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骨生花 第17章 反转

短暂的沉默后，顾淮昭率先开口，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今日流言甚嚣尘上，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顾某思来想去，此事与姑娘今日所遇惊马之祸，手法如出一辙，皆是阴狠毒辣，欲置人于死地。”

他抬眸，深邃的目光直视楚玥，“敢问楚二姑娘，这背后操弄流言与布置惊马散之人，可是同一位？” 他虽用了疑问句，语气却带着笃定。

闻言，楚玥端起面前的茶盏，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弧度。

她抬眸，迎上顾淮昭的目光，眼中带着一丝了然和几不可察的赞许：“顾公子不亏是曾统领三军的将军，机敏过人，一针见血。”

顾淮昭对她的称赞未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切入正题：“流言恶毒，如蛆附骨。姑娘若需相助，顾某可命人即刻着手，将这流言平息下去。”

她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世情的冷嘲，“顾公子好意，楚玥心领。只是，流言如同这市井喧嚣，越是刻意去遮掩，旁人便越是觉得我们心虚，越是认定那污言秽语就是事实。”

她的声音清泠，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没人会关心真相是什么？他们要的，不过是一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个窥探世家大族‘秘辛’的机会。你越压，他们越添油加醋的传的起劲。”

顾淮昭静静地听着，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赏。

他原以为这位楚二姑娘只是医术精湛、心思深沉，却不想她对人心世情的洞察竟也如此透彻。

他微微倾身，语气带上几分请教之意：“楚姑娘通透。那依姑娘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总不能任其蔓延，毁损姑娘清誉。”

楚玥眼中寒光一闪，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 顾淮昭眉峰微挑，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显然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愿闻其详。”

听完楚玥的话，顾淮昭先是一愣，然后侧身对侍立一旁的青锋说道：“去按楚二姑娘说的办。”

青锋得了顾淮昭的命令，无声而迅速地退出雅间，并细心地从外面带上了门。

楚玥的目光从紧闭的门扉收回，重新落在顾淮昭身上。

“顾公子今日相助，楚玥谢过。只是，公子出手相帮，想必不只是路见不平这般简单？” 她微微抬眸，“公子若有所求，不妨直言。”

顾淮昭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越，带着几分被看穿的坦然和更深的欣赏。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迎上楚玥的审视：“楚二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顾某今日前来，除了共商流言对策，确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哦？” 楚玥眉梢微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心中已有几分猜测，能让这位深藏不露的顾小将军主动开口相求的，必然不是小事。

顾淮昭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出目的：“顾某希望，楚二姑娘能助我，见御史府的苏姑娘一面。”

小初？

这个要求让楚玥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轻笑。

她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后靠，姿态带着一丝疏离：“顾公子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略通医术，承蒙苏姑娘信任，为她施针缓解病痛罢了。我何德何能，能有这般大的情面，请动深居闺阁、身份尊贵的御史千金，来见一位外男？”

她刻意在“外男”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点出了顾淮昭此举的不合规矩。

顾淮昭对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神色不变，只是眼神更加诚恳：“楚二姑娘过谦了。你妙手回春，于苏姑娘而言是救命之恩，这点情面，顾某相信还是有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楚玥包扎的手上，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况且，今日朱雀街上，顾某也算侥幸，救了姑娘一命。因此我斗胆，也想向姑娘讨一个情面。”

楚玥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对方话已至此，再直接拒绝便显得不近人情。她权衡利弊，终于松口：“见人，确实不便。苏姑娘乃闺阁千金，自然不比我这般。”她语气淡然，“不过，若只是带句话倒也无妨。”

顾淮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立刻道：“如此便好！只需姑娘替顾某带一句话给苏姑娘即可。余下如何决断，全凭苏姑娘自己心意，顾某绝不强求，亦不会令姑娘为难。”

“什么话？”

顾淮昭收敛了所有表情，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请楚二姑娘转告苏姑娘。悯安公主之死，蹊跷重重。若欲查清其中真相，还需她相助。”

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楚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缓缓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盏。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仿佛在消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半晌，她才抬起眼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听不出太多波澜：“顾公子这话倒是耐人寻味。” 她顿了顿，看着顾淮昭的眼睛，“此话，我可以带到。只是，苏姑娘作何反应，我无法保证。”

顾淮昭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郑重拱手：“如此，便多谢楚二姑娘了！无论结果如何，顾某都承姑娘这份情。”

第二日，林若蘅难得起了个大早，精心梳妆，连眼角都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期待。

天色渐浓，还没等到砚秋回来禀报，她不免有些急了，在房内来回踱步。

“砚秋！”

林若蘅见砚秋进来，快步上前，急切的询问：“外面怎么样了？楚玥那边什么动静？是不是已经不敢出门了？还有，这消息可已传到了秦府？”

砚秋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调：“姑，姑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林若蘅不悦地呵斥：“慌什么！天塌了不成？快说！外面流言如何了？莫不是楚玥她又…”

“不是楚二姑娘！是，是我们！” 砚秋带着哭腔打断她，“姑娘！今日外面，外面突然起了新的流言！全是冲着您和大夫人来的啊！”

“什么？！” 林若蘅声音尖利，“什么流言？快说！”

砚秋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快速说道：“外面都在传，说您借住在楚家，却，却处心积虑要害死楚家二房留下的孤女！说您，您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砚秋的声音因恐惧而拔高：“还有！那些人越传越离谱！说，说这背后可能，可能是大夫人指使的！说大夫人早就容不下二房！说您是大夫人专门用来对付楚二姑娘的！现在外面都在议论，说楚家内宅不宁，嫡庶相争，都是姑娘您从中挑拨。”

“胡说八道！污蔑！这是污蔑！！” 林若蘅彻底失控，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把掀翻了旁边桌上的果盘！

“而且，” 砚秋哭喊着补充道，“现在，现在有人出来说，亲眼看见楚二姑娘昨日在朱雀街惊马，情况危急，那人是为了救人才出手相扶，根本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是，是有人故意歪曲事实！”

“还有人说，说这故意毁楚二姑娘清誉的恶毒流言，怕，怕就是出自姑娘您和大夫人之手！说，说这是贼喊捉贼！是要彻底毁了楚二姑娘！”

林若蘅听完砚秋带着哭腔的禀报，只觉浑身发冷，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的大脑在巨大的恐慌中飞速运转。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姑父和老太爷呢？在府里吗？” 林若蘅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砚秋抽噎着回答：“回姑娘，老爷还没回府，说是礼部有要事。老太爷被陛下召进宫了，说是陛下龙体欠安，今夜恐怕要留在宫中当值了。”

“不在，都不在！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内室一个锁着的紫檀木妆匣前，手忙脚乱地打开暗格，从最深处掏出一个纸包。

这纸包里的毒药正是她当初为楚玥准备的“好东西”，可谁知楚玥竟受不了打击在房中**了，这药便一直藏到了现在。

“拿着！” 林若蘅将那包药粉猛地塞进砚秋冰冷颤抖的手中，眼神凶狠而急切，“想办法，下到楚瑶今晚的饭食里！快去！”

砚秋看着那包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粉，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差点把药粉掉在地上：“姑，姑娘！这不行啊！那可是大姑娘啊！要是，要是被发现了…”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废物！” 林若蘅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砚秋脸上！

“现在知道怕了？” 林若蘅俯身，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惊马散是不是你亲自去买的？流言是不是你亲自去找人散布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你沾的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撇得清吗？！”

她看着砚秋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巨大的恐惧，冷笑一声：“我告诉你，如果我跑不掉，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乱棍打死的就是你！你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要么帮我做成此事！要么大家一起下地狱！”

绝望之下，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

砚秋伸出剧烈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了那包药粉。

“是。”

晚饭时分，楚瑶在自己的小院用了晚膳，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然而，晚饭后不到半个时辰，楚瑶的闺房内，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紧接着，是杯盘碗碟被扫落在地的碎裂声和丫鬟们慌乱的哭喊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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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