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空回响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意之中，凯风弼羽说中了秦非明多年来武功最深的弊病之处，以空回响断绝地织生来的不足之后，其后许多年都要受此药效的遗害，而凯风弼羽轻易解开这其中奥秘，更是因为如今他也成了地织，许多事情之上便能设身处地想到了。

宿九霄一息之间，想得脸色微变，好在身边的檐前负笈没发觉他的异样，问过了凯风弼羽的情况，便要接他回万学天府修养，凯风弼羽微微迟疑，一看宿九霄，点了点头：“笑笑，你也一起回去吗？”

宿九霄想到夜里还要试一试牵机，摇头道；“士心，辅士，我还想在这里留一晚上。”

这天夜里，宿九霄看了又看，笨手笨脚照着父亲留下的记录使用牵机，起初仍是一段不明所以的沙沙乱响，又过了几息，周围一时都安静下来，他心中越是欢喜，越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开口道：“父亲？”

熟悉的声音透过牵机，无奈的响起：“霄儿，是吾。你在山庄之中？”

宿九霄昨夜欢喜过一次，今夜又是一次失态：“爹亲！你也在！”

“这牵机只能用两次，你父亲临走之前交代吾好好与你谈心，且让吾猜一猜，是否有人发现了你的身世，才叫你如此失措？”

别人如此说，宿九霄万万不承认的，可颢天玄宿一说，他咬了咬牙，还是很委屈，将前因后果挑着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长长叹了口气：“也不只是辅士他发现了，还有……我……我……辅士说我与师父越来越像，矫饰心意，话也说得绕来绕去，将来若是更像师父，只怕路很难走。”

“我本来想反驳辅士，不能这么欺负我吧。可是，我又想了一会儿……也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吧，”宿九霄咬牙道：“师父面前，有时候我明知道她心情不好，挑着高兴的事情惹她高兴了，才敢说些别的。她要是生气起来，我心里十分害怕，也不敢真正表现出来，只怕她更生气，挑着我教训一顿。”

颢天玄宿轻轻笑了一声，宿九霄脸上一热，声音也撒娇一般：“爹亲，我好想你们，你们何时才回来啊？”

颢天玄宿轻声道：“这话，吾可否当霄儿是不好意思了？看来檐前负笈很有几分照顾你，怕你将来太过隐瞒心事，没了知心交往的好友。”

宿九霄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声音低了一些：“辅士……辅士一直很和善。爹亲，霄儿也是真的想你们了。”

“霄儿乖，只怕吾和你父亲还要再游历一段时间。”颢天玄宿叹了口气，又道：“等你下山去，就去剑宗，拜会剑宗宗主，告明你的身世。”

“啊？”

“吾想，你至少两个月里，不能轻易出学宗了。”

颢天玄宿如何不知会有这一天，倘若别人发现宿九霄的身份，自然会对秦非明多年来的行迹追问不已。他们远在外域，鞭长莫及，但泰玥瑝锦是个思虑极深，前后都要担忧之人，四宗之中有三宗都知道，她考虑之事就从宿九霄的身上转移到了四宗局面此消彼长上去了。

颢天玄宿临出发之前特的走了一趟，除了见一见儿子，更有让泰玥瑝锦将对无情葬月的恨意暂时转移到对秦非明的忧虑猜疑之上，这是唯有聪明人才会上当的鱼饵，且这个办法换汤不换药，他已经用过许多次了，当年他应对爱侣一心要争出胜负之时，也用五年后方是巅峰，拖住了局面。

今时今日，信手拈来，片刻没有心虚气短之处，宿九霄还在喃喃自语：“禁足么，那还罢了。”本来他担心许许多多的麻烦，一听只是两个月禁足，心里已经轻松许多，颢天玄宿从往事里回过神来，笑了一笑：“等你放出来时，与你师叔和宁大夫，各自也说一声。”

宿九霄答应了下来，牵机之中，声音已有时断时续之兆，此物只能用两次，宿九霄连忙道：“爹亲，怕是要不能用了，你和父亲说一声，我把前宗主的画……”

还没说完，牵机已然耗尽，一片静寂覆盖了屋子。宿九霄站在黑暗之中，失落的说了下去：“给了士心。反正也是他爷爷的，爹亲，你可要拦住父亲别生气啊，哈哈，哈哈。”

这一天，宿九霄直奔剑宗之时，归海寂涯还在花园里好好地喝茶，至于坐在他对面前来拜访的客人，一边看着茶杯里颜色不明的液体，一边抽出丝巾擦拭满头大汗，两人本来是要谈一谈过年剑宗需要采买的一些酒菜物资之类，但皓苍剑霨走了进来，看了归海寂涯一眼，这一眼让归海寂涯敛去了轻松的闲情，匆匆去了待客的小厅之中。

自从无情葬月带回天师云杖，揭开了许多年前的秘密，归海寂涯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遇上比此事更震惊的时刻了。

直到宿九霄奉上了一个匣子，忐忑的道出身世，匣子里俨然是一把破碎的剑，无论剑柄还是剑刃，都碎得不能拼起来，但每一片都擦拭得明净如水，可见收藏者的爱惜。归海寂涯刚刚浮起灵均这个叫人怀念的名字，就听眼前的少年说，自己的父亲道号南泉林隐，本名秦非明，原是剑宗上一任宗主。

啪嗒一声，待客的茶杯碎了一地。

皓苍剑霨站在旁边，略一犹豫道：“宗主，此事确实……千真万确。”

“你也知道？你见过他？！”

皓苍剑霨点了点头：“其实是飞渊先见到师父，当初飞渊去书铺之时，其中夹杂了一本剑谱，那字迹我自然认得，附带暗语，让飞渊十五日子时去牡丹园见他，我……未曾告知宗主，去见了师父一面。师父右手断指，他说是为了退出江湖，自断一指，师父要我再等一等，他自会回来和您说，我便没有开口。”

“可你好像也不诧异，”归海寂涯神色复杂，皓苍剑霨将宿九霄闯入三人轮守的渡口之事说了一说，归海寂涯目中凝神，上上下下打量宿九霄，半晌哑然，宿九霄抬起头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会儿，归海寂涯摇了摇头：“你父亲是秦非明，你母亲……”

“这个，”宿九霄扭捏了一下：“我爹是星宗宗主，颢天玄宿。”

归海寂涯直接说不出话了，皓苍剑霨补了一刀，叹了口气：“不止如此，他拜在学宗门下，如今是学宗宗主亲传弟子。”

沉默，逼人的沉默像一张大网，牢牢盖住了待客的厅堂。不知过了多久，宿九霄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剑宗宗主，我可以起来了吗？”

归海寂涯突然道：“你起来吧，走过来，走近一点。”

宿九霄听话的走了上来，近看时，宿九霄真是听话又没防备心的好孩子了，归海寂涯想到皓苍剑霨刚刚说过秦非明并非困窘，还能用剑谱引诱飞渊去找他，看来这十几年也不见得过得太坏了，宿九霄走近之后，又看了皓苍剑霨一眼，归海寂涯道：“你可知道除了同出剑宗，你爹与我还有另一重联系？”

宿九霄摇摇头：“另一重联系？”

“你爹有一个妹妹，是我过世的夫人，我有一个女儿，比你年纪大些，道号御剑须臾，可惜出道域去了。”归海寂涯眼中落寞，嘴角含笑：“不然今日倒是可以摆一个家宴，招待你这个表弟了。”

宿九霄一下子愣住了，归海寂涯顿了顿，又道：“是你父亲不想让你回剑宗么？他如今可好，叫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交代？”

同样是宗主，归海寂涯要比几个前任显得谦逊许多，照顾宗门上下也周到许多。比起颢天玄宿和泰玥瑝锦，甚至是见到的千金少，归海寂涯都要显得平易近人，好亲近的多了，一听宿九霄说是颢天玄宿的安排，当下抚须微笑：“九霄，若是泰玥瑝锦问起，就说是你父亲的意思。”

这就糊涂了，宿九霄喝了杯酒，问道：“姨夫，这是为何，说我爹有何不妥之处么？”

“你爹……你父亲是剑宗宗主，”归海寂涯舌头拐了一下，好不容易绕了回来：“他交代你回来坦诚身世，这就是他的心意了。从前他最是横行无忌，泰玥瑝锦知道此处，便会以为这是随心所欲之举。”

但若是颢天玄宿的吩咐，对泰玥瑝锦来说，不啻是一重震慑，要泰玥瑝锦行事有所限制。如今星宗知道，剑宗也知道，泰玥瑝锦只怕会觉得借势欺人，对宿九霄纵然不加追究，将来也必然心有芥蒂。

归海寂涯不好在后辈面前明言，见宿九霄眉头又皱起来，神色便有几分冷淡凌厉，这倒是很像当初心机深沉、周到孤冷的秦师弟了。

下一章应该是下周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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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