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莳花馆时,晨光已悄然漫过窗棂。
浅清独坐书房,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银质袖扣。兰花印记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与记忆中姐姐遗物上的纹样渐渐重合。
“清哥儿,江侦探来了。”秋棠轻声通传。
浅清抬眼,见江执诚已换回那身深白色中山装,唯有耳骨上若隐若现的银光透露出昨夜的不羁。
“浅先生一夜未眠?”江执诚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他指间的袖扣。
浅清将袖扣推至案上:“这个印记,我在姐姐的遗物中也见过。”
江执诚执起袖扣细看,晨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这是永丰洋行高级管事的标识。看来这个六指人,在洋行内地位不低。”
他说话时,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袖扣,腕间一道银链从中山装袖口滑出,在晨光中闪过一道流光。
“我让阿寒查了永丰洋行所有管事的资料。”江执诚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其中有三人值得注意。”
浅清接过文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江执诚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与昨夜那个耳钉银链的张扬形象判若两人。
“浅先生?”江执诚轻声唤道。
浅清收回思绪,仔细翻阅文件。当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指忽然顿住——照片上的男子左手戴着白手套,备注写着“因工伤致残”。
“就是他。”浅清的声音微颤,“虽然照片上看不出,但他的眼神...我不会认错。”
江执诚倾身细看,中山装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银链:“张总管...在永丰洋行任职二十年,主要负责香料采购。”
两人的距离因这个动作骤然拉近,浅清能清晰地看见江执诚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那枚藏在发间的耳骨钉。
江执诚忽然抬眸,目光晶亮,“既然他认得浅先生,我们何不...引蛇出洞?”
浅清微微蹙眉:“江侦探的意思是...”
“三日后永丰洋行有个品香会。”江执诚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一点,“张总管一定会出席。”
晨光渐浓,为书房镀上一层金色。浅清望着对面这个看似沉稳的年轻人,忽然发现他中山装的第一颗纽扣并未系上,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链。
这个发现让浅清的心轻轻一动。
“品香会...”浅清沉吟片刻。
江执诚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请柬:“我已经为浅先生准备好了。”
请柬是永丰洋行特制的烫金款式,上面却用清隽的字迹添了一行小字:“特邀调香师浅清先生莅临指导”。
“这是...”
“我向永丰洋行推荐的。”江执诚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浅先生精通香道,出席品香会合情合理。”
浅清接过请柬,指尖不经意擦过江执诚的手背。两人同时一怔,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晨风拂过窗纱的细微声响。
“江侦探费心了。”浅清轻声道。
江执诚站起身,中山装的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三日后,我来接浅先生。”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对了...”
浅清抬眼望去。
“那日我会像上次一样装扮。”江执诚的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毕竟...要与浅先生相配。”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浅清还未来得及回应,那道挺拔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书房重归寂静,浅清低头看着手中的请柬,忽然发现请柬背面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
“实验室,醉仙鳞,小心。”
字迹清隽,与请柬上的如出一辙。
浅清轻轻抚过那行字,窗外的晨光正好照在银质袖扣上,反射出一道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