的人,他派去佛罗里达州的都有谁,什么身份。”谢真一又看过去,听谢明恩说完,接着跟她说:“还向他要一些东西。”
安纯半知半解,看了眼虞向南背影,他们那边似乎聊完了,三个人一同起身,她们随后起来。
从二楼下来后他们没再在大厅停留,直接开车回去。
舞会上她跟谢真一顾着聊天没吃多少东西,回到庄园就饿了,叫了管家煮东西吃。
“哎。”谢真一右手在安纯眼前晃了晃,发呆的她恍然回神,“嗯?”
“你刚才不是还说饿,怎么不吃啊?”
“噢...”她仍旧心不在焉,面也没动,想了一会,又问谢真一:“刚才出门前他们跟那位先生聊的是什么呀?”
谢真一先把那口意面嚼完咽下,才回:“他说那个地方很危险让他们注意。”
安纯双眸微动。回来后他们就去了楼上书房,不知要聊什么,他要出去吗?
“别管他们,你那么瘦多吃点。”谢真一声音把她拉回神。
“好。”她吃了口意面,忍不住问:“我很瘦吗?”她每回照镜子自认为看着中规中矩的身形,不胖不瘦。
“瘦啊,瘦得胸都快没了,你看看我。”
安纯顺着她手指所指,看见吊带里那条暴露的深沟,真一甚至还拉她手要她感受,安纯小脸微红,低头假装忙碌地吃面。
吃完了东西回楼上休息,经过谢明恩书房时她停顿了下,正要迈腿,忽而门被打开。
安纯微怔,看着男人:“你要出去吗?”
“嗯。”他跨步走出书房关上门。
安纯想起谢真一说的话,心里一阵不安,忍不住向他走半步,“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
“佛罗里达州。这几天有什么跟杨正浩说,他在这里。”
安纯还有许多话想问他,但他似乎还有急事要忙,终是没问出口,只点个头。
“回去睡觉。”他说。
她向他身后走去,到了房间门口,手扶在把手上,停顿两秒,回头,走廊已没有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