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利威尔BG 烟障四海 第19章 罪名

自己是什么开始注定已然落败的呢？

路德·欧格尼在生命停止的前几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从不后悔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路易斯，贵族之间的纷争本就如此，大家族之间不缺兄弟残杀的戏码，但是他成功夺位的那个瞬间，仿佛就已经注定今时今日，他会落败于路易斯的女儿夏延之手。

他的侄女夏延，从小就是一副不羁却勤勉的公女模样，身为路易斯的独女，她一直都被寄予厚望，路易斯从她堪堪学会握剑的时候，就开始以最高的标准要求她。

年幼的时候，夏延会哭着向路易斯求饶，因为他的木剑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伤痕与痛楚，她的手中，被剑柄不断磨破又愈合再磨破的伤口，让她痛到难以忍耐。

夏延·欧格尼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接受继承人的教育，而她也不亏是路易斯和艾琳的女儿，从十岁开始，她就已经不再为训练和学业哭了，她只会沉默着拿起剑，将一切苦楚吞下。

“如果很累的话，为什么不放弃呢？”路德曾经问过十一岁的侄女夏延这句话。

她睁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日落眼，脆生生地回答他：“我好像从出生在这里开始，就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了。”

十二岁的时候，夏延开始带着自己的护卫偷溜出家门，策马在王都大街，她开始呈现出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味道，而所有人都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而小看他。

“她是个很好的苗子，不必因为她是女性而剥夺她的继承权，到了年纪找个合适的贫穷贵族入赘就行了。”路易斯这样对路德说。

路德追杀了夏延十年，在这十年里，他从没放弃过斩草除根的想法，从没因为她是自己的侄女有过心软的瞬间，因为路德早有预感，夏延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直到简·奥格斯带着夏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侄女已经长大了，她今年二十四岁，有一双路德那样阴鸷而锐利的眼睛，有艾琳那稀少的深黑色长发，她穿着她在地下街惯穿的那套平民装扮，袖子卷到手腕以上，腰间和靴子里都藏着匕首，举手投之间都透露出杀伐果断的味道。

路德派出去的暗探们都死在夏延的手上，鲜少有逃脱回来的。路德一直以为是她那个相好——地下街盗贼团的老大？替她解决的，但是真正见到夏延的瞬间，路德就意识到了，所有一去不返的杀手，都是夏延亲手杀死的。

时隔十年未见的侄女，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居然露出了一个毫无消极情绪的笑容来，她向他伸出了手，说：“好久不见，路德叔叔。”

一瞬间就将路德带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的哥哥路易斯死前望着他，露出讥讽的眼神与笑容来，说：“路易斯，你根本不是当家主的那块料。”

他不觉得一个一无所有的公女能做什么，更何况他们身处一个屋檐下，保护着夏延的就只有简·奥格斯一派的人。

但她的侄女，在回归欧格尼家的一年半的时间里，不断做出一场又一场的豪赌，她对人心的**了如指掌，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像一个商人一样与人们达成交易。她逐步挣脱出路易斯给她设置的牢笼，开始在首都大施拳脚。

辉顿商团指名要与夏延公女谈判的那天，路德忍无可忍地去找了一趟夏延。她站在走廊里，正将艾琳的佩剑带回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穿奥格斯给她买来的长裙，仿佛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自己已然不再是一只笼中金丝雀——面对路德的到来，她丝毫不意外也不恐惧。

当路德要踏到她面前质问她的时候，侍卫德里安拿着佩剑拦住了他。

“你不是奥格斯的侍卫吗？怎么？狗认为自己找到了更好的主人？能有更香的骨头？”路德嘲讽德里安。

德里安却坚定地回答了他：“我的主人是夏延公女。”

从夏延回归欧格尼家开始，路德就已经节节落败，不，或许，从艾琳带着夏延逃走的那个瞬间开始，他就已经开始落败了。

当夏延终于将路德所有的罪证和十年来的污点都收集妥当之后，陛下已然默许了她的复仇行动。路德的家臣卢克安坚持要进行公开的贵族审议，他反对夏延以其父亲的名义在欧格尼家族内部对路德进行审判。

夏延想都没想，她就像嫌路边的老鼠过于叽喳一般，直接砍下了卢克安的头颅，鲜血染浸地毯，她却只是皱着眉毛说了一句：“以为进行程序麻烦的贵族审议自己还能有什么回旋余地？别做梦了。”

夏延的簇拥们汇聚一堂，德里安要为她砍下路德的头颅，夏延却阻止了他的行为，她振刀甩去剑上的血液，向路德示意让他拔出自己的剑。

路德从来没有在对战中赢过自己的兄长路易斯，很可惜的是，他连路易斯的女儿也没赢过。

他被夏延一刀毙命，路德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莉莉娅那一声尖利的惨叫声里。

德里安和简·奥格斯都希望夏延留下，尽快入宫受封欧格尼公爵的名号，但她却拒绝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束缚她的行为。

她拒绝了德里安的跟随，策马夜奔出城，一路向罗塞之墙以外奔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样急匆匆地出城要去见的是谁，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拦她。

曾经地下街知名的混混，现在调查兵团赫赫有名的士兵长利威尔。能让夏延如此急着要去见的，只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路德在穷途末路之时，还拿利威尔的性命威胁过夏延，但公女却哈哈大笑起来，她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来的几滴眼泪，在路德的不明所以中，夏延说道：“所以说……你们究竟是有多看不起人啊。”

“他现在是调查兵团精英队伍的领导者，被人们称为最强士兵的存在，下到兵团长埃尔文，上到皮克西斯总司令，所有人都很看好他……抛开你们能不能越过重重阻碍杀掉他的问题，你是觉得……杀掉一个手刃巨人的士兵，杀掉一个人类的英雄，你很骄傲是吗？”

路德语塞了，而夏延笑得眉眼弯弯，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意，接了一句：“也是，能杀掉自己亲哥哥的贵族，谈什么自尊和骄傲呢？就算是被巨人捏死，你也要抱着自己的公爵名号和金钱死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路德派去试探利威尔的杀手，直接在军团外围就被直接扣下了，埃尔文甚至没有告诉利威尔这件事情，他卸了那个杀手的一条胳膊，把那条残肢送回了欧格尼家。

至于夏延是怎么爬到利威尔的窗前的呢？米克直接给风尘仆仆却神采奕奕的公女，指了指利威尔住的房间位置。

在公女要着手爬墙之前，米克还抱着手臂问了一句：“那块原石是什么？水晶？钻石？”

“是钻石。”夏延抛下这句话，直接拽着窗沿一跃而上了。

别说是埃尔文了，连米克都知道那份礼物是夏延送给利威尔的。他从地下街开始就跟随在埃尔文的身边目睹利威尔的故事，他不知道为什么利威尔如此不敢确定那份礼物正是公女送给他的。

对此，埃尔文也有自己的评价。他早就收到了欧格尼公被夏延公女杀死的快报，他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会露出几丝欣慰的笑意，暗叹自己对夏延没有评判错误。

已经吃完早饭离开的利威尔士兵长去而复返，当他带着一个橙眼的女人出现在兵团的餐厅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要惊掉下巴。

那个女人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斗篷，腰间别着一把贵族才会佩戴的长剑，像是几天没吃饭了一样在餐厅里大快朵颐——事实上她的确因为再一次的连夜赶路什么都没吃——而兵长还翘着腿坐在边上，等她吃得差不多之后，拿着钱袋去找厨师付这份外来人的餐费。

刚从训练场跑了十圈回来的奥路欧，完全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讶异，他站在门口，甚至不敢上去汇报自己已经完成了加训。

“艾……艾丽卡？！”第一个认出夏延的人，是曾与她搭过话的罗兹，她几乎要端不住自己的餐盘，带着错愕将夏延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事实上还背负着公女之名的夏延咽下嘴里的面包，向罗兹伸出手，说：“我是夏延。”

罗兹愣愣地伸出手接受了她的握手，夏延冲她笑了笑，立刻拿起了下一块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