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骨生花 第7章 救人

“这…”管家还在犹豫。

“苏管家！老爷让我来问问楚院使来了没有，姑娘情况危急，不能再耽搁了！”一个小丫鬟从里面哭着跑出来催促。

苏管家看着楚玥那双坚定无畏的眼眸，又想到自家姑娘危在旦夕，终于狠狠一跺脚：“罢了！楚二姑娘，请随我来！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我家姑娘有个闪失”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楚玥毫不迟疑地接话，语气中的决绝让苏管家再无话可说。

楚玥跟着步履匆匆的苏管家，穿廊过院，直奔苏云初的闺房。

一路无话，临到院前，管家略带警告的低语：“楚二姑娘，等会儿见了我们老爷，您那套说辞能不能取信，老奴可不敢保证。”

话未说完，已到了雕花木门前。

门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和浓浓的药味。管家推门而入，楚玥紧随其后。

房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安神香与苦涩药汤混合的气息。

苏御史，一个面容清癯、气质刚直的中年男人，此刻却眉头深锁，满脸疲惫与焦灼的坐在女儿苏云初的床榻边。

床上的少女双目紧闭，脸色是骇人的青白，呼吸微弱急促，嘴唇泛着不正常的乌紫色，显然情况危急。

听到动静，苏御史猛地回头。

当看到管家身后跟着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时，他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厉声质问管家：“苏全！这是怎么回事？院使大人呢？！”

管家连忙躬身，冷汗涔涔：“老爷息怒！楚院使被急召入宫，实在无法脱身。这位是楚院使的孙女，楚二姑娘。她，她执意要来替姑娘看看。”

“胡闹！”他看都没再看楚玥一眼，视线重新焦灼地锁在女儿脸上：“立刻送这位楚二姑娘回去！再去太医院请吴院判！快！”

管家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对楚玥道：“楚二姑娘，您看这，请吧？”

楚玥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无视了管家的催促，目光直直投向苏御史紧绷的侧影。

“苏御史，”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悯安公主离京平疫之前，曾秘密来见过我一面。”

苏御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楚玥语气平稳，继续说道：“公主殿下深知苏姑娘沉疴或有反复之忧，特意交给我一张药方的残页，并言明，此方是治愈苏姑娘沉疴的关键。公主拜托于我，补全此方。若苏姑娘有异，可凭此方施救。”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苏御史微微转过来的脸，加重了语气：“如今，我已将此方补全。”

“悯安公主？”苏御史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猛地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地、锐利地审视着眼前这位楚二姑娘。

苏御史的目光在楚玥平静无波的脸上逡巡了足足数息，仿佛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猛地挥手，声音沉肃：“所有人，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管家和一众丫鬟仆妇慌忙低头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瞬间只剩下苏御史、昏迷的苏云初和楚玥三人，气氛更加凝滞。

苏御史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一步步走到楚玥面前，声音低沉而充满质疑：“楚姑娘，公主为国捐躯，尸骨未寒。你此刻抬出她的名号，究竟意欲何为？她已不在人世，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这番说辞？”

闻言，楚玥她没有立刻辩解，而是缓步走向床边，目光落在云初那泛着乌紫的嘴唇和青白的脸色上。

片刻后，楚玥才转过身，面对着苏御史审视的目光，缓缓开口：“因为苏姑娘，并非体弱。”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她是中毒。一种极其阴险、缠绵难解，且伪装成先天体弱之症的慢性奇毒。而且，在她体内并不止这一种毒。”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震惊！

这句话！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当年的乐康郡主在第一次为小初诊脉后，也是这般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令嫒并非体弱，乃是中毒！”

一模一样！连那冷静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如今，眼前这个自称被公主托付的楚家姑娘，竟也一口道破了这被掩盖了多年的、唯有他和公主才知道的惊天秘密！

苏御史死死地盯着楚玥，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说谎的痕迹。然而，他只看到一片沉静的笃定。

“你，你…”苏御史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如何证明？公主她真的留下了方子？”

楚玥缓缓抬手点了点额头，声音清冷而有力：“这方子就在我的脑子里。苏御史，信与不信，在您一念之间。但苏姑娘的身体，拖不得了。”

“好！”苏御史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他猛地侧开身子，将通往床榻的路让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楚姑娘，请！务必救救小女！”

楚玥不再多言，快步走到床前。

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苏云初冰冷的手腕上。

她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如此！

当年在玉佛寺初遇苏云初，便诊出她身中慢性奇毒，此毒阴寒，会让人如同先天体弱般日渐衰竭。

她耗费十日，以爷爷所授的针药之法，将其拔除。

当时苏云初脉象转为平和，她也以为大功告成。却发现苏云初体内还有一毒，那毒性热，正好和原本的阴寒之毒互为压制，才让她在半年里身体呈好转之像。

可一毒解，另外一毒便彻底失了限制，在她体内疯狂游走。

她当年解毒后才发现了这第二种毒的苗头，但那时毒势已成，她已无力回天，只能用极其珍贵的药材暂时将其压制，延缓其爆发。

她告诉苏御史，此毒极其难缠，需要慢慢寻找解毒之法。此事，便成了只有她和苏御史才知道的绝密！

可就在今日出门前，在祖父那珍视的药圃里，她匆匆一瞥间，看到角落里一株不起眼的、开着幽蓝色小花的药草。

寒玉草！

此草性极寒，能中和世间至阳至烈之毒！

这株草的形象，瞬间与那张药方残页重合，那张残方，核心缺失的一味主药，正好可以用这至寒的“寒玉草”！

刚才来御史府的马车上，她心中焦急万分，脑中不断推演着苏云初可能的症状和解毒之法。

或是过分焦急，一个大胆而完整的药方，就在那一瞬间，被她奇迹般地“补全”了！

“寒玉草？”苏御史扫过药方后，心不由一颤，“此物只在古籍中见过，传闻生于极北苦寒之地，京城何处去寻？！”

“有！”楚玥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灼灼，“就在我祖父的药圃之中！”

“小枝！”楚玥立刻将门外守着的小枝喊了进来，“你速回府！去祖父药圃东南角，有一株开着幽蓝色小花的药草，形似兰草但叶带银边，便是‘寒玉草’！小心，要连根带土完整取出！快！”

“是，姑娘。”小枝听楚玥的语气便知深知事态紧急，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苏御史猛地回神，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他一步抢到门口，对着外面厉声高喝，“苏全，备府上最快的马。找个能干的亲自护送这位姑娘回楚府。另外吩咐药房，药草一到，立刻按照这个方子煎上。”

苏全快步上前，双手接过方子：“是，老爷。”

楚玥则重新坐回苏云初床边。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动作快而稳。几枚细长的银针在她指尖闪烁着寒光。

“苏御史，请帮我扶住苏姑娘。”她的声音冷静异常：“毒已攻心，在药来之前，我需以金针度穴之法，强行护住她的心脉，延缓毒性蔓延，为解药争取时间！”

苏御史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扶起。

楚玥屏息凝神，精准而迅速地将手里的银针刺入苏云初胸前几处大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全神贯注地捻动着银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老爷！苏姑娘！”管家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脸上带着汗水和一丝喜色，“药草送回来了！药房那边已经在按方煎煮了！”

楚玥和苏御史紧绷的心弦这才猛地一松，长长吁出一口气。

一个时辰后，药童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浓黑、散发着清苦气息的药汁端了进来。

楚玥接过药碗，在苏御史的帮助下，小心地将药汁一点点喂入苏云初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初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青白的面色开始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润，呼吸也渐渐平稳悠长起来。

“好了。”楚玥放下药碗，疲惫感涌上，但更多的是欣慰，“毒暂时压住了，后续还需仔细调养。”

苏御史看着女儿明显好转的迹象，激动得眼眶发红，连连拱手：“楚姑娘大恩，苏某没齿难忘！还望楚姑娘这几日能抽空过府，为小女复诊。”

“苏御史放心，我会的。”楚玥点点头，看着外面天色渐暗，“时候不早，我该回府了。”

管家苏全一路引着楚玥往外走，态度早已变得恭敬无比：“楚二姑娘医术通神，老奴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先前在府门外多有怠慢，出言不逊，还请楚二姑娘千万海涵，莫要见怪。”

“无妨，管家也是职责所在。”楚玥摆摆手。

她走到府门外，却发现只有楚府的马车，不见小枝的身影。

“小枝呢？”楚玥心头一跳，立刻问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