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骨生花 第13章 惊马

“送回林家”四个字，让疯狂挣扎的林若蘅身体猛的一僵。

林家，那个早已败落、将她视为攀附楚家唯一希望的林家。

如果被狼狈地送回去，等待她的将是比死还难堪的境地！

“啊！”她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充满了不甘、怨毒和无处发泄的绝望。

她不能出去！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楚玥那个贱人，一次次地出现在秦溯的视线里！看着她得了御史府的青眼，在御史府出入自如！看着她可能再次夺走自己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东西！

“楚玥！”林若蘅瘫软在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你给我等着！”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恨意烧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而疯狂的光。

她一把抓住砚秋的胳膊，也不顾对方吃痛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快速而清晰地吩咐了一串话。

砚秋听着，脸色越来越白，眼中充满了惊惧和犹豫：“姑娘，这，这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林若蘅厉声打断她，指甲几乎要嵌进砚秋的肉里，眼神凶狠，“按我说的做！立刻！马上！”

砚秋看着林若蘅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身体抖了抖，终究不敢再违抗，用力点了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她挣脱开林若蘅的手，匆匆整理了一下被抓乱的衣衫，低着头，迅速溜出了房门，消失在昏暗的回廊里。

林若蘅看着砚秋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扭曲而冰冷的弧度。

翌日。

楚玥的马车再次驶出楚府，朝着御史府的方向。

她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

行至一处较为僻静的拐角时，异变陡生！

拉车的马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嘶鸣！紧接着，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完全失控，猛地向前冲去！速度之快，远超寻常！

“吁——！”车夫大惊失色，用尽全力勒紧缰绳，整个身体几乎被带得悬空！

然而那马匹仿佛疯魔了一般，根本不听使唤，反而更加狂暴地挣扎甩头！

“咔嚓！”一声脆响，车辕似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发出呻吟！

车夫再也抓握不住，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路边的青石板上，生死不知！

车厢内，楚玥在马匹失控的瞬间就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起，重重撞在坚硬的车厢壁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立刻意识到马惊了！

车身在疯马的拖拽下剧烈颠簸、倾斜，外面传来行人的惊呼和避让的混乱声！

不能翻车！否则非死即伤！还会伤及无辜路人！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冷静和力量。

她死死抓住车厢内壁，勉强稳住身形。

随即，她咬紧牙关，忍着撞击带来的剧痛和眩晕，在剧烈摇晃的车厢里，艰难地、一点点地朝着车门的方向挪动！

风从大开的车门灌入，吹得她难以起身。她看到了外面飞速倒退的景物，看到了路人惊恐躲避的身影，更看到了那匹双目赤红、口吐白沫的疯马！

必须控制住马！

楚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看准一个相对平稳的间隙，猛地探出大半个身子，伸出手臂，不顾一切地抓向那疯狂甩动的缰绳！

粗糙的缰绳瞬间磨破了她的掌心，火辣辣的疼！但她死死抓住，用尽全身力气向后勒！试图减缓疯马的速度！

然而她的力量在狂暴的惊马面前微不足道。情急之下，她来不及取药箱中的银针，当即拔下头上的银簪，看准马颈后的穴位，狠狠刺了下去！

马匹吃痛，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鸣，速度反而更快！楚玥被带得一个踉跄，险些摔下马车！

她不管不顾，死死抓住缰绳稳住身形，再次举起银簪，看准时机又连刺数下！每一簪都精准地落在马的穴位上！

马速终于有了明显的减缓，但仍在疯狂挣扎！

“小心！”

就在楚玥看准时机，高举沾血的银簪，准备刺下那最关键、能令疯马彻底瘫软的最后一次时，一道玄色的身影从斜后方疾驰而至！正是策马路过的顾淮昭！

只见他猛地一夹马腹，坐骑随之加速，在接近楚玥失控马车的瞬间，顾淮昭足尖在马镫上一点，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

衣袂翻飞，身形如鹞！

就在楚玥的银簪即将刺下的刹那，他精准地落在疯狂颠簸的马车前辕上，他双手瞬间接过了楚玥手中那几乎脱力的缰绳，双臂猛地发力向后勒去！同时，他的身体顺势作为支点，将险些因用力而摔出车厢的楚玥挡回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抓紧！” 顾淮昭低沉急促的声音在楚玥耳边响起，他将一截缰绳迅速塞入她手中让她固定自己。而几乎就在同时，楚玥那蓄势待发的最后一针，也因这突如其来的介入和身体的晃动，精准地刺入了马颈后的要穴！

那匹疯马遭此重击，发出一声巨大的哀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四蹄如同被瞬间抽去了大部分力气，挣扎的幅度和速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骤减！

顾淮昭立刻感受到了缰绳上传来的反抗力道的急剧变化，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手上动作丝毫未停。

他双脚如同钉在了车辕上，腰马合一，力贯双臂！那看似清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吁——！！”他口中发出一声沉浑有力的叱喝。双手趁势紧握缰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后勒去！

原本就已因穴位连遭刺击而意识昏沉、体力濒竭的疯马，在这最后一针和巨力勒缰的双重作用下，再也支撑不住！

脖颈被勒得高高扬起，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嘶鸣！四蹄在地上又拖行了短短几步，溅起零星火花，便轰然跪倒在地，口鼻喷着白沫，浑身剧烈抽搐，再也站不起来了。

马车也终于彻底停了下来，车厢歪斜着，险险没有翻倒。“吁——！！”他口中发出一声沉浑有力的叱喝。双手紧握缰绳，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狠狠地向后勒去！

马车也终于彻底停了下来，车厢歪斜着，险险没有翻倒。

尘土飞扬中，顾淮昭稳稳地站在车辕上，这才松开缰绳，转而伸手扶住了因脱力而摇晃的楚玥。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马颈上那几个细微却位置精准的血点，最终落在了她手中那支犹自紧握的、染血的银簪上。

他低头看向怀中脸色苍白、掌心渗血的少女，紧蹙的眉头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清人脸后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你？”

楚玥惊魂未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这才意识到顾淮昭正扶着自己，几乎是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向后退去，靠抓住车厢门框才站稳。

顾淮昭感觉到她的抗拒，立刻松开了手。

楚玥站稳身形，这才发现那支沾血的银簪还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她正欲收起，却见顾淮昭的目光落在了那支簪子上。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簪身。楚玥一愣，下意识地没有立刻松手。但顾淮昭稍稍用力，便自然地将簪子从她手中取了过去。

只见他神色自若地用自己玄色衣袍的内衬，仔细地擦去了银簪上沾染的血迹，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做惯了这般事。直到簪身恢复光亮，他才将其递还给楚玥。

楚玥心中对此景不免有些轻笑，但面上却不显，只是平静地接过，顺手将簪子插回发间，又迅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鬓发，对着顾淮昭郑重地屈膝行了一礼：“多谢顾小将军出手相救。”

顾淮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似有几分探究：“竟然是你？”

楚玥抬眸，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疑惑：“小将军认得我？”

“不算认得。”顾淮昭语气淡淡，“前些日子在公主灵堂，曾见过姑娘一面。”

她面上却露出恍然之色，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顾小将军真是好记性。”

“姑娘也是好记性，一眼就认出了我。”

她不慌不忙，语气真诚：“小将军之名，京城谁人不知？”

顾淮昭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却不知姑娘所指，是恶名，还是善名？”

他虽战功赫赫，但如今身为质子，难免京中流言纷杂。

楚玥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声音坚定：“自然是镇守边关、击退敌军的英勇无畏之名。”

顾淮昭眸光微动，似有一瞬的怔然。

他定定看她一眼，忽而低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姑娘倒是会说话。”

楚玥浅浅一笑，不再回答，而是转身去查看那匹倒地的疯马。

经过观察后，她不由轻喃：“这马不对劲！”

顾淮昭眼神一沉，大步上前，俯身查看马蹄上沾染的尘土，指尖捻起一抹极淡的黄色粉末，放在鼻子前面轻轻嗅了嗅，“惊马散。”

“楚姑娘，今日之事怕是有人蓄意暗害，想要你的命！”

楚玥心头一跳，果然有人算计她！

“多谢将军提点。”

顾淮昭掸去手上药粉：“姑娘要去何处？顾某可护送一程。”

“不必麻烦将军。”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朱红府门，“御史府就在前头，想来那暗害之人，一击不中，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出手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了远处昏倒在路旁的车夫，“只是我家车夫摔晕过去，将军若当真心善...”

顾淮昭眉梢微挑。

这姑娘倒是会顺杆爬，三言两语就把他架成了见义勇为的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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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惊马