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破盲 第7章 曲苑回廊

晚上7点，位于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厅准时演奏起悠远动听的乐器合奏曲，与其说这里是餐厅，不如说更像一个音乐厅。

暗红色鎏金纹样的吊顶，大厅中央是莲花形主舞台，舞台非常大，上边邀请了一整个乐团演奏。

围着舞台有序的排列着圆桌，招待着尊贵的客人。

如果从上往下俯视，会感觉整个舞台像是一朵莲花盛开。

周围的圆桌就是散在的荷叶，空气中飘着似有若无的花香，让人整个置身于曲苑风荷的遐想中。

再往外则是以圆形围绕一圈的二楼隔间，隔间正对着舞台的一面没有窗子，可以直接从楼上观看演奏，视角极佳。

极燃和楚暖迅已经来这里半个小时了，他们正在其中一个包间吃饭。

本来极燃内心是极其反对和突然出现的人接触的，毕竟她现在的秘密太大，随时可能暴雷。

……

两个小时前，在校门口楚暖迅高调的打招呼后，极燃开始了她的表演：“啊？啊……老同学，你是……楚暖迅……”

极燃依次切换了状似疑惑、思考、又恍然的状态。

然后假装懊恼道：“瞧瞧我的脑子，上段时间受伤住进了医院，可能还有些后遗症，现在人和事都记不大清，医生说还得慢慢恢复，见谅见谅。”

极燃想好了，反正自己真的住过院，至于怎么伤的，伤在哪儿，谁会管呢，还不是听她信口胡诌。

即使真有人无聊到去查她病历，她也可以一口咬定，撞车后就是伤到脑子了，脑子就是不好了。

要拿出“无赖”的精神，才能横行无忌。

想象不到一个新世纪大好青年极医生、极博士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短短两个多月，就已经成长成了一个“无赖”。

人还是有无限潜力呀，只看环境怎么变化，想到这些极燃有些失笑。

“咋受伤了呢，伤在哪儿了，现在还好吗？快让我看看？”

一连串问句让极燃有些招架不住，直说：“现在都好了，已经过去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得慢慢修养。”

听说极燃受伤了，楚暖迅表现的非常关切。

本来可能只是随口客套的约饭，变成了非得请极燃吃顿好的的执拗，美其名曰犒劳病患。

极燃实在推脱不过，而且过分推诿只会让人更加起疑，她只好按捺内心的戒备，答应楚暖迅去吃饭。

以为就是约个便饭，没想到这个阔少直接把他的豪车开进了市中心的一家豪华餐厅——曲苑回廊。

……

该说不说，在另一个世界，极燃去过的高级餐厅，参加过的职业宴会也不少。

可这里的环境清幽，设计别具一格，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他们的隔间，本来是“封闭”状态的，他俩在就一道叫作“酒团圆”的菜品展开讨论。

正说到这道菜是用陈年酱香酒，和着伊卡州南部一个叫“欧世纪”的小镇特产的——一种特殊作物青米制成，因青米产量稀少，所以这“酒团圆”也很难得。

其实极燃对什么米、什么团圆根本不感兴趣，她只是找不到啥话题聊。

总不能聊他们以前上学时的事吧，那不纯纯得把自己聊爆吗。

正好这时候周围响起音乐声，极燃顺理成章说起：“哪儿来的音乐声？”

“每天7点-10点这里会请知名乐团来演奏，咱们刚好赶上了。”

说着楚暖迅点了一下桌子上的一个方形区域。

刚刚极燃没注意到，那像是一个触屏遥控器。

楚暖迅点了两下，本来面朝餐厅中央的“一面墙”像光束一样消失了。

又是一个科技，那面“墙”就是光束组成的，看上去很逼真。

私密性很好，不喜欢曝光就关上，外边也观察不到包间内的情况。

虽感觉这个技术好像也不是很高端，但她之前确实没见过，看来两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差别的。

当她感慨之际，忽然看见餐厅对面的包间好像爆发了冲突。

那个包间的“墙”没关，里边是两个年轻人，看年龄像是学生，在欣赏优美动听的音乐。

就在这时，一队特情警进入他们的包间，交谈了几句，出示了什么证件。

能看出两个年轻人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甚至抄起凳子动起手。

他们哪是特情警的对手，几招就被制服。

准备押走的时候，不知道其中一个男生怎么得了空子，一个箭步从二楼冲出去，摔在地上炸出一蓬血花。

要是普通二楼，那高度摔下去可能不会死。

但曲苑回廊为了提高格调，整体的挑空设计要远大于普通楼层高度。

根据极燃多年行医经验，那个跳楼的男生活不成了，顶多再活20分钟。

二楼突然有人坠楼，大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客人们惊慌失色，乱成一团。

特情警并没有因为出现突发情况而停止行动。

他们迅速下楼，一队人压着被抓的男生，另外两人拖着还没死的跳楼男生往餐厅外去了。

乳白色的琉璃地上拖行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像是在晴朗天空中划过的一道血色闪电，又像是鲜血染红的一条河。

震惊，还是震惊！

极燃内心深受震动，她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人命的漠视。

在她之前的世界，受伤的犯人也要优先救治，即使罪大恶极之人也不会被如此粗暴对待，况且那个人本来就活不成了。

消失在餐厅尽头的特情警，慌乱的人群，努力维持秩序卑躬道歉的服务人员，这一切仿佛都好像背景板，极燃陷在自己的思想中抽不出神魂来：

一定要好好掩藏自己，一定要更强，一定不能就这样随意消逝在这个无人知晓自己的世界里！

我要找到回家的路！

眼前划过一只手，有人在说“极燃，你还好吗？”极燃回过神来，是楚暖迅在叫她。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里会发生这样的事，让你看到这些我很歉疚，我们现在就离开，路上慢慢说。”

楚暖迅谦和有礼的关心着极燃。

走出曲苑回廊，坐上紫色豪车，夏夜的风透过车窗吹进来，吹走了极燃意识里黏腻的血腥气。

楚暖迅适时聊起天来，企图缓和刚刚的惊心氛围。

“可惜了，他们两个是今年的新生，之前一直在嘉琳州上学，今年是跟着他们的父辈调任才来到伊卡州上学的。”

楚暖迅表情惋惜，“听说他们成绩很好，出类拔萃那种，出生就拥有那样的家世，本来只要通过入学考试，未来前途是一片光明的，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同学。”

“你是说和他们和我们考的一个学校？”

“是呀，和我一个考场，你可能考试时没有遇到，我叔叔和他们的家长有些事务往来，我和他们之前见过几次，所以有印象，还想着入学后可以多联系联系呢。”又是一声叹息。

“今天刚刚考完试，他们是犯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突然被抓捕？”

这是极燃非常关心的问题，她要尽力避免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错误。

“这是个秘而不宣的老问题了，每年入学考试后都会有人被测出是蘑菇感染者，然后被特情警秘密清除。”

“我看他们行动正常，刚刚还在吃饭听曲，不像是发病了呀，怎么判断他们是不是感染了？”极燃心头都是疑问。

“这个不好说，没有人公布过测试标准，不过就坊间传闻，被清除的人大都是些智力极高、天赋过人或者某些领域能力出众的人。”

“对了，极燃，你考试答得怎么样？”

极燃还在思考楚暖迅的话，突然被问到这个，没有多想，如实回答。

“不怎么样，第一单元还勉强，第二单元一塌糊涂，感觉自己过不了了”。

不知道为啥，极燃觉得楚暖迅听到她的回答后神情明显放松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嘛？

“也不一定，官方没有评卷标准，耐心等等，应该会通过的，哈哈哈，说实话，我答的也不怎么样，说不定咱俩以后会成为同班同学呢。”

楚暖迅的话让极燃捕捉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楚暖迅这个人绝对不简单，虽然他外表像个单纯的二代，但他手里貌似掌握着普通人没有的资源。

而且极燃不知道对方接近自己，包括今天透露这些信息，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得认真提防。

第二、入学考试后就会有人被逮捕清除，说明入学考试可能就是某种筛选机制，筛选出“官方”觉得危险的人。

第三、这些被清除的人都非常优秀，任其发展，未来可能有非凡成就或者登上某些领域的高峰。

所以，他们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有感染，只是有人借此清除异己，掌控权势？

想到这里极燃毛骨悚然，这推理不符合伦理要求，但很符合人性逻辑。

即使在之前的世界党同伐异，互相倾轧，拔刀相向的事情还少嘛，更何况这个世界？可是他们还是学生啊？

而且最可怕的事，这个世界的人们好像默认这样的事情发生，习以为常！甚至无动于衷！

夜更深了，晚风变得有了凉意，弯月挂上路灯。

豪车穿行过新城市的街头，这座城市还没有发达到飞车满天。

甚至这两天极燃都没见过几辆飞车，城市的高楼只是20、30层的普通高度。

很像极燃之前生活过的城市，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但极燃觉得，这个城市，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企图张开它的巨盆大口，吞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