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风云 第37章 翠萍的苦心

于娉婷正闲着无聊在屋里面画画，翠萍走了进来，柔声说道；“娉婷，家里请了先生，你和弟弟一起去上课好不好？”

“上课无聊死了，我不要先生。”

“娉婷，现在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的，你小时候贪玩，我们没让你学这些东西，现在眼看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你要念一点书，以后去了婆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你以后的丈夫肯定是念过书的，你不念书，你和他哪来的话说。”

“我十五了，又不是五十五了，爹爹说我还小呢，我干嘛这么早就考虑嫁人的事情呀？”

“娘难道不想我们娉婷多陪娘一段时间？你看那老太太，整天说你和久时如何般配的话，我听得直冒火。我一个这么漂亮的闺女，配他一个穷酸小子？凭什么啊。”

娉婷拿着毛笔重重的横着抹了一笔：“嫁给久哥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他不会嫌弃我没读过书。”

“娉婷，这话不准再说了，我把你带到于家，又把你养得这么漂亮，是要让你过人上人的生活的，那小子配不上你，你听到没有。”

“娘，你不要整天说这样东西，听着烦死了，你要是再说，我就真的嫁给久哥了。”

翠萍去捏娉婷的嘴，娉婷看见于老爷正从不远处走过来，立马起身喊道：“爹，你来了，你看看我画怎么样？”

一个红脸汉子笑呵呵走了进来，“画得真好看，爹看着喜欢的不得了，娉婷，这画上有长进，读书上也要努力一点啊，我和你娘请来的先生正在大堂上，你去拜会一下好不好？”

“不去，不去，你让他回去，以后也不要再来。”

“那我让久时陪你一起去上课怎么样？”

翠萍眉毛一抬，“老爷，这怎么行？娉婷已经大了，久时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他们老是待在一起，会被传闲话的。”

“夫人说得对，是不该待在一起”，于老爷正想着接下来说些什么，久时推门走了进来，“老爷，赵先生说要走了，您去送上一程吗？”

“赵先生这么快就要走了，那我先去去。”

娉婷拉住久时，“久哥，你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久时挠挠头，“除了看不出画了个什么东西，其他的还可以。”

“好啊，你嘲笑我。”

翠萍说：“久时，老爷那边可能需要你呢，你快去。”

于娉婷把画铺到桌子上，拉着久时说，“不行，你既然说它不好，你就得帮我改改。”

“既然这样，你就帮她改改吧”，翠萍捏了捏娉婷的鼻尖，“这是个现成的老师，你还不快学学。”

久时略一思索，下笔划了几画，突然他又定住，在画尾晕染了几笔。

两人看着久时作画，都屏住气息，唯恐扰乱了久时的妙笔，最后只见久时把毛笔搁在一盘，拍拍手道，“可以了。”

于娉婷低头去看自己的画，她原本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已经被改成一副山水图，只见近处的树木葱茏，远处林雾缭绕，一轮圆日冉冉升起，一小排竹筏荡在江面上，撑篙的渔夫偏着头望向天空，空中有一只鹰隼在盘旋。

于娉婷歪着身子细看着，突然她抬头冲着久时甜甜的一笑，接着抱住久时喊道，“久哥，你太厉害了。”

翠萍要伸手去拉开两人，却已来不及，娉婷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久时扒开娉婷的手把她推了回去，有点生气，“太太在这呢，你能不能规矩点。”

翠萍听了心下一惊，我在这，他才让娉婷规矩点，我要不在，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久时走后，翠萍拉着娉婷语重心长说道：“你除了亲了他还有没有干过别的事情，像今天这样抱在一起也算。”

于娉婷推开翠萍的手，“你又发神经，我不过是亲了他一下嘛，我也可以亲你啊。”娉婷抱着翠萍，把头搁在翠萍肩膀上，“我也可以亲爹爹。”

翠萍打了于娉婷的手背，“你可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女人不能亲男人的，就是你爹你也不能这样做，上次的教训你还听不够是不是。”

翠萍白天一直想着娉婷的事，晚上也不得入睡，她抓着胸口，想起了老太太最近总有意无意说娉婷和久时多般配，看这意思，是又想撮合他们两个，又结合于老爷和久时最近的表现，隐隐有些不好的想法。她坐了起来，心里想着，老太太要是把她的意思往老爷那边一说，老爷多半会说，我看是好的，但也要看看孩子们的意思。娉婷是个孩童心性，今天说好，明天说不好，拿不住准儿。虽然我已经跟久时说过了，无论谁跟他提起这事，都不要答应，久时虽然答应好好的，可是我这心始终不踏实。我要不现在就给娉婷相看夫家还是说再给久时相看一个媳妇？

翠萍心里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决定，到天边翻起了鱼肚白，翠萍终于撑不住睡着了。翠萍第二天醒来，唤了声秋香，秋香端着水笑吟吟走进来：“早上有人来找太太，我都说别吵着太太，太太睡着呢。”

翠萍洗了把脸，“难怪我这一觉睡这么舒服，原来是你这么一个小机灵鬼。”

翠萍把毛巾递给秋香，低头看到秋香一双手细白嫩滑，便伸手摸了一下，“你这手白嫩，不像是经常做活的。”

秋香一扭身，俏皮一笑：“那是我天生就白啊，太太看我的脸也很白呢。”

翠萍看了一眼秋香，肤色白里透红，眼睛又圆又亮，嘴角笑吟吟的，两条粗粗的辫子垂在胸前，心下一动说道：“秋香，你几岁了？”

“我十七了，太太”

“有没有许过人？”

“没有呢，太太”

翠萍心下拿了主意，就叫久时过来问话，“你在于家这么些年，老爷是越发器重你，你很有能耐也很上进，这点很好，就是婚姻大事还没着落，我总是替你担心，我把你叫来是想问你，你自个有没有相看的女孩子？”

久时知道翠萍这是疑心病又犯了，心里有些不高兴，便直白地说道：“我没有娶亲的打算，太太要是不放心我和娉婷，我今后就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翠萍笑了，“我又没说不让你跟她说话，我只是想着老爷越器重你，你越要忙，有个女人在你身边伺候你，你也舒心一点。再说了，男人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你这先立了业还没成家，已经落在后头了。”

“太太是觉得我该成家了还是只是担心我跟娉婷生出些什么事呢？要是太太只是担心我和娉婷，我就在此说明，我跟娉婷清清白白，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不管老太太怎么说，聘婷是我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翠萍哼了一下，“依着老太太的糊涂心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和娉婷清清白白，那我给介绍亲事有何不可？玉秀那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是时候向前看了。”

久时沉默着，他心下有些难过，他这几年对翠萍一直是言听计从，就算和玉秀成婚那天，翠萍给了他那样的羞辱，他也没有恨她们，只因翠萍也对他好过。这份好体现在翠萍会随意指使他，会在外人面前半是责备半是炫耀的介绍他，久时觉得他仿佛回到了父母还在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在父母身旁牙牙学语的孩童，久时渴求着这份关爱，虽然这份爱要求这样苛刻，让他遍体鳞伤。

翠萍又说：“你不说话，是又在想什么，你有什么话你就说，我们今儿个就把话敞开了说。”

“我没什么话，太太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问你话你说没有，要跟你说个什么事，你又都是道理。”

久时沉默着，翠屏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觉得我是不希望你跟聘婷在一起，所以今天才提出这么个事，你要为这个生气是不是？难道为了挣我这一口气，你就故意跟我反着来，不肯把这婚姻大事解决，要把这一辈子就这样耽误是不是？”

翠萍看久时表情有所松动，继续说道：“你真把我想得太坏，为什么要觉得我对你做所有事情，都是坏心来的，也不知道谁给你吹的这些风？”

“没有的，太太，我也知道，你是为我考虑的。”

“我也不跟你弯弯绕绕的，我是有点看中秋香的，她样貌不错人也很勤快，跟了我这么久，也是一岁大一岁，婚姻问题也要解决，我觉得你们凑一对是蛮合适的，不知道你意思怎么样？”

秋香这时候在门口蹲在地上剥莲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奇地往屋里探了下头。

“我对她从来没有别的意思，现在自然不知道要怎么样意思。”

翠萍啧了一声，“没有意思，那也可以现在就培养起来。”

“那么就一定非秋香不可吗？”

“我也没说非她不可，只是说是她就更好了，看你这意思，是没看上她了？

久时还以为翠萍要给他怎样相亲，怎样罗列好家世品行都很不错的姑娘待他来挑选，没想到只是随便塞一个小婢女给他，连曾经的玉秀都不如，内心有些火大起来：“我当然看上了，我简直恨不得马上把她娶过来，生一大堆小子，穷一辈子算了。”

翠萍眉毛一挑，心想这久时果然是有些攀高的想法，不然怎么嫌弃我给他介绍的亲事穷酸呢，她有些不悦道：“我向来是最讨厌那些势利眼的人了，人都是他爹妈生的，没有谁比谁高贵了去，你难道还嫌弃她配不上你？”

久时说：“她没有配不上我，我倒要配不上她。”

“好啊，好啊，你是真好啊。”

久时见翠萍胸膛起伏着，看样子很生气，又说道： “我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太太这事问过秋香了吗？万一人家已经有了相好，或是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太太不就白忙活了吗？”

翠萍哼了一声，“你要这么说，我就把她叫来，她要是答应了，你又不答应，那我要说，你是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秋香听到这却不敢进屋，在门口喊了一句小姐找我，接着人就跑了。

翠萍一声冷笑，“她倒成全了你的面子，不要叫你难堪。”

久时又沉默着，翠萍眼睛一瞪，“下去吧，还站着干什么？”

翠萍气了两日，决定把目光转移到于娉婷身上，她开始给于娉婷物色各色公子哥，今天她又来找娉婷，在门口听见娉婷和她的弟弟光宗、久时正坐在一起说话，光宗说：“姐姐，你真的要嫁人了吗，光宗舍不得你。”

久时说：“你舍不得你姐姐，你要不跟你娘娘说说，让她别让娉婷嫁出去了。”

翠萍听到这里咳嗽了一声，走了进来，“光宗，你去找弟弟玩，我跟你姐姐待会儿有事。”

翠萍坐了下来，白了久时一眼，打开了一个册子，对着娉婷笑道：“娉婷，你来看看，这几个小伙子我都觉得不错，一时间挑不出来呢。”

娉婷摆摆手说，“你看就行了，我又看不出什么。”

翠萍说：“这是你要成婚还是我要成婚啊，你的大事，你怎么能不上心呢。”

久时在一旁憋不住了，他对娉婷说，“这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不要这么随便。”

久时一讲话翠萍就不讲了，正好下人说媒婆到了，翠萍便走了出去。

于娉婷见翠萍走了出去，悄声对久时说，“娘的性子急，我明面上拒绝她，她要跟我闹，我现在假装答应着，等见面的时候我再故意出囧，人家就未必要我了。”

久时说，“你想得天真，万一那个人不介意，就是看中了你，千方百计要讨你那怎么办。”

于娉婷刚要答话，翠萍在外面喊道，“娉婷快出来。”

于娉婷站起来走了出去，她正穿着一件淡黄色旗袍，剪裁得很适合她的腰身，外面罩一层小褂子，褂子底下的白色流苏随着于娉婷的动作在腰间摆动，于娉婷的腰已经是盈盈一握，在流苏中间若隐若现，那脚踝更是细细一截，往上牵引出细白的一截小腿，久时这么看着不经晃了神。

翠萍在中间相互做着介绍，媒婆仔细打量着于娉婷，嘴角眉毛都透露着欢喜。于娉婷脸上不施脂粉，仍旧十分动人，细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不是笑着就是抿着，此刻更像一只乖巧的小鹿。

久时站在门框上，支着一只耳朵听里面在讲什么，翠萍同媒婆说，“为娉婷挑选的夫婿里面，金家就不要看了。”

媒婆笑着说，“金家可是我们这的望族，他家有两位小公子还没娶妻呢，太太真不看吗？”

于娉婷问，“金家，哪个金家。我认识一个人叫金宏亮，他是不是金家的。”

“正是呢，小姐跟这金公子认识？”

“娘，为什么我不能挑金家的呀。”

翠萍很诧异，“你什么时候认识金家的人了。”于娉婷一直答非所问，翠萍转身朝屋外喊了一声，“久哥儿，你进来。”

久时走了进来，翠萍一只手臂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不安地扯着衣角，她看向久时问道：“你一直跟着小姐，小姐怎么认识金家的人了？”

久时说，“是有个陌生人送娉婷回来，但是娉婷说是她的朋友，我就没怎么在意。”

“朋友？”翠萍想要数落娉婷，又考虑到媒婆在场，便暂时在心头按下来，等着送走媒婆后，翠萍突然想起了件事，转头要问久时，突然想起自己是打算跟久时冷战来着，怎么突然又跟他说话了，翠萍脸偏向没有人的一侧，淡淡地说道：“下去吧。”

这里没其他人，久时知道指得是自己，应了一声好就走了，翠萍压着娉婷劝了好些话，娉婷撅着嘴，根本听不进去，翠萍也只好无奈地放她去玩了。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厅堂上，一下子只剩翠萍一个人了，门对面立着一块石壁，上面刻着一条龙，龙眼是凸起的，看着有些奇怪，翠萍呆呆地望着那石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风吹过，墙上挂的字画摩挲着墙壁窸窣作响，翠萍裙角被风掀起，一节小腿露了出来。翠萍唤秋香的名字，叫她把门关上，秋香没听到，翠萍一边骂着一边低头去弄裙子，突然听见青娘在风里说，“萍儿，你要把这裙子扯高一点，露出大腿才好看。”

翠萍猛得抬起头，那声音已经不见了，翠萍愣了一会儿神，秋香说两位小少爷打起来了，翠萍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