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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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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第 10 章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陈老爷看着陈实递过来的口供,瘫坐在席上,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他的言辞还是如上次那般:“这是陈家和黄家之间的恩怨,实在是不好将诸位牵扯进来。”
姜嘱接过陈管家递过来的热茶塞到江直手里,又将披风在她身上罩好,更深露重,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凉。江直先是安静的等姜嘱整理完披风,又喝了小半杯热茶,这才将茶水放到桌上,缓缓开口:
“信件已经送出去了吧,此去京城三千里,八百里加急也得三十日。”
“你这情况,肯定是走不了驿站,普通人马,要两个月吧?不过你这信,只怕许大人是收不到了,县令考评在即,偏向黄家,你家私塾近些年出过唯一一位进士出身,就只有远在京城的许大人。”
陈老爷抬起头,今天前前后后送了三四波人出去,不是一出城就被扣下,就是跑了不过一二十里,就被各种理由拦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早已是生死仇敌。
“他是在我家私塾读书长大,从小名师教导,我甚至还引荐他见了许兄,为他铺平了前路,今年完婚后就要去京城,宅院我都买好了,怎就到了这般地步。”
江直不语,人总会下意识去美化自己能看到的部分。反而是姜嘱下意识的反问道:
“那陈宁呢,你问过她想不想去京城吗?”
她站起身,环视一圈,对面隐没在光影中的陈员外与背脊崩紧的陈实:“就算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连自己做决定的权力都没有吗,你不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你是将她羽翼剪断,锁死笼中,来达成你心中的圆满。”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啊。我为阿宁留下万贯家财,黄家虽然只是九品的县丞,黄家子自幼聪慧,只要得中进士,有我家钱财铺路,有许兄帮忙。他们也答应我待生下孩子会有一个跟阿宁姓,待我百年后,就算夫妻之间感情一般,好歹阿宁还有孩子,还有,还有我留下的钱财,也能一世衣食无忧......”
“呵。”
姜嘱冷笑一声,探过身弯下腰,直视陈老爷双眼:“将她的一生放在赌桌上,去赌一个跟她毫无感情之人的良心?赌他会如你一般珍之爱之,托住她一生??”
陈老爷终是忍不住,眼眶发红:“从来如此啊!大家都是这样,娶妻嫁人生子过完一生。我是为她好!我怎知他会做此小人行径,怎知我家阿宁要遭此劫难!”
江直拉了一下姜嘱的衣角,她的声音平稳有力,她不急不徐:“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谁也无法短时间内去说服对方,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眼下问题。我们如今拿到了口供,但这还不够,今日那些打手说过黄詹在城中还有一处小院,常在那里与小荷会面。”
“人证口供俱在,还差的物证可以到院子里搜查看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县令是否会公平断案。”
陈老爷双眼通红,陈家这么多年确实乐善好施,也做过许多善事,但至少在他记忆里,他甚至不认识眼前两位女郎,更谈不上恩情。他们待黄家之亲厚,却得到如此下场,实在无法相信相识不过数日的陌生人,非但救了女儿一命,眼下还要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我年年为县衙捐钱捐粮,都换不来一个公平相待,你如此帮我,所图的又是什么?你们有这样的身手,又有能力能说服县令,应该不缺我这几分钱财吧。”
姜嘱听着他质问一巴掌砸在案几上,团团也跟着一肉垫拍上去:“狗咬吕洞宾!!!喵喵喵喵!!!”
“你!”
陈实听她骂人,横眉怒指,瞄到走廊下那个鼻青脸肿的人证,又坐了回去。算了,骂两句也不疼,三个他加上叔父也打不过这个女郎。江直把姜嘱拍在桌上的手薅回来,检查了一下只是有点发红,把人按了回去:
“我自幼随我祖母读书,大医精诚中说,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寒灵之苦。横渠语录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难道我辈读书人尽是蝇营狗苟之徒?竟不如做一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姜嘱骂骂咧咧的带着陈实和他一干手下往别院去搜查。
“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实在是江直非要自己和陈老爷去县衙,让她放心不下。她想先跟过去,但江直又担心衙门几个捕快打不过县丞养的门客,只能让姜嘱和她分头行动。
陈实在衙门已经干了六七年,如果不出意外,比如当下这个难关若能顺顺利利度过去,他应当还有二三十年的卯要点。
“县令老爷是三年前调任过来的,总是说着无为而治无为而治,平常都以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为由,不太管事。反而是县丞,已在此地连任十五载,上一任县令去职后,县丞还代理过一年的县令。平常税收,粮司均是县丞处理,县令也乐在其中。”
茶桌后的老人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须发皆白,陈员外自入了县衙后便有些心慌意乱,他读书多年,还不如父亲,连个童生身份都没有,平常轻易也不会求见县令。他想着江直可能是本地某个大族年少的秀才甚至是举人,才如此有底气,只是他跪下规规矩矩行礼时,却并未见到江直像县令作揖行学生礼。
作为三无人员,江直自己想求见县令,只怕是要姜嘱表演一个说书人讲的,江直误入县衙门,姜嘱血洗衙门口。但有了本地颇有善名的陈老爷作陪,此事却显得简单了些。见了县令后,她取出自己玉佩放在县令面前桌上,县令看着眼前朝气十足的少年人,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玉佩,总觉得这个女郎和这个形制的玉佩十分眼熟,他抓了抓自己所剩不多的白发,努力的回想,好像四十七岁登科那一年的琼林宴,曾在朝中某位同榜腰间见过,见少年人不曾行礼,他略有些不悦:
“你是何人,见了本官如何不行礼。”
江直微弯腰作揖行了个晚辈礼:“晚辈江直,字允执,建鼎十四年状元及第,时任大理寺寺丞。”
建鼎十四年?!县令听完一惊,手下力道没收住,竟把自己本就不多的白发薅下了数十根,但他一时也感觉不到疼痛,忙从椅子上站起。建鼎十四年正是自己登科那一年!那年金陵城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十六岁的新科状元六元及第,朝堂的官员则是纷纷猜测,沉寂多年的江家再出麒麟,竟比老太傅登科时还年轻,那时四十七岁的他随着打马游街的队伍勉力控住马匹,只能看看远处模糊不清的身影,少年女郎质如松筠,如高天朗月,风头无二。
他正要行下官礼,江直却弯腰将这位年龄几乎与自己长辈年纪相差不多的老者扶起,县令将她请到上座,与刚刚判若两人,下首还跪着的陈老爷已是战战兢兢,只听到县令开心道:“下官与您是同榜!亦是建鼎十四年,嗯......同进士出身。下官姓秦名宜,字大兴”
陈老爷虽然连童生试都未曾考过,却还是知道科举流程,建鼎十四年,正是四年前,县丞家幼子考中举人后一年,那年黄詹已是二十八,得中举人就在十里八乡有了神童之名,天爷啊,看江直的样子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四年前恐怕都不及弱冠,状元及第,这都不是他爹说的祖坟冒青烟了,这是祖坟着大火了啊。
这边江直已经将事情三言两语与县令说清,县令一时有些沉默。看了还跪在下首的陈老爷一眼,又微微抬眼小心看了一眼同年:“明年下官就要进京考评,大人有所不知,此地虽论起来与您家乡同籍,却连您家乡半分文风也未曾沾染上,我是登科后第二年才外放到此地,这许多年竟只出了一位举人......”
江直当下便明白了他言外之意,同进士出身多是外放一地任父母官,若是考评在中等及以上,则有可能连任。年轻些的同进士,虽说出身差了些,但若能谋个富庶些或文风鼎盛之地外放,得几个上上的评级,再转科道官便是直达天听了。只是来时听陈老爷介绍了县令这几年的举措,此时又见眼前的秦县令已是知天命的年纪,看着也无进取之意。
此地不算贫瘠,但也只能算中规中矩,明年若能出个进士,评个中上,至少还能连任个六年。但若是没有这个中上,只怕再连任三年,就要转更贫瘠的百瘴之地。虽然并不认可秦县令这无为而治的做法,但她听着县令话落,思索片刻:“秦大人籍贯何处,此地文风如此不胜,秦大人家中子弟可是还留在籍贯地科举?”
上了年纪的人你跟他谈人生理想也不是不行,但你跟他谈家中孩子,那肯定是谈兴大起有如滔滔江水,秦县令也不例外,他说起家中的子弟,嘴上虽说是不成器,眯起的眼睛却透出骄傲:“下官老家是台州府,说起来距离此地并不算远。老家文教倒是不错,我有两女一儿,最小的女儿今年有十六了,是我老来女,也是我膝下最成器的孩子。”
说起小女儿,他浑浊的眼里也有了精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笑呵呵的道:“说是成器其实也不然,说来惭愧,倒不是敢和大人相比,您是六元及第,十六岁明道宫问策的状元郎,我小女儿如今十六岁才中了秀才,只是家中先生前些日子还写信给我,说已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呢,我还想着今年入京舍下脸,寻一寻同年,介绍一二名师,教一教我这幼女。”
江直于是便明了了,官员升迁考评是国之大事,她不可插手,且秦县丞若真是被评价了下下,也确实是他这治理手段确实有失偏颇。连续留任只会滋生更多黄县丞之流,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想到这,她将作为身份象征的玉佩推到秦县令面前:
“何必舍近求远呢,秦县令既在此地为父母官,我老家亦不远,祖母告老还乡后在家中曾办一学堂,我愿写一信件,秦大人可让家人持我玉佩及亲笔信前往求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